至于她的大妖怪师父……
索取多少,在天理循环之下就必定得等量、甚至多倍偿还。这一杆秤在窦蓝心中端得平平的,因此,她并无太多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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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心院南面。
康氏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在女儿的额头上试了试温。
“娘……”
“可感觉好些了?”康氏忧心忡忡,“这究竟是怎么了,都说没什么大病,可脸色怎么这么遭?食欲也不见好?”
康幼心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半晌,她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一般,脸上竟然起了两团病态的殷红。
她的眼神混杂着亢奋、恐惧、向往与厌恶,在昏暗的室内竟然显得异样地亮:“娘,我同你说,咱们这个院子里,有,有怪物!”
“怪物?”康氏皱眉。
“是杨氏!是杨氏家里的!我,我亲眼见着的,她手上,脸上,脖子上,全长了密密麻麻的鳞!”接着,她便很快地将所见所闻简单说了一遍,没忘了提及狐姑和老太妃的到场,“不知道那窦家姐弟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一时间,她心中又有些泛酸。好一会儿将情绪平静了下来,康幼心一抬头,却又看见了自家娘亲那阴沉的脸色。
“……娘?”
“谁准你去杨氏的小院子了?”
“我没……我就是路过,我——”
“他们的田似是被人下了毒,近些日子正在查着。这也是你鼓捣出来的,有是没有?”康氏步步紧逼。
康幼心张了张口,仍试图为自己辩解道:“这是盛姨、方姨她们的主意,事儿也是她们做的——”
“你真当我白养了你这十几来年么!”康氏气得噌地站了起来,把康幼心唬得嗫嗫不敢说话了。
康氏右手紧了又松,终究还是不舍得一巴掌打下去,复又板着脸坐回了椅子上:“既然我百般劝你你不听,那我今日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跟你说。杨氏养的那孩子是人是鬼我比你清楚,我还能顺带给你一句,那是个扮女装的男娃。”
见到康幼心惊讶的脸色,康氏眼中带了些嘲讽:“怎么,当真以为会几句煽风点火,就能得不行了?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杨氏的分量,可比西头那失势的老虔婆重了不知多少分。皇帝曾被她那怪物儿子狠狠在胳膊上咬了一口,当场就摔了金令说要拿那小子去炼丹。可事实呢,他们娘儿俩还不是被好好地送了过来,好好地供着吃穿!杨氏母子的上头是什么人,你也该心里有数儿。”
康幼心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凝上了浓浓的后怕。
“这次便罢了。”康氏揉了揉眉心,“万一事发,娘全给你推到那些女人身上。只是不要再有下次,否则,你我就等着在这个山头烂成一抔臭泥吧。”
康幼心忙不失迭地点头,一副随时要窒息过去的模样。看着母亲似乎气消了些,她才小心翼翼问道:“娘,那我们何时才能——”
“快了,快了。”康氏看着女儿小小的脸蛋儿和红通通的眼睛,也有些心疼,“江老将军最受不了欠人情,哪怕是只看在你爹的份儿上,也会拼散了骨头将我们接出去的。”
“日后,行事一定万分小心。”康氏瞧了女儿一眼,“你有什么不乐意,全对着那窦家姐弟便是,碰上了杨氏,给我恭敬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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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宁庵的生活使得窦蓝养成了随身带一只蓄满水的小竹筒的习惯。
例如现在,抄着小道的窦蓝身子一僵,及时收住了即将要踩下去的右脚。
在她原本预定的落脚点,有一只黄澄澄的嫩蘑菇,正以一种完全反自然的频率左右扭动着。
“……”窦蓝后退一步,蹲了下来,辨认了一会儿蘑菇的身高和花纹,“惊蛰?”
蘑菇不摇了,一下子变得笔直端庄起来。其中适时传来了沉稳的男音:“正是在下。芒种在姑娘前方约莫二十丈的位子……劳烦姑娘了。”
窦蓝逆来顺受地拧开小竹筒,泼了点儿水下去,顿时让惊蛰看起来水嫩了不少。
人说,求不得的是最好。所以这些原本在阴冷潮湿的地界生长的蘑菇们,一旦长了脚能随意跑动了,就不约而同地染上了爱晒太阳的坏毛病。
小寒自从被窦蓝救了一回,便常常把自己种在窦蓝每天必经的打水路上。其他蘑菇瞧见了颇是艳羡,纷纷效仿之。
于是,有那么一阵子,只要天气稍微好些,窦蓝都能在那条通往水井的小径上见着整整齐齐、高高低低、一大排迎风招展的小黄蘑菇。
窦蓝没说什么,但蘑菇们还是挺有良心的。他们很快萌生出了一种叫做“愧疚”的玩意儿,便不再次次这么兴师动众地占窦蓝便宜了。他们开始建立起了一种默契无匹的合作关系,排了张挺严谨的表,六只一组轮换着晒。其他没轮上的蘑菇则负责向兄弟们通报窦蓝的行踪,好让他们找对地方把自己种下。
惊蛰一边大口喝水,一边寒暄道:“姑娘这是去作甚?”
“去见见师父。”窦蓝见着水量差不多了,便收起了竹筒,“制了香,想要请他考量考量。”
☆、【十二】猜忌之火(抓虫)
【十二】
窦蓝照着惯例狠狠踩了踩那咆哮的兽头,迈步走进了孔雀的居所。
刚走了两步,她便谨慎地停了下来。
与往常的歌舞升平截然相反,今日的院中,竟然是一点儿声响也无,莫名让人生出一种压抑感来。况且——
只是站在院门口,窦蓝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满院子弥漫的,名为“大爷不高兴”的气场。
窦蓝思量了一番,决定回去卜个良辰吉日再来。
她才转了个向,就有个薄薄的纸片儿舞姬不知从哪里嗖地一下拦在了她的面前,挥着软塌塌的水袖,口中赫然吐出孔雀的声音:“在我吃完下一只果子之前滚进来,不然就抽你。”
窦蓝大骇,她知道自家妖怪师父基本只吃一种果子,是一种刺莓,还没人眼珠子大。她飞快地瞥了眼那遥远的、亭亭玉立在院子另一头的大门,和身边跃跃欲试的纸片儿舞姬,当机立断地一个扑抱,不容分说就将那舞姬卷吧卷吧围在了腰上,还死死地扯了个结。
“……”孔雀好一会儿没再发声。
冬日的严宁庵风势不小。窦蓝站了一会儿,不禁小声打了个喷嚏,手中将那可怜兮兮的纸片人儿又扯紧了些。
说时迟那时快,窦蓝只觉得自己被狠狠朝前扯了一下,下一秒,她便已经置身于温暖又奢华的室内,眼前横呈了一只老大不高兴的妖怪师父。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孔雀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健康,唇色也隐隐泛白。
“送香来了?”孔雀问。
窦蓝点头:“是我现下能制出的最好的香。”
玉简中记载,此香名“聚灵”。顾名思义,这香摈弃了寻常香囊的静心、凝神、去寒等一切惯有功能,它只有一个作用——聚灵。
当然,效果极其微弱。奈何积少成多,如同窦蓝这般修为的修士便动辄三百年的寿元,若是能长久佩戴,显然收益良多。
一份聚灵香在市场上,能换到一小栋别庄。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窦蓝能制出这香,着实是借了一些机缘的。这聚灵香的香方中,有一味药名唤八里子,数量稀少不说,外表就是个石头模样儿,极其难寻。这还不算,要制成聚灵香,得将八里子磨得极细,好让它在完全干燥的情状下与干荷叶完好地融合。这考验功力技巧不说,还有严格的时限——八里子一碎,两个时辰后便当真如同一般的石头,再无药性。
窦蓝机缘巧合买到了一只长得挺大的八里子,足够做四份的聚灵香。进阶之后她开始小心制作,可最终的成品,就只有眼前这一份。
孔雀依旧是那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伸手勾过了窦蓝捧上的那只绒布小香囊。
窦蓝正观察着孔雀的反应,却不想心中突兀地涌起一阵大难临头的不详感!
几乎同一时间,一阵天旋地转,窦蓝觉得自己的脊椎骨已经就这么断了,忍不住一口血便涌了上来,却又因为脖子被狠狠掐住,就这么给硬生生地闷了回去。
眼前的孔雀同以往一样,却似乎又有点儿不太一样。
他眼角眉梢一片浓浓的煞气,原本就凌厉的轮廓竟然透出一份凶狠。他死死地用一只手将窦蓝摁在了墙上,指甲暴涨,那阴冷的寒光似乎随时可以划断窦蓝的脖子。
窦蓝的视线被呛出的眼泪弄得有些模糊。她一只手下意识地扯着那扼住自己性命的手,一只手却背在了身后,摸出了一只油纸包。
“呵。”孔雀嘲了一声,又用力将窦蓝望墙上毫不留情地摁了摁。
窦蓝疼得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油纸包就在她手中生生地烧了起来!未烧尽的毒素和着火苗,不依不挠地粘连着手心细腻的皮肤,很快,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子焦臭味儿。
孔雀低下头,那双眸子显得比平日里更加妖异:“你往这香囊里……放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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