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魄以眼色探寻素练好一会,才抿唇笑道:“姑姑有所不知,眼下如你所见,这些女子都是南庭殿下的宠妃。仅唯独这一位不是,她的职责不过是保护极炎的安危。至于名字,叫九绡。若是论种族,她与冥离,同属麒麟。”
素练沉思了一会,随即问道:“既然宠妃都出场了,极炎这个正主怎么还不出现?”极炎色狼之名远播,自然不可能是个女人。
“姑姑,你在说笑么?极炎不一直就站在那。”插话进来的是朔隐,他坐在素练对桌,斜倚着几案,慢悠悠地喝着茶。良久,他懒洋洋地眯了眯眼,嗤笑道:“姑姑,你还是不懂么,仔细瞧那火凤凰。”
凤凰全身像燃着一团火焰,赤炎的光芒太盛,以至于素练不得不半阖上眼睛,避过强光才得以看清它身上其实站着一个人。
那人遥屹在凤首上,轻轻地振袖,拱手做了一礼,身形潇洒得好似可以化作无拘的清风。他的眉目犹如桃瓣,神态舒展,十分闲适地说道:“阿素,百年不见了,你可还思念于我?”
VIP最新章节 24是是与非非
极炎宛然一笑,风姿轻盈地飘落下,他的衣襟卷入长风里,软软地展开,远远望去宛如一朵开在半空的血莲。
落地以后,他踏着轻快的步伐,越过门外十来个姿容秀丽的男宠,来到素练坐着的亭中,一掀衣摆,缓缓地落座。
此时大约接近晌午,天气稍微有些闷热。
极炎很随意,甚至于随意过了头。他随手将外衣脱下,置于一旁椅上,身上仅余一件内裳。内裳不知是什么料子做得,薄得犹若蝉翼,想必十分透气。
然而正午的阳光很是明亮,无意将他的衣裳照得接近透明。从素练的角度看去,几欲能将他的内里一览无余,隐约间还分辨出他薄衣下紧实的腰线。
薄衣勾勒出来的身材很是性感,绝不辜负了春光美色。现实版“皇帝的新衣”,而且这个“皇帝”还长得特别英俊时,不免会令旁人往歪处遐想,譬如极炎与姑姑其实是有一腿两腿的。
素练将游移的目光收了回来,默默地噎了一口甜酒。
除了素练以外,亭内亭外的人都在看着放荡不羁的极炎公子,眼神好像在盯着一个没穿衣服的人。
可极炎毫不在意地一掀衣袖,依然处之泰然,如同早就习惯了被众人注目一样,笑看世俗的羁绊。他那放纵的态度就好像这儿是他家里一般,闲散自在。
怎么自在就怎么来。
他毫不客气地自取起案上一杯酒饮尽,又执起筷子配了几口小菜,才翩然笑道:“好滋味!阿素,仙界虽大,也只你这酿的酒,再合我的心意不过了。”
极炎偏过头瞧着素练,素练只微微一笑,将酒杯迎上,由于他们的座位离得稍远,便仅在空中与他虚敬一杯道:“你若是喜欢,我便命人多备些。”在没有摸清极炎与姑姑究竟是何关系前,她的话也不多,否则会轻易暴露太多的破绽。
极炎五指拢着杯沿,淡扫过素练的脸庞,兴致却转而落到了朔隐身上,眸中带笑:“我先前几次来时,黑族殿下大多在外替阿素办事,今日有幸得以一见,失敬失敬。”说着他复举起杯,朝朔隐一敬。
让素练诧异的是,朔隐没有表现出平日里待人的轻慢,反是慢悠悠地举起杯来,随意捋了捋垂落的乌玉墨发,慵懒笑道:“早些时候便听过极炎的名讳,百闻不如一见,你与外界传闻的很是不同。”
外界的传闻是什么样的?素练在脑海里过滤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马上便回忆起天界盛传一句老话,北庭有素练,南庭有极炎。
北庭素练以好男色臭名昭著,而南庭极炎则是好女色之流,终日沉沦温柔乡,是为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他的才学也从未展露,大多的人则认为他几无才学,资质平庸。
虽然这位太子在他人眼里,就才学方面是个草包,然而他的身份却极为尊贵,排在了四庭太子之首。
眼下看来,四庭的太子,竟有三个聚集到了长林丘,却不知是为何。
极炎慢慢敛了敛眸光,笑道:“黑族殿下说的哪里话,倘若我再用功一些,也不会叫父君一辈的人笑话我不思进取了。人各有志,官途仕途偏入不了我的眼,那些龌龊的东西哪里有貌美的女子来得赏心悦目?”
朔隐以低笑一声回应,仿佛猜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猜到,但没有再说话。
极炎向在座的最后一位,也就是曜魄望了过去,逐渐收起了笑容:“黑族殿下不久后当是北庭政权的继承人,在北庭境内的长林丘度劫算合情合理。不过我倒是不知西庭太子为何远道而来,纵然是度劫,你们西庭不也有自己的司劫仙君么?”
曜魄嘴角微掀,淡淡地一笑:“极炎公子有所不知,我不过是承了姑姑当年的情意,应她便在此作陪,别无他意。”
“竟是如此。”极炎做了一个会意的神色:“我方才过来时,瞧着阿素的宠妃与先前见到的毫无两样,这些日子都没有重新物色到合意的男宠?”
素练当然不可能直白地告诉他,她这些日子来根本就没去找什么男宠,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不过这个麻烦的难题,最终还是由曜魄替她承下。曜魄眼眸弯弯,笑得很好看:“姑姑如今已是元皇大道君钦点的北庭帝后,自然不可太过越了规矩,否则便有些对不起她的未来夫君了。”
未来夫君?素练吞了吞口水,似有若无地朝朔隐瞥了一眼,又眼巴巴地望向亭外一箩筐的男宠,朔隐头上貌似顶着硕大的绿帽子,而且还是叠在一起几十顶油光发亮的绿帽子。
也难怪当朔隐提出要娶她时,引起在场所有人的侧目。要做吃螃蟹的第一人,顶着自己妻子欠下的一堆桃色风流债,压力真真不小。
不过这位当事人就跟没事一样,懒洋洋地斜倚在案上,修长的双目习惯性地眯了起来,妖眸里荡出锐芒,在静静地凝视极炎。
极炎这个人看起来不但不像外界盛传的那样平庸草包,他抛出的一个个问题看似无意,却都恰恰都点在了关键所在,并且直指向所有人的动机和弱点。
朔隐只一眼便看出他与传闻中的并不一样。极炎的思虑通透,心明如镜,而且还是将这面明镜藏在腹内,含而不露的那种。
极炎以手拂过下巴,恍然大悟:“我竟忘了阿素已是婚约在身,真是罪过。”他眼里闪过一丝漠然,复又一笑遮掩心思:“早些时候闻见雀鸟报喜,说是黑帝成,天妃立!眼下我见两位殿下,年岁相仿,应都在此次历劫名单之列吧。”
曜魄放下酒盅,思略了一会道:“算起来,极炎公子与我和朔隐,年岁也都相近。难道此次极炎公子,不打算历劫?”
极炎拢着一双长筷,眉目飞扬:“莫说我本身资质不如二位,哪里敢相提并论的。再说眼下也的确有一些事务缠身,一时走不开去。”
素练想了想,问道:“莫非是因五万年前,你们南庭其中一位司劫仙君琼殇为夫自尽的事。”
极炎赧然笑道:“阿素说的是。五万年前琼殇为了夫君,毅然跳下落魂塔。我本司南庭女仙度劫之责,琼殇自尽后,天君便令我暂且将她的仙位一并承了。如今是想度劫,也□乏术。”
也就是说,不同于其他三庭,南庭现今只极炎这一位司劫仙君,同时身兼男女仙度劫之责。
“对了阿素,我此次来,是有一样礼物要赠予你。先前在外巡游时,被我抓着了一样宝贝,我思着你应是喜欢的,便带来了。不过……”极炎话语一转,眼帘稍敛:“不过这样东西,将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人,视为主人,不知姑姑可否方便,寻一僻静之地,借一步说话。”
素练领着极炎来到自己房内,房内的摆设与姑姑在时没有两样,都是以白色为主要基调设计的。
白色的窗幔,白色的几案,白色的团垫,白色的床榻,清一色的素白,再辅以极细的金丝勾花,虽然颜色单一,但整体的布置却很雅致。
素练坐在案前,抬眸笑看着极炎:“这里只有我俩,有什么事说吧。”避开众人的视线,极炎自然不可能只为了送她礼物那么简单。
素练懒懒地坐着,极炎却悠然地站着,他靠墙而立,姿势看起来很是闲散。他随意地往空中一抓,手里便凭空多了一只布袋,而后又将布袋远远地朝素练抛了过来。
布袋大约有成人饭碗大小,素练小心翼翼地拾起,指尖触摸到布袋的绒面时,明显感觉到那里面传来淡淡的体温,她的手一抖:“这是什么?”
极炎双手交叉在胸,沉眸悠悠地一笑:“你打开看看便知。”
松开布袋的紧绳,素练慢慢地将它打开,缓缓地,缓缓地冒出一只娇小毛绒的身躯,它有着雪白的毛发,短小可爱的耳朵,双目紧紧闭着,似在安睡。
许是素练惊动了它,小家伙耷拉着耳朵,慢慢睁开了双眼。它的小眼睛水汪汪的,氤氲漆黑像含着水雾,带着好奇在认真地打量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