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楚少琴、花邵芳忙不迭托下巴,而那八位皆做一副害羞表情,吹笛儿的更是低声解释道:“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不是就有这么点针眼大的小缺点么,谁还没个缺点没个爱好?!何况天庭发放的银子实在不够花……”
又唾沫横飞地说了大半个时辰,直到楚少琴飞扑过去拿一只桃子堵住他的嘴,我们方耳根清净。我见八仙终于应下,心情不由放松不少,脸面上就挂上笑。正傻兮兮笑着呢,却一眼瞥见裴少玉挤眉弄眼的示意我过去。
瞧瞧众人,皆重新聚拢在那被公鸡划花了的战/略图前商量大计,也没人注意到我。便蹑手蹑脚走到那厮身旁,我蹲下/身子,勾头,那厮就压低音,道:“痴儿,该帮的我可都帮了。但是,你真的决定了要用这几位,对付魔界大军?!”
“呃?有何不妥么?”
“何止不妥,简直是大不妥了!”
“怎讲?!”
“三百年前,他们帮xxx,结果因为贪酒,弄得人家被敌军包围,自刎前大呼愧对江东父老。”
“呃……”
“两百年前,他们帮ooo攻打敌国,结果因为贪酒,弄得人家反被火烧连营。”
“呃……”
“一百年前,他们帮XOXO钓如意郎君,结果因为贪酒,弄得那痴情娘子怒沉百宝箱。”
“等等,我怎的听着这般耳熟?”
我双手抱头,有气无力道:“不会吧!这几个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你怎的都混扯着与八仙绑到一块说?!泼脏水可没有这么泼的哦!”
而他便轻笑,道:“说你见闻少是个菜鸟神仙你还不服。告诉你,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么一说,你不信就当没听到,用不着与我较真。”
“什么乱七八糟的?!原来竟是耍我!”我大怒,抬手赏他个爆栗,他就笑,道:“痴儿,我记性不好,你也知道裴少玉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要我如数家珍的把他们帮了倒忙的大事一一列出来,我还真做不到。但我虽然胡说八道,有一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呃?”
“这几位的确很贪酒。恐怕你要用人,必须先把卧龙镇的酒都翻出来毁了。”
“难度太大了吧?!”
我扭头偷眼瞄那八个不靠谱神仙,果然越瞧越觉得胜算太小。而脑中就又出现九重天上景儿,当日介我儿破壳而出,他们可是绑一块都打不过个还没三块豆饼摞起来高的小娃娃呢!如今重用他们来对付魔界大军,当真可行?!
心中便觉得无望起来。
我不由低声责怪那厮:“既然明知行不通,亏你还与我一唱一和,如今却真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裴少玉就噗呲一声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既然决定用他们了,就要有信心啊!虽然把所有的酒都销毁难度太大,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还有办法?!”
“最后一个办法。”
“是何办法?!”
我重又腾起希望来,而那厮便道:“扯一块三尺长的布,把他们鼻子口都勒住。”
一颗头就变得两颗大。我暗叹一声,究竟怎样才能令这几位神仙,暂时忌酒呢?
☆、夜半捉贼
夜。
我独坐在窗前发呆,已是深夜,风不免寒凉。回首瞧床上睡得正沉的人,我不由低低叹了口气。起身将窗子关和,心中不免郁郁。
今夜,应是第一夜吧?!
自怀中掏出那方帕子,我再度展开,仔细瞧上面熟悉的字迹。不由就忆起在卧龙峰时,他躬身自床底拖出那大木箱时的景象。
内里是许多许多手札,记满了五百年间彼此思念。却不想如今再见这字迹,却是如此情势下了。
便觉世事弄人,我满口苦涩,硬是在脸面上挤一个笑,却又觉这笑自欺欺人得很,便大力揉脸,只希望令自己更清醒。
此时,绝不是儿女情长之时,更不是我感情用事之机。
——三日后,方少墨死。
瞧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我不由苦笑,恐怕是他反悔了吧?!照这围困架势,哪是只想取方少墨一个人的性命!
“咚。”
窗外猛地炸起一声响。我忙忙将那方帕子揣入袖中收起,一闪身到了窗前,侧耳细听。
“咚。”
又是一声轻响。这次我听得真切,却像是什么物件落到地上所发出的音!
心中便紧张起来。如今静夜,究竟是哪个在搞鬼?!却只闻得这物件落地音,又听不到脚步响。难不成是哪个捣蛋鬼,往墙上投掷石子儿耍着玩?
“谁?!”
我压低音轻喝一声,第三声响便随即而至。这次真真听明白了,果然是小石子投掷到墙面发出的响。
就有些恼!我暗骂大半夜的哪个夜猫子不睡!就算你不睡总该让人家睡吧!何况我这房中还有个行动不便之人。
呃?裴少玉那厮一向耳尖,怎的连番响动下,他却并未出声?
心中一惊,我忙不迭往床上望,正瞧见他睡得沉。便越发不能释怀了,却是因我猛地想起,每每陆少卿出现,裴少玉那厮都是这副样了。
就暗道声糟糕,我只觉头痛。既然已决定围剿我们,如今又何必再相见呢?!
屏住呼吸等着那人出现,等了良久却再无动静,我心中就七上八下起来。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便躬身猫腰,将自己缩在窗外视线难及之处,并伸长了一只手悄悄将那紧闭窗拉开一线。
那一瞬间,呼吸几乎停滞。我心跳如擂鼓,只怕这窗子一开,正迎上那双深潭般的眼。
窗子已拉开一线,却只见夜色深沉。又等了好半响,我方缓缓直起腰来,探头往外瞧。
就猛地发现,远远的,一株槐树下有个人影贼兮兮的圪蹴着,他背对着我,肩一动一动的,似正忙着什么。
脑中便冒出大大的问号来。这背影,怎的瞧着这般眼熟?似乎不是那魔星呢!
猛地将窗子彻底拉开,我自那大开的窗窜出。几乎同时,便将真气灌满双臂。一骨碌落了地,我就势一滚,悄无声息的靠近那贼。
那贼仍背对着我,并未发现身后有人靠近。我越发屏息静气,待到了近前,猛地大喝一声:“呔,何人作祟?!”
这一声唤惊得那位偷偷鼓捣的主儿身子一颤,旋即回首。我一瞧,得,倒是白白提心吊胆了一场。
就见此人着玄色对襟短衫,下配土黄灯笼裤,腰上系一条巴掌宽的带子。他年纪实在不小了,却挽双髻,一张肥脸满是油光,显然吃喝不愁,日子过得滋润。可再瞧,又觉这人身上那件短衫裁剪得属实不合体,竟生生将白肚皮露出了大半;而灯笼裤又太肥,幸而拿金缎带绑了裤管,否则是要走路灌风了。
却不是别个,而是崇礼上仙了!
难怪方才远远一眺,觉得眼熟呢!
他见到我,竟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我便明白为何他会那副表情了,却是嘴里塞了半只鸡腿,满口油嗒嗒的正勉力朝我呲牙呢。
只是这只鸡腿实在不小,他一呲牙,鸡腿便往下掉,那呲牙的忙忙双手接住,悻悻道:“反也做完法事了,浪费了太可惜……何况这只鸡本来就是你给我们打牙祭的……”
言罢就将那鸡腿再塞入口中。我瞧着他的样,无比头痛,就想起裴少玉那厮的话来。果然发现这位上仙一张脸此刻竟似大红布般扎眼,脚旁更是端端放着一只大酒葫芦。而他边大嚼鸡腿边含混不清的说着话,细分辨,却是再说:“鸡肉配酒,真是神仙都不想做了。”
我无力地翻白眼,不得不打断他享受美食的过程,只道:“难道临睡前,我没说过战时不许饮酒么?”
“你是说了,不过现在不是战时,是休息之时,何况我只是喝了那么一点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
话到后来,那音低得便似蚊蝇。我无奈地朝他伸手,他就连连晃头:“不行不行,人人都知崇礼崇礼,不可一日离酒,你这哪是要酒,是想要我的命了!”
“今个被我撞见,你必须交出酒葫芦。这先例一开,我今后怎的号令别个?!”我执着地摊开手,这老顽童般的人物便可怜兮兮瞧我。迟疑了好半响,他终于下了决心。
却是抱紧了酒葫芦,与我耗上了:“说不给就是不给。”
“可是说准了?”
“说准了!”
“绝不更改?”
“绝不更改。”
“好。再会。”
我收回手,折身便走,倒令身后的人狐疑起来。他就低声唤我:“喂,天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