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贺拍了拍他的肩:“不懂就不要装懂,啧,怎么当了教主还是这般,喜欢撑着脸皮的,死活不肯认理解不了某些话呢。”
“……那可请问右护法,此言可有何深意?”
“有何深意?”陆远贺笑了一下,眨了眨眼,道,“不告诉你。就送到此处吧,不用送了啊。”
莫休维持着风度,没有回应他,心中却在咆哮:送你妹妹,送你全家!有多远滚多远,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再被甩了死都不把你捡回来。
一路平稳,流水想着师姐师父,喋喋不休地与陆远贺讲着儿时的那些事情:“我是一点都不记得我没上山前的时候了。行云跟我说过,小时候我就是在溪山下面那棵桃树林捡到的……说道桃树林,我记得,我还在廉城那处的桃树林挖了个洞呢,给你传信的,你还记得不?现在想来,有点好笑呢。”
陆远贺点点头,却是道:“不好笑,很不错的主意。”若是没有那一处,没有当日的信,许是今日,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他和流水,还是天高路远的距离。
流水亦点点头,继续道:“说来,我师姐那时也还小来着,也就比我大四岁,那么小,还要照顾我。日后,便是师姐带着我了,小时候,我记得,有个厨房的大娘很可恶,我们师父不靠谱,老是出去云游,那个大娘那时候就会克扣我和师姐的饭菜。那时我估摸着才七岁,师姐也才十一岁。后来我师姐就抄着一个大锅——也亏她平日好好习武,力气大,打着追着那个大娘哭着跑下了山。却是最后还是被大掌门罚跪了一宿。”
流水顿了顿,又道,“随后师姐便开始专研医术和毒术了,后来也不用那般明显的对欺负我们的人,下点乱七八糟的药,省力多了。师姐这般厉害,自然溪山上再无人可以欺负我了,久而久之,我也就成了一个小霸王啦。”
流水又碎碎叨叨地讲了些朦胧记忆的琐事;除去和寒蝉四处玩耍的,偶尔遇着碧玉如何如何崇拜他的,剩下的,都是与师姐的事情了。行云做事霸气,流水说着她的事情,总忍不住眉飞色舞,比划一番。陆远贺静静地听着流水喋喋不休地讲着,心中却越发沉重,流水的神情带着“我师姐很厉害”的骄傲感,让他不由捏紧了手中的拳头。
那隐隐约约的黑线,又慢慢蔓延了出来,在黑暗处,触目惊心。
☆、江浦雷声喧昨夜,春城而色动微寒
到了洛水城,流水就已经开始东张西望了起来;到了行云的落脚处,不等马车停稳,流水掀开布帘,就跳下了马车,嘴中大声嚷道:“师姐!我回来啦!”
行云手中甩着一面扇子,一身浅粉色衣袍被她穿出一副凛冽的气质来,她懒洋洋地摇了摇扇子,扫了身穿红衣的流水一眼:“嚷什么嚷,怕人不知道你被便宜卖了啊。”
流水努了努嘴,扑进行云怀中,撒娇道:“师姐,别这样嘛……我这不是带回来让你好好敲一笔了嘛。”陆远贺心中不知如何形容:哎这不是自己未来的娘子嘛,这般娇羞样自己怎么没见过。
“去去去,一身灰。”行云嫌弃地推开了她,转而拉住她的手,扫了陆远贺一眼,又对流水道,“对了,师父来了,且随我进房。”
流水兴奋得蹦蹦跳跳:“是么?是回来给我庆生的么?”
行云拉着流水往院子里走的步伐顿了顿,轻声道:“是呢。没忘。”
陆远贺见流水乐得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身影,那抹生动的红色刺痛了眼。他紧紧地闭了闭眼睛:是了,快她生辰了……十八了,庆生?呵,庆谁的生?
流水跟着行云,绕过正屋,走进侧院,便见一个伟岸的身影,笑吟吟地看着流水,道:“哎呦,我的小徒儿。”
流水眯了眯眼,亦是笑:“哎呦,我的老师父。”
石越最厌别人说他老,偏偏流水老是笑吟吟地戳她伤处。他咳了咳,看了流水身旁的陆远贺一眼,拱了拱手,道:“陆公子,别来无恙。”
陆远贺轻笑了一下,站在流水身旁:“晚辈见过石越。”
石越呵了一声,道:“你这声‘晚辈’叫得……啧啧啧。”上下打量了陆远贺一眼,对行云使了个脸色,对流水挥挥手道,“行云流水,你们先去歇息罢。”
流水望了望傍晚尚未落下的日头,洒在屋顶上,金黄色的一片。流水对行云咕哝道:“师父真小气,休息什么呀,不该吃饭了么?”
行云对她翻了白眼,道:“在这里是吃我的,少不了你吃的,且跟我去梳洗一下,换件衣裳,最看不得你这副邋遢样了。”
流水甩了甩自己火红色的袖子:“邋遢什么,不觉得我这样,特想石榴仙子?”
“不像石榴仙子,倒想石榴果子。”
流水摸摸鼻子,那石榴花火红火红的甚是好看——但那石榴果嘛,就坑坑洼洼的深一片浅一片的……师姐果然手毒嘴也毒,自己在外磨了那么多日子,也还是敌不过呐。
待两人走远,石越才开了口,袖子一挥,对陆远贺道:“坐。”
陆远贺看了石越一眼,施施然坐在了石凳上。
石越笑了一下,道:“陆公子毒性如今在体内如何?”
陆远贺脸一僵,道:“尚且能忍。”
“是了,不愧是溟蒙教前任教主的得意弟子,当年能从数百个小生中脱颖而出,自是看惯了生死,受够了伤痛的。”石越亦是坐下,悠悠然地品了一口茶,“啧,石某人本来还担心着,若是陆公子被□迷了眼,就这么带着流水逃远了,我们可要怎么找的好。”
陆远贺冷冷道:“我如今,仍是要我这条命。至于流水那处,我也备着血莲果了,辅以我的内力相助,自是能保住她的命。”
石越缓缓地喝了口茶,点点头:“也好……这么一个徒儿,我也有点舍不得。过几日便是她生辰了,我便开始准备药物了,望陆公子还与流水多沟通沟通。”
果真是老奸巨猾的,连个面都不愿意出,就想着坐享其成。陆远贺心中暗道,却又实在不想由他人来告诉流水这件事情,于是还是开口,认了下来。
而流水和行云回了房,流水兴奋地翻出当日行云给她的东西:食谱、针线盒、独活,还有戴在头上的凝霜寒玉发簪,讨好地对行云道:“师姐你看,你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
行云淡淡地扫了一眼,又把凝霜寒玉发簪插回了流水的发间,道:“其他物都没什么,这个且时时带着吧。”
流水点点头,认真的神色,道:“我知道的,这个很值钱。”又掏了掏胸口,翻出一本药书,问道:“师姐,这也是你当时留给我的呐。后来下了山,我闲来无事,就学了多些,基本都翻看完了。不过好像有缺页?”流水把书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明显缺了一张的裂口处,道:“喏,你看。”
行云顿了顿,脸色僵了僵,却又转而笑着哼了下,道:“想想我们那个不靠谱的师父,他估摸着哪天喝醉了,随手撕了包鸡腿什么的,也有可能。”
流水点点头,道:“倒像师父的作风。只是这书上记载的都是些稀罕的东西,这么弄了,还是可惜了。”
“可惜?”行云喃喃的重复了遍,又低头帮流水整理床被,淡淡地道,“谁知道呢。”
又那么闹腾着过了几日,眼见年关将近,流水的生辰也近了。打下山来,这是流水过得最安心的日子。安适安逸安然三人把店铺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给流水记着帐,说是等掌柜的回来,收账便是。流水心中很是感动,觉得这三人陪了自己走南闯北,也该自立门户了,于是便毁了三人的卖身契,让三人不再当小厮,而是当了二三四掌柜——当然啦,大掌柜还是流水。所以从他们做的事儿来看,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区别,区别或许就在于流水烧了三人卖身契的那一刻,三人沉默的似乎要落泪。
石越没有告诉流水自己假死遁逃的方式和理由,流水向来不与他深入谈心,故也没有深入交流。
流水生辰那一日,流水请了陈家四人——陈易、陈舒、陈玉燕,以及碧瑶;顺便把安姓三人也叫了过来,想了想,终是派人悄悄给寒蝉送了个请帖,却是没有送与碧玉。
宛城离此处不远,送信的小厮第二日便回了。那小厮支支吾吾的,也不告诉流水到底寒蝉来是不来;流水性子急,一拍桌:“你扭扭捏捏个什么劲!难不成那寒蝉非礼你了!”
那小厮抖了抖,看了流水一眼:“那人倒是没说我什么……”
“那你矜持个什么劲。”
“那人,那人开了请帖,就冷笑了一声,顺手,扔进火炉,烧了……”
寒蝉的那副冷脸浮现在流水眼前,吓得流水一抖,她摇了摇头挥去莫名愧疚的思绪,道:“他有说什么么?”
“那个,那个……”小厮抬头怯怯地看了流水一眼,流水不耐烦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说,水性杨花的女人,亏得碧玉师兄……”
流水手抖了抖,问道:“碧玉师兄如何?继续说。”
小厮望着流水低沉的脸,哭丧道:“田小姐啊,那寒蝉公子就说道此处,没有继续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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