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归正传,却说李秀全媳妇如此之说,自然不放心一个人去,于是便骑着家里的唯一一辆自行车载着媳妇陈晓兰就出发了。
那个时候自行车也就两个牌子,凤凰牌的和永久牌的,而且是大梁车,不像现在的小轮车,又轻便又结实,这种大梁车唯一的好处就是结实耐用、载重量大。
话说李秀全载着媳妇就这么一路颠颠蹦蹦的朝观音庙驶去,半小时后,行至石头堡的时候忽然在路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邋遢人,浑身都是杂草,落魄的不像样,看他穿的还挺怪,像个道士服一样。
“八成是个疯子!”刘秀全心里嘀咕道。
陈晓兰信佛,心地善良慈悲为怀,平时杀个鸡都要念上几句罪过罪过,回头一定要虔诚祷告一番,时看到有人倒在路边而且十有**是饿坏了,于是便让丈夫从包袱里拿出一些果子、饼之类的食物给他。
却说这疯道士刚才不知是真快要死了还是装死的,吃了两块饼,一袋干果,又喝了足足半瓶酒,最后一蹦起来了,孔武有力,生猛的像个野牛,哪有一点萎靡的神色?
坏了,遇上骗吃骗喝的了,这是刘秀全的第一反应。
还未等他质问,这疯道士却整了整衣服,对他像模像样的做了个揖,道,救命之恩,老道永记心间,他日有缘还会再见的,老道一身贫瘠,除了此物再无他物,我看出尊夫人已身怀有孕,也罢此物便送于你吧,有此物相助,令子将来必定一世荣华。
说罢,手执一玉扳指给李秀全。
李秀全望着他神神叨叨的模样,自然不肯信,无奈疯道士纠缠不已,只好答应。末了还附言耳畔交待李秀全在孩子未出生前一定要将此物埋于地下,搞的真像那么回事似得,李哭笑不得,一一答应。再欲交谈一二时,疯道士见玉扳指已托付有人一转身三下两下跑得没影了,快的几乎让人觉得眼花了。
“这像快饿死的人吗?”李秀全对同样嘴巴大的能吞下鸡蛋的媳妇说。
“像,死了的人……”
“啊!媳妇你别吓人啊,大白天的尽说些不干净的。”
“呸呸什么死啊活的,我看八成是兔子投胎的!时间不早了,快点赶路,光耀那孩子还吵着要我给他带个面糖人回去呢!”
“是,是,老婆大人请上轿!”李秀全哈哈一笑,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做出请的姿势。
“几时学会油嘴滑舌了!”陈晓兰脸上一红,一阵娇羞。
二人的身影渐渐随着一辆老旧的永久自行车远去,风中,留下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嘀咕,声音很低,很小,小的甚至连后排的陈晓兰都没听清。
“‘令子’?怪了,他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的?”
……
后来回到家,李秀全早将这事抛到了爪哇国,见光耀这娃子一见这东西喜欢的不得了,索性就丢给了他。谁知奇异的事就发生了。光耀天生爱玩,整天跟村里一帮小孩上山下河满山头疯跑,这玉扳指不知道丢了多少次,可是每次丢掉总会叫李秀全意外的捡到,甚至有一次他故意把它扔下芋头窖中,谁知第二天他去田里干农活时一脚踩在了上面!
李秀全越发觉得此物不是凡品,那个疯道人恐怕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思前想后的一番琢磨,最终决定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按疯道士的话照做了,把它埋到瓜棚里去,为了防止地底阴潮之气污秽而变色,还特意用腊封住装到陶罐里去,这才有了半年后“雨夜挖宝”的一幕。
“我以为这东西早丢了,原来叫叔你捡了去埋了起来,呜呜”光耀把玩着扳指,可怜兮兮的看着李秀全。
“不行,你这个娃子太闹腾,你自己说你丢了多少次?每次都是我捡回来,这次不给你了,给你弟弟。”
“弟弟?”光耀咬着手指疑惑道,“哪来的弟弟”忽然明白过来,“哈,叔,你咋知道是弟弟,兴许是个妹妹呢,婶又那么漂亮,要是妹妹肯定也是个小仙女妹妹。”
李秀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一个妖孽,虽说只有五岁,可是却像成精了的小人参,别的这么大的还在玩泥巴过家家,这个孩子却早已上山爬树,逮鱼摸虾,满山头晃荡了。
“叔你真聪明!”光耀不禁有点懊恼的称赞道,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想出把玉埋起来这个方法呢。
“你这小鬼头!”李秀全忍不住刮了光耀一下小鼻子,“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给妹妹吧,我是哥哥,哥哥当然要让着妹妹!”光耀站钉锤铁的说道,一脸的严肃,像个小大人一样,仿佛是妹妹而不是弟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秀全看着光耀眉宇间的那丝还显稚嫩的固执和决然,微笑不语,记忆依稀又回到了五年前冰天雪地里那条通往村里的小路上,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拖着半条已经残废的腿,胸前绑着一个襁褓,男人的手在冰雪里颤抖,但是眼神固执而决然。
如今,两种眼神巧合而又必然的重叠在一个旁观者的记忆里,融合,升华,又分离,重组,两张差别巨大的脸竟有如此相似的灵魂,是天意如此?还是命中注定?李秀全一阵恍惚,忽然觉得人生意外之事太多,能掌控者十之二三,剩余七八事殚精竭虑穷尽心思可能还不如一次偶然的相遇。
唉!
命途这东西有什么真的很奇特,当初老二就是因为那固执而决然的性格几乎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如今光耀这个被老二李秀山于朋友背叛的绝望之际偶然捡到的孩子这么小就流露出跟他惊人相似的性格,那么,他会走上一条和老二一样充满未知危险的道路么?李秀全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那丝颤麻的感觉将他全身的神经电的猛一激灵!
咔嚓!咔嚓!
正在李秀全胡思乱想间,一道巨大的闪电凭空而起,瞬间将黑色的夜幕劈开,划拉出一道数千公里的缺口,雨水疯狂的涌灌而下!
光耀哇的一声大叫,一头拱到他叔怀里。
天地间仿佛没有了一切,只剩下电闪雷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出现在天穹之上,大地,就连大地也颤抖不止!
李秀全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空中紧接而来的滚滚雷声犹如万江倒海,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响!
九声之后,李家内屋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啼哭!
孩子出生了!我的孩子出生了!
李秀全激动万分,抱着光耀大踏步朝家走去!
第三章 九方雷动 有子观棋
你 所有人都知道冬天是不打雷的,但是偏偏上天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就在李秀全在抽闷烟担心着老婆时,天上轰然一声炸雷,***,比那战争年代的榴弹炮声音还响!竟然有雷声,而且是连响九雷,九雷之后,李观棋这娃娃也正好出生了,李家全家上下都纳闷不止,难道这娃娃是天上雷神下凡?越想越不对劲,过了两天雨停了赶忙去了附近一家庙里问个吉凶,在交了一百元功德善款又在一个和尚一口一个无量功德保你一生的苦口婆心下两口子又咬咬牙买下了一张五十元的开了光的佛祖明信片,最后折腾了一个小时才杀出重围,见到了在当地据说颇有能耐的无色大师。你
无色大师本闭目参禅中,谁知两口子战战兢兢还未开口,这和尚竟忽地睁开眼,目视娃娃,大惊道:九方雷动,星坠凡尘,这……这……难道这世间的秩序真的要混乱了吗?
随后和尚一声一声我米头发我米头发……然后再也不理已经一致把他认定为神经病的小两口了。
小两口十分郁闷,本来想求无色大师一个吉凶的,谁料到这神棍和尚嘴里嘟嘟囔囔啥的也没听清,望着明信片上咧着嘴的弥勒佛,二人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奸笑。
正待离开,忽然一个年青小和尚跑了出来,道,二位可是李秀全夫妇?
李秀全正是李观棋父亲的名字,疑惑道,是我,小师傅有事吗?
小和尚见对了,笑着就递了一个签子给他,说道,这是无色大师让我转交给你的,一开始还不知道您名字呢,后来我去查了功德簿发知道的,无色大师说这签子上是他为你们孩子求的的命数及名字,都在上面呢。
李秀全接过一看,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一行碣诗:
人生本八奕,
奕终人散时。
人是局外人,
却观局内事。
最下面一行写了三个蝇头小字,大约就是这娃娃的名字了,李观棋。
李观棋小时候就知道这个段子了,是他绰号二毛的二叔告诉他的,由于听得多了,李观棋渐渐把这个平时在一帮小弟面前作为吹牛称王资本的段子给屏蔽在舌头里了,后来李观棋还分别到他爸他妈他姨他舅他外公他外婆那里去求证,结果让他险些吐血身亡,每个人的版本都不一样,二叔告诉他是一个小和尚送来签子的,舅舅却说是无色和尚当场做法求下天命给予李秀全,外婆却说都是胡扯,明明是那无色和尚本事不济做法半途晕了过去然后一声霹雳凭空掉落一只签外之签,上面书着小东西的命数和名字云云……
李观棋小时候就可以看出他牲口的本质了,用农村话说就是这孩子野的不像样,而且打起架来从不正大光明的硬碰硬,专挑要害下黑手,墙角的砖头房梁上的棍都是他罪行累累的凶器,再加上从小便随二毛叔学些拳脚上的功夫,所以直至十岁时,村子里的小孩除了大哥李光耀他甘拜下风,其他的一律成为他的手下败将,再没有一个是他对手。如此孤独求败的过了二个月,李观棋这个鼻涕能流到嘴巴下的小孽畜手痒的不行,硬是央求他二毛叔带他进山里打野猪和黄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