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嗝……谁能晓得,穷奇那畜生在这三界里横行了这么长的年生,竟是个怕雷的货呢……”这是一脸发现新大陆表情的醉醺醺的空桓仙君。
“啊哈哈……老管家真是厉害啊……”这是不仅很傻很天真,而且很年幼很无知的本仙姑。
……
思绪飞转,我望着姜尚那般自然地招雷对付着穷奇,心头的疑惑升华到了极致——
莫非,穷奇怕雷,也是女娲娘娘告诉他的不成,女娲娘娘她老人家,原是这么喜欢给人托梦的么?托的梦,原来都是这么有预见性的么?
“荆和。”
蓦地,姜尚淡淡开口,唤了我一声。
“唔?”
“你过去,”姜尚抬手指了指穷奇,面上的表情说有多自然便有多自然,语气亦是要多平静有多平静,“把那畜生的命草给拔了。”
唔,我私以为,姜尚这番话,可以类比“你过去,把地上的野花给摘了”这句话的自然顺口流畅程度。
“……”
我一时间有些石化,抬起眼默默地望了望那张牙舞爪似乎正处于炸毛高峰期的凶兽,又望了望姜尚,随即又思索了一瞬他的那番话,最终,本仙姑表示,自己委实是很尴尬,很窘然,很无语。
也正是此时,姜尚似乎是觉察到了我求救的目光,他清寒的眸子微微一转,抬眼望了望我,我心头登时一阵喜,连忙抓紧了最后的时间朝他递去了一记可怜兮兮的眼神——
师父,那可是穷奇的命草啊,不是野花野草啊。
姜尚见状,眸中立时便呈现了一片地了然之色,接着,他在我万分欣慰感激的目光中,微微一笑,端着十万分的慈父形态,万分温润如玉而又和蔼地朝我道——
“你很兴奋?好的,唔,去吧,为师看好你。”
“……”
不得不承认,我委实是很想摇着姜尚某太公的肩大声地嘶吼一句——
“师父!其实一切都是女娲诓你的,我哪儿是仙姑,我只是个孩子啊,您放过我吧!”
☆、 霸气
照着九重天上众人的说法,其实许多时候,天上的神仙都逃不过四个字——
身不由己。
我身为九重天上众位神族仙家之一的人,却从来没想到,饶老子我是个连个仙阶都没有的仙姑,竟也是逃不过那四字箴言的。
譬如此时吧,我在师尊姜尚某太公万分慈爱的目光中,黑着胆子咽着口水朝着那头正被一声声惊雷惊得发狂的穷奇,缓缓地,缓缓地走了过去。
“吼……”
穷奇又是仰起了脖子对着天际一阵嘶吼,整个大地都为之颤了颤,我登时被惊得不轻,不单是背上的衣衫被冷汗尽数湿透,甚而连双腿都微微发起了颤。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素来是不觉得自己可耻的,而我这么不知廉耻的原因,统共算来,也就两个:
其一:本仙姑自出生起便不是个有出息的,这一点,但凡是个同我熟识的人,都是晓得的。
其二:本仙姑此时面对的,是上古四凶兽之一的穷奇君,在这样一个威慑了三界的畜生面前,一个素来没出息的神仙变得益发没出息,实是情有可原的。
“你真的是个仙姑?”
就在本仙姑还犹豫着要不要走到这里就倒回去时,一道略带嘲讽的男子嗓音却从我身后不温不火地传了过来。
“……哈。”我回过头,朝着姜尚挤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复又继续朝穷奇走。
“我倒真是佩服你啊仙姑,不过三十来步的距离,你却走出了几百步的功夫,”姬发略微有几分虚弱的嗓音又悠悠地飘了过来,俨然一副鄙夷得没底的口吻,“我这么个凡夫俗子,真真是对你敬佩得五体投地。”
“……哈、哈。”我再度回过头,朝着姬发挤出了皮肉都没笑,就只有两声干笑的表情,接着复又转过了身子继续朝穷奇走。
此时此刻,我站的地方距离穷奇约莫有五步远,只是,那凶兽此刻正背对着我,竟是也没发现本仙姑这么个庞然大物的存在。
我有些尴尬,心道:方才姜尚那厮说了,陌凉草生在穷奇的额间,它此刻背对着我,我如何也不可能拍拍这位仁兄的背,再笑嘻嘻地端着礼道一句“哦呀,仁兄,借个草”吧。
恰逢本仙姑这厢专心致志地纠结着时,一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不明物体却蓦地击中了我的后背,于是,没有丝毫心理以及生理准备的本仙姑,便万分悲催地以一个饿狼扑食的礀势朝着穷奇那硕大的宽厚的背脊扑了上去——
“啊——”“啪嗒——”“吼——”“哗啦啦啦——”“砰——”“……呃?”
……
一切就在一瞬间那样自然,而又连贯地发生了,本仙姑表示,自己对眼前的场景很有几分接受不得。.
第一声响动,是本仙姑捂着脸面的绝望哀呼;第二声响动,是硕大的本仙姑撞上更为硕大的穷奇凶兽的声响;第三声响动,是穷奇恼怒万分而又夹杂了几丝痛苦的长啸;第四声响动,是穷奇被我生生撞出了丈远,将一排排的竹子瞬时压断的声音;第五声响动,是穷奇在飞出丈远后重重落地的巨大声响;至于第六声响动,则是本仙姑丝毫不理解状况而发出的不明声音。
眼瞧着穷奇重重落地,又发出了几声痛苦的低咽,我骤然有几分无言,对于眼前这场景很有些不能理解,心头立时便生出了一个念想——
原来,本仙姑不过昏睡几百年的时光,且那几百年还是油盐不进的几百年,我都能发胖到这般境地,竟是连穷奇都能撞飞了么……
思及此,我瞬时垮了双肩,很有几分挫败感。
“愣着干什么?等死么?”姜尚蓦然间一声厉喝,直教我又是一惊,然而惊归惊,我终究还是不能无视这句同死啊什么的有关的话的,是以,我连忙朝着他二人的方向小步跑了过去。
“吼——”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令本仙姑始料未及的事却蓦地发生了——原本倒地不起的穷奇蓦地从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站了起来,双眸的赤红之色已是极致,极其充分形象地表明了自己心头的怒火中烧。
它龇着牙怒视着我,身子微微弓起,俨然一副要一跃而上的礀势。
“啊……”我心头窜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身形一动便朝边上闪了一闪,也正是我闪身的同时,穷奇朝着我方才站立的地方扫了扫巨大的尾,几株翠竹则在瞬间便被齐齐截断,倒在了地上。
“吼——”穷奇见我没受着伤,似乎是愈发地恼怒,喉间又溢出了一声咆哮,巨硕的身子却是异常地轻盈,它猛然间一个跃身便横在了我的身前。
“……”我紧抿着唇,眼睁睁地望着穷奇朝我走近了几步,遂亦跟着朝后退了几步,然而,本仙姑觉着自己委实点儿背,竟是退啊退的被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吼——”穷奇抖了抖颈子上的皮毛,又是一阵长啸,眸光中透露出了几丝诡异的光彩,似乎是很想欣赏一番神仙版的困兽之斗。
然而,本仙姑到底不是个兽,自然也不可能为一只畜生表演困兽之斗,是以,我紧咬着下唇,心道方才姜尚说了,穷奇是个睁眼瞎子,可再如何一个睁眼瞎子,我同它这么近的距离,它便是随便张张口也能将本仙姑咬碎了啊。
“吼吼——”穷奇猛然间张开了口,便要朝我咬下来——
我登时心头一片瓦凉,连忙闭上了双眸,而在我双眸合上的前一刻,我心头却是思索了许多东西,想来,我轩辕荆和在这世间贪生怕死地活过了三万年,嫁过人,被夫君背叛,被神族抛弃,还鼓起过莫大的勇气自杀,接着又被女娲娘娘救活,可谓是坎坷崎岖得几近逆天,如今,我却是这么倒霉,便要在一个上古的凶兽口下葬生了么……
“吼——”蓦地,穷奇一阵长啸,那朝着我兜头咬下的嘴也半天没见落到我头顶,我心生狐疑,连忙睁开了双眸打望了一望——
最先映入我眼帘中的,却是姬发。
“瞧你这点儿出息……”姬发的面色仍是有几分惨白,双唇的乌青却是淡了许多,我顿时又惊又疑,他便那样在本仙姑的仰视下,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冷笑着重重地强调道,“这位——仙姑。”
“……”我白了他一眼,还未待我这白眼翻个圆范,一声兽鸣却又响起了,我这才反应过来穷奇同姜尚都没了踪影,遂急忙抬眼,顺着那兽鸣传来的方向望去——
雷声大作,只见远处天际的黑色云头上,一只身形魁硕的凶兽正嘶嚎着,壮硕的身躯在云头上轻盈地跃动,血盆大口大张着,露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巨牙,而同穷奇缠斗着的那个男子,则同那头凶恶丑陋的凶兽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只见姜尚白衣飘飘,衣袖翻舞间自然而然地便能带出一股子仙人味儿,唔,加之我这师尊大人那生得颇好的皮囊,每个打斗的动作都是一派的随性洒脱,简言之,便是颇耐看。
“虽说这人此刻还未修炼成仙,但本仙姑以一个仙龄三万多岁的老仙姑的专业角度告诉你,这厮离升天不远了。”我笑眯眯着一双眼,念及神族要多一名皮囊同修为都上佳的仙者,不禁聊感欣慰,遂端起了一副长辈的礀态,欣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