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两名大汉看了眼樊铃儿,见她半个脸都贴着一块狗皮膏药,露出了嫌恶的眼神,樊铃儿倒是浑不在意,将手上的折扇一打,高高兴兴地进了揽月楼的大门。
装饰豪华的大厅内人声鼎沸。而大厅的正中的紫木舞台上,一名盛装浓抹的舞姬正欢快地起舞着。只是,她跳的那只舞倒是让樊铃儿大开眼界。只见那名舞姬轻巧地足尖点花,每一次旋身,她身上蔽体的
衣物就会少了一件,这番场景,看得周遭的人热血沸腾。樊铃儿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名妖娆的舞姬:揽月楼的生意能这般红火确是应该的!这地方够大胆!够豪放!我喜欢!
……
只不过半晌的功夫,那名舞姬身上便只剩下一件紫色纱衣蔽体,里头的绣花肚兜若隐若现。随着她每一次的起舞,那件紫色纱衣便会滑下来一些,露出一大片娇嫩的肌肤,只是不消片刻它又妥妥帖帖地挂在了主人身上。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更是让周遭寻欢的人炸开了锅,纷纷将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朝那紫檀木舞台上砸去。
为了顺应潮流,樊花灵也在周身摸索了起来,却发现今日出来的匆忙,别说是值钱的物什,就是连一个铜板也没带。最后,眼角瞥上了扇尾那悬着的一块青玉,那块青玉纯净无瑕疵,一看便知是上品,到也拿得出手,于是便想将那玉坠子解下来。只是,在樊铃儿眼中,若少了这个玉坠子,这折扇便也不值钱了,就想连扇子一同砸了上去。但她这手刚刚举起来,便被人紧紧握住了手腕……
“轩……轩哥哥?”樊铃儿心下震惊,原本应该好好呆在皇宫里的人如今却直挺挺地立在自己面前。
“你若将这把盖着太子印玺的折扇扔上去,这揽月楼怕是要遭殃了……”裴墨轩悠悠道。
“哎哟……我的千金大小姐,我的姑奶奶啊……您……您还真来了这个地方,太……哦不,少爷还真猜准了!”这出声的便是裴墨轩的贴身宦侍,如今正翘着兰花指,鼻间捂着一块香帕满脸嫌恶地打量着四周。
……
揽月楼的一间厢房内,樊铃儿搅着衣角不停偷觑着那举着茶杯啜饮的俊美男子。
“轩哥哥……”他是不是在生气……
裴墨轩将茶杯一搁,只是那一声脆响还是将樊铃儿吓得身形一震。
“如何?”裴墨轩道。
“哈?”樊铃儿不明所以。
“在这揽月楼里看得如何?”
“不错!不错!就是没……”
“没什么……没看过瘾吗?”
“对对对!哦……不对不对!”
裴墨轩有些好笑地看着那头摇得像拨浪鼓的女子,慢慢站起了身子,轻轻地将她遮住半边脸的狗皮膏药撕去,却还是将樊铃儿疼地裂开了嘴。
“为何把自己打扮成这般样子,虽出门方便了些,却也不至于如此……”
樊铃儿捂着半边通红的脸,喃喃道:“打扮成这般了,可是轩哥哥还是认出了我……”
“哎哟……我说姑奶奶啊……别说是你打扮成这般样子,就是化成了灰啊,我们爷照样认得出你,您去瞧瞧他的书房,到处都是你的画像,就是想忘也忘不掉了,我们爷啊每天都会……”那名宦侍还没有讲完,便被裴墨轩一记眼刀吓得噤了声。
“如今,你也过了瘾,这地方到底是不适合你们女儿家,再说樊太宰也该回府了,若发现你不见了定会担心的,我还是送你回府吧……”
“……哦……”樊铃儿心下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
那日,樊铃儿确是先一步回了太宰府,到也没出什么乱子。只是这樊太宰一回家便来回了一个大消息。这汴国的国君啊眼见着太子将到成婚的年龄,今日一下早朝便将他叫到了御书房,两人便商讨起了两个孩子的婚事,现下是已经让钦天监去选日子去了,怕是圣旨也要在这几天下下来了。
夜半十分,樊铃儿独自一人凭栏远眺,嘴里还不时蹦出两声哀叹,唬得一旁的莺儿胆战心惊。
“小……小姐……你怎么了?”
“唉……么事,我只是有一股淡淡的忧桑感……”莺儿不觉地抖了两抖。
“小姐为何忧桑?”
樊铃儿不语,一手掐上指尖的一朵白荷,抚弄了一阵悠悠叹道:“唉……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只是,这般灿烂辉煌的时刻,却将要埋葬在那深宫之中……这怨不得别人……都怪我自己……命太薄,太薄啊……” 说完,还很配合让眼中泛起了水光。
莺儿不觉得又抖了两抖,却也耐着性子道:“小姐,太子殿下长得这般好看,况且又那么疼你,定不会让你在深宫中过得太艰难的,难道小姐不喜欢太子殿下吗?”
不喜欢吗?却也不是,皇后自小就喜欢她,时常将她接入宫中,她与裴墨轩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是,她与裴墨轩感情虽然深厚,却是将他当哥哥那般的,如今快要嫁给他,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莺儿看着自家主子陷入了沉思,不是她这个做婢子的不上心,实在是她这个主子人前一个样,人后又是一个样,别个儿或许看不清,只是她自小跟在她身边,着实
将她的性子摸了个通透。
过了半晌,樊铃儿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啊,好累,睡觉去。”
果然……
莺儿立在原地,满头挂着黑线地看着自家主子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期末备考中……如果这章质量不高,请给为见谅
☆、第三十五章 黑白鬼使
作者有话要说:坑爹的一章……终于生出来了……(改一下错别字,内容不变~~)
毓琉仙山上,如今已不负往日的钟灵毓秀,只剩几座山头,上面飘着几缕惨淡的薄云。焦灼的黑色泥土处处乱石堆砌,枯木遍地,一片衰败颓废之景。
毓琉仙山虽仙气福厚,恢复以往的样子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如今看到这般场景,还是免不了让人悲情伤怀。
寂寂的竹寮外,一抹蓝影静静地立在结满果实的葡萄架下。这里地处幽谷,环境偏僻,倒是没有受到那场大战的波及,依旧散发着一片生机,只是……
骨节分明的手渐渐捻起一粒紫红色的果实凑到嘴边,现下不知怎的,却尝不出那股酸甜滋味,反而是满口的酸涩感。
自这颗葡萄藤冐芽起,他便知晓是谁在这处种下的,只是,如今这人……却已经不在了……他的脚边,一只彩羽华丽的火凤正懒懒地趴伏在那里。这只彩凤是他去地府的途中凭空出现的。望着怀中的她,这只火凤一直哀鸣不已。打从第一眼见到这只彩凤,他便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将那人送往凡尘养魂后,凤凰乃是瑞兽,不宜就留人间,于是便和他一起回了毓琉仙山……他倒是乐见其成,因为它……识路……
“快十八天了……”轻柔的话语从唇边吐出。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如今那孩子,也快十八岁了吧……
当他说完这句话,那只彩凤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有力地抖了抖彩翼并欢快地啼鸣了起来。
……
暮春时节,本已是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五色季节,如今,整个汴国的大街小巷都披红挂彩了起来,为这富有朝气的世界又平添了几分颜色。
汴国太子明日大婚,迎娶的便是与他自小定亲,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樊太宰的千金——樊铃儿。樊太宰人至中年才得此一女,自是将她奉若明珠。如今,将她嫁入宫中,将来母仪天下倒也算是个好归宿。
作为寻常人家的百姓,自会对这位汴国未来的国母心怀揣测。说她有着过人的美貌那是必然的。宫中轶事曾传,说这位樊家千金曾在御花园里头展颜一笑,竟让满园的春色竞相怒放了开来。更是有老一辈的人传言,说这太宰千金,天生就有国母相。出生时,手握祥铃,府宅瑞光冲天不说,福泽积厚的人曾有幸看到一只霞光腾腾的彩凤在太宰府空中低翔。只是高门府邸,他们纵然是有心,却也无法真正上那太宰府去窥见那樊家小姐一眼,只盼着明日,那迎娶的鸾轿经过时,能远远地一睹凤颜便就够了。
……
不知不觉间,月已上了柳梢头,湖心小筑却依旧闹腾地厉害,入眼的满是红登登的一片。送走了老泪纵横的爹娘,樊铃儿扫视了满屋的珠翠绫罗和大红“囍”字,最后视线落在了
桌上那一套凤冠霞帔上。明日……她便要嫁给裴墨轩了,为何心情无端烦闷的厉害,像是丢失了一块似的。
将手中装着两半碎铃的锦盒放在床头,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床榻,爹娘说,她出生时,两只手中便紧紧地握着这个物什,大抵是什么护体神物,让她无论如何都在戴在身上。
夜风微凉,吹起了层层纱幔。樊铃儿揉了揉略胀的眼眸,却见到纱幔上隐隐显出了一个人影。
她伸手撩起薄纱,待看清那人时,抑不住满心欢悦,忙起了身双手大张扑了过去:“小白!!!”
奈何,身子却直直地透过人影,差点撞上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