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厄斯沉思了一下,答道:“如果你想让我回答,你首先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几个概念上的问题。”
“当然。”
“生死水是什么?”
“巫师的安眠药。”
“摄神取念呢?”
“巫师的读心术,能看到人的经历和思想。”
“那么大脑封闭术就是阻挡摄神取念的咒语了。”
“没错。”洛伦娜说,“最基础的是阻挡对方的读心,真正熟练的可以让对方看到假的内容。”
“而布鲁克斯是一个高手。”凯厄斯总结道。
洛伦娜点点头:“大脑封闭术要花上数年练习,而且对于天赋的要求比较高,有的人一辈子都学不会,而有的人,像布鲁克斯,她天生就是一个大脑封闭术者。一些人有特殊的能力,即使是在巫师界也很少见,譬如天生的易容玛格斯能够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据我所知的也就只有一个,并且已经去世了……这和你们的能力有相似之处。”
这的确是极稀有的能力,凯厄斯想。一些人类有特殊能力,他们会被沃尔图里看中,变成吸血鬼。阿罗尤其热衷于搜集这样的天才们,如果布鲁克斯不是一个巫师,或许她会被阿罗转化。
看得出来,洛伦娜也对此跃跃欲试,她想让布鲁克斯加入她的阵营。
“你能确定谢马尔就是布鲁克斯吗?”凯厄斯问。
“原本只是怀疑,刚刚和他——或许应该说她——说了几句之后,她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想。”洛伦娜说。
凯厄斯道:“谢马尔的到来非常可疑,跟踪行为也很古怪。她把布鲁克斯的情报当做筹码,一开始就给了你们一个下马威。”
“不仅如此,”洛伦娜说,“我叫人去查我父亲的行踪,至今还没有查到,而她却选择跟踪奈杰勒斯的人。”
“你的人或许更小心,没有叫她发现。”凯厄斯说,“又或许,她觉得你不是那么好操控的人。”
“她坦然接受摄神取念就更奇怪了。”洛伦娜说,“很少有巫师愿意被摄神取念,而且记忆是可以被修改的,这导致它在法律程序里也不能当做决定性的证据。”
“谢马尔知道太多布鲁克斯的事。一个只是为她办事的人不会知道那么多,更没有可能在信件里看到她承认自己是罗齐尔。”凯厄斯补充说,“你是怎么确定她是布鲁克斯本人的呢?”
洛伦娜踌躇了一下,这次她不再像之前那么底气十足了:“一开始我只是猜测。我觉得谢马尔说话的方式像个女人,即便她在努力表演一个男人……以及一点莫名的直觉。”
“那么你需要一些证据为自己的观点服务。”凯厄斯露出一个微笑,“巫师或许发现不了,但是谢马尔身上有复方汤剂的味道。”
洛伦娜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她有点出乎预料地问,“你知道复方汤剂?”
“你去沃尔图里的那一夜喝了复方汤剂。”他说。
“梅林。”洛伦娜轻声感叹道。
那么现在就能确定了——谢马尔是布鲁克斯,她流落在美国的姐姐,以及——不得不承认——继母。
即使是凯厄斯看来,詹妮弗·布鲁克斯也是一个很有勇气的女人。她敢于为了复仇而勾引亲生父亲,她敢于喝下复方汤剂与罗齐尔家的人相见,敢于撒下这么大的谎言推他们一把。但是正如洛伦娜所说,布鲁克斯不是那么聪明,这一整套谎言并不完美。
凯厄斯忽然想到,如果换做洛伦娜,她一定做得比布鲁克斯更好。
“至于奈杰勒斯。”凯厄斯说,“他早晚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到时候该怎么办?”
“他现在恐怕只会怀疑谢马尔是替布鲁克斯传话的,”洛伦娜说,“他还把注意力放在地址上,以为能先我一步,殊不知我已经着手搞定布鲁克斯本人了。”
“看来我误会的关系不只是你和埃里希。”凯厄斯说。
“我和奈杰勒斯之间的亲情十分紧密,但这不代表我们不会互相欺骗。”洛伦娜冷笑了一下,“……就像我和我父亲也有着很深的亲子之情。”
凯厄斯看了她好一阵子,然后摇了摇头。
“或许让你成为沃尔图里的一员,就要一直忍受你这奇怪的亲情观念了。”他感慨道,“不仅如此,每当我以为我了解你,你总是要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我发现我根本没有真正了解你。”
“那你一定是因为越来越了解我而感到厌恶,我能理解。大多数自称高贵的纯血家族出身的巫师都是这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洛伦娜很淡然地说,“这没什么奇怪的。”
凯厄斯皱起眉,不悦地开口:“我并不——”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洛伦娜打断了他,转头看了看时间,“我带你去你的客房吧。等天亮之后,如果你想在庄园里逛一逛,我很乐意奉陪。”
她已经站起身来,朝门的方向走去,凯厄斯只能走过去跟上她。
她为他安排的客房离她的卧室隔着两个房间和一个过道,“我知道你不睡觉,这间客房有不少书,”她为他推开门,“晚安,凯厄斯。”
“……晚安。”他有点冷硬地说。
洛伦娜对他微微一笑,转身离开,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了。凯厄斯看着她关上门,有点无趣地进了客房,从书架上选了一本讲魔法原理的书。
“你根本就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他低声自语道。
那天凌晨的时候,凯厄斯听到了奈杰勒斯上楼梯的声音。他步履匆匆,和另一个下楼的人不期而遇。
“洛拉睡了吗?”奈杰勒斯问道。
“她关着门,想必是已经睡了。”回答他的问题的是女管家康纳夫人。
洛伦娜说的没错,她的卧室是整个庄园最能保守秘密的房间之一,即使以吸血鬼的听力,凯厄斯也完全听不到洛伦娜的房间里的声音。
“那个客人呢?”他问。
“哪个?”
“金发,皮肤很苍白的那个。”
“他在客房。”
奈杰勒斯似乎是沉吟了一下。“他去过我姐姐的房间了?”他问。
“我不知道,奈吉尔少爷。”康纳夫人说。
“唔……这倒让我想起来一件事。”奈杰勒斯说,“你和洛拉的母亲是朋友,不是吗?”
“是的,索菲是我很好的朋友。”康纳夫人说。
奈杰勒斯上了楼梯,“你也是一个很好的管家,康纳夫人。晚安。”
☆、25. 姐妹 詹妮弗离开
chapter25
从有记忆开始,洛伦娜就知道康纳夫人了。
康纳夫人原本是罗齐尔家的女仆之一。随着时间推移,她变成了女仆长,又变成了女管家。洛伦娜知道她想要在自己的生命里扮演一个类似母亲的角色——她是洛伦娜的母亲的朋友。她对洛伦娜说过,她是第一个抱到洛伦娜的人,那时她还年轻,而洛伦娜是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婴儿。
洛伦娜不可能记得刚刚出生时的事情,但她相信康纳夫人说的话。康纳夫人对她疼爱备至,她也尊敬并信任康纳夫人。
她在自己的卧室里和雇员们打了一通视频电话,叫他们去查明詹妮弗·布鲁克斯的话是否属实。地址就归奈杰勒斯了,毕竟那只是计划里的细枝末节。
挂断电话之后,她连通了康纳夫人房间的壁炉,把她叫到了自己的卧室。
“洛拉小姐,是想来点点心吗?”
“不,不是的,康纳夫人。”洛伦娜笑了笑,拉她坐在刚刚凯厄斯坐的地方,“我有点事情要拜托你。”
“我明白了。”康纳夫人点了点头,面色严肃。
“明天早上——差不多七点,我送那位美国来的客人离开。”她说,“如果奈吉尔问起,请直接告诉他我去送客。”
“好的。”
“那位金发的意大利客人——卡萨迪先生,如果没有必要的话,不要离他太近。”洛伦娜说。
“他怎么了?”康纳夫人问。
“他有点……不好相处。”洛伦娜犹豫了一下,说。
她不想看到康纳夫人遇到危险,尤其是庄园内部的危险。
康纳夫人了然地说:“我知道了,我会离他远远的。”她顿了一下,随即有点好奇地问,“所以,那位卡萨迪先生是你的……”
“只是利益相关,甚至算不上朋友。”洛伦娜打断了她,说道。康纳夫人肯定注意到他来过她房间了,二楼的画像总是这么乱嚼舌根。“如果奈吉尔要找我,你倒是可以去找卡萨迪先生。”
“我该怎么做?”
“你去叫卡萨迪先生吃早餐,他会拖住奈吉尔的。”
“好。”
“明天的早餐我不下楼吃了,麻烦叫厨房帮我留一份,我送走客人之后再吃。”洛伦娜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晚安,康纳夫人。”
康纳夫人离开之后,洛伦娜才一边洗了个澡一边思考着明天的计划,躺倒床上时,她脑子里还全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她床头相框里的照片不会动,是她妈妈抱着儿时的她的合照。她妈妈是一个很有魅力的法国女人,洛伦娜的金发和绿眼睛就是遗传自她。索菲·罗齐尔比她女儿的脸庞更柔美温柔,气质沉静,更像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她在照片里穿着一件有镂空花边的乳白色长袍,她怀抱里的小女孩穿着一件裙子,伸着小手去摸妈妈的脸,她柔软的金色发卷贴在妈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