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杰勒斯和洛伦娜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了——他们这些年已经搜集出了一份名单,都是他们“遗失在外”的兄弟姐妹们,然而他们都很确定布鲁克斯不在上面。
“你是怎么知道的?”奈杰勒斯问。
“是我自己调查发现的。詹妮弗是我在伊法魔尼的同学,她是被布鲁克斯家收养的孤儿,那时她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毕业之后进了魔法国会,在家谱收藏室发现了端倪,找到了她父亲的身份。我对此十分好奇,我——我偷了她的信件,看到了她信件的内容,她在信里说自己是一个罗齐尔。”
在场的人都没有打断他的意思,安静地听他说下去。
“后来她遇到了罗齐尔,她把他迷住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刺杀失败,她也不会找我帮忙了。她抓住了我的把柄,我不能不帮她……我试图伏击罗齐尔,可是没有成功。后来她又找到了她的一个兄弟,名叫安东尼奥·纳图兹。”
洛伦娜抬起眼睛。安东尼奥·纳图兹,她当然知道他——她早亡的弟弟,死在意大利,他的心脏是她亲自挖出来的,此时已经化作魔药的一部分,留在她的仪式刀上。
“然后呢?”洛伦娜问道。
“她原本想要利用纳图兹,可他死了——对她来说没有价值了。但是我发现,他的尸体很奇怪……我后来发现还有别人和她做一样的事,并且已经快要成功了——就是你们!”
他的话音落下,会客室里沉默了一会儿,只留下挂钟的滴答声。
“这就是你跟踪我的人的原因。”奈杰勒斯平静地陈述道,他和洛伦娜对视一眼,“你希望我们能够替你、更是替布鲁克斯做这件事。”
“是的。”谢马尔说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布鲁克斯知道我们的事了吗?”奈杰勒斯问。
“她不知道。”谢马尔肯定地说,“我没有告诉她。”
洛伦娜又倒了一杯茶,递给谢马尔。“你所说的罗齐尔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想要刺杀他的人比你想象的多,他难道没有发现布鲁克斯的打算吗?”她友好地说,就好像是在和朋友轻松地交流,“他可不是靠着幸运活到现在的。”
谢马尔喝了点茶,清了清喉咙,他感激地看了洛伦娜一眼。
“詹妮弗很特别。”谢马尔说,“她是一个天生的大脑封闭术者。”
洛伦娜扬了扬眉毛,发出啧的一声。奈杰勒斯抬手揉着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詹妮弗·布鲁克斯是一个大脑封闭术者,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即便父亲对她使用摄神取念,看到的也只会是她想让他看到的虚假的景象。
“说回刚才的问题。”奈杰勒斯继续逼问,“布鲁克斯获得了罗齐尔的姓氏吗?”
“是的,先生。”谢马尔说,“虽然她对外还是说自己姓布鲁克斯,但是实际上,他们……去拉斯维加斯秘密结了婚。”
“哇哦。”洛伦娜看看奈杰勒斯,无奈地说,“真是个惊喜。”
这一个晚上可真是好戏连连,令人瞠目结舌的新闻一个接一个。
“……好吧。”奈杰勒斯无力地说,“好吧。好吧!”
他们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洛伦娜和奈杰勒斯都在评估着这个事实的含义,谢马尔被扼住喉咙一样,紧张地左右看看,而凯厄斯则饶有兴趣地观赏着这场戏剧。洛伦娜把一缕头发掖到了耳后,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那么,你愿意提供他们的地址吗?”她率先开口,对谢马尔说,“我希望知道他们的行踪。”
谢马尔连连点头,报了两个地址出来。奈杰勒斯把它们记录下来:“按照约定,天一亮你就可以离开了。”
他似乎还没有从那个惊人的消息里恢复过来。洛伦娜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们都没有想到父亲已经和布鲁克斯结婚了——而布鲁克斯是他们的姐妹。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罗齐尔家绝对会成为笑柄;不过没有人会传扬这件事。
“没错,谢马尔先生。”洛伦娜顿了一下,“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道詹妮弗·布鲁克斯是否也想要几个盟友呢?”
她的语气是一种真实的疑问:不是对答案已有预设的发问,也不是想要挑发对方说出更多东西。她就像是问了一个问题,只是因为想要知道,为了得到对方的一个答案。她的语气亲切得像是在和自己的极近的亲人说话,她看着谢马尔,目光平静,不那么热切,不那么冷淡,更不让人讨厌。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只让人感到真诚。
谢马尔看着她,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不知道,罗齐尔小姐……我可以替您传个话,问问詹妮弗的意思。”
“我会十分感激的。”洛伦娜微笑说。
“今晚发生的事,除了对布鲁克斯,你必须保密。”奈杰勒斯用威胁的语气对谢马尔说,“否则你知道后果。”
“好了,我们的目的都达到了。”洛伦娜站了起来,走到奈杰勒斯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点小小的支持,“要为谢马尔先生安排一间客房吗?”
“好。”奈杰勒斯点点头,说。
洛伦娜转过头,对谢马尔笑了笑。“交给我处理吧,奈吉尔。”她对她弟弟说。
“辛苦你了。”
“请跟我走吧,谢马尔先生。”洛伦娜走向门口,“哦,还有卡萨迪先生,很抱歉让您听这些八卦,也请一起吧。”
洛伦娜关上门时,看到奈杰勒斯拿着那张写了地址的字条,走向电话。她关上门,走上楼梯,把她的客人们带到三楼西侧的一间客房门口。
“我为我弟弟的冒失行为向你道歉。”洛伦娜对谢马尔笑道,“先在这将就一晚吧,明天我亲自带你离开。”
“谢谢您,小姐。”谢马尔有点尴尬地说。
“说起来,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洛伦娜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呢?”
“什么?”
“你刚刚在会客室称我为罗齐尔小姐,可是我不记得我想你介绍过自己。你认识奈杰勒斯倒是很正常,毕竟他是家族的继承人,你也跟踪了他的人那么久……”洛伦娜依然挂着微笑,“奈杰勒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不过我发现了。毕竟,我很注意不让自己的名字传扬出去。”
“我……”
“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不过,也不是那么聪明。”洛伦娜说,“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吧。晚安,我的——”
她刹住了,对他眨了眨眼,伸手示意他开门进去休息。谢马尔倒吸一口凉气,他凝视了洛伦娜几秒钟,蓦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在他关上门之前,洛伦娜听到一句模糊不清的“晚安”,似乎是强行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样。
真是古怪的性子。
“好了,下一个是你了。”洛伦娜转身看了看凯厄斯,沿着走廊向东面走去,“你的客房在另一边。”
凯厄斯跟上她,轻声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洛伦娜问。
“笑你的兄弟不够敏锐。”他说,“不过,我一开始也没想到……”
“没想到谢马尔是布鲁克斯派来的吗?”洛伦娜语速很快地接道,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一张读书巫师的油画,那画中巫师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注视着他的书。
他们来到东侧,洛伦娜拉开一扇门,把凯厄斯让了进去,自己随后跟上,反手关了门。凯厄斯环视一圈,这一间无论如何也不能称之为一间客房了——这里的家具都带着生活气息,很明显是某人的卧室。
“我的房间。”洛伦娜说着,施魔法挪过来两张椅子,“在这里说话很安全……或许可以说,这里是整个庄园最能保守秘密的房间之一。
“你应该也猜到了,他就是布鲁克斯本人。”
☆、24. 解释 ~~
chapter24
洛伦娜的卧室是一间宽敞堂皇的房间。一张四柱床立于房间一边,白色的床柱上罩着宝蓝色锦缎帐幔,看不清里面的情形;漂亮的落地窗半掩在织物制成的天蓝色流苏帘后面。靠近门、正对着床的那一边墙,摆着一张漆了白色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旁边是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墙面是一种柔和的灰蓝色,掺着着丝丝缕缕的银线装饰。梳妆台、衣柜和一架钢琴,就像这屋里的其他木质家具一样,都是白色的。在空出来的地方,地毯上摆着一张小圆桌,还有洛伦娜弄过来的两把椅子,姑且可以称为一个小小的会客区域。
凯厄斯看着她走到窗边,完全拉上了窗帘,又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小玻璃瓶来到了圆桌旁边。
“我要喝点提神剂。”她一边说着,坐在他对面,一边拿下戒指、脱掉手套,把瓶子里的魔药灌进嘴里。
“或许你可以休息一会儿。”凯厄斯说。他看了看她手臂上的三条伤疤,它们都被紧紧缝合,而她就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无视它们。她喝药时皱着眉,眼底是难以忽略的疲惫。
“时间紧迫。”洛伦娜摇了摇头,放下已经空了的玻璃瓶,“对于刚刚的谈话,不知道你有什么看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