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站出来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拿着荷包打开门走了。
海潮见人离开,悄悄的松了口气。
老爹说给他的那些走镖时的处理小办法还真用上了。
回头看了一眼放拜礼的箱子,海潮又在心里计算了一回那桌席面和刚刚荷包里的银子,瞬间便觉得走镖这个生意,真真是高投资,高风险。
若是能考出个一官半职,就好了。
并不是很想继承家业的海潮这会儿想的都是通过科举实现养家糊口,光宗耀祖的理想抱负。
傻子都看明白了海潮关上厢房门要干什么,所以等那门关上后,镖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们,都用彼此明白的眼神说话着各自的心声。
旁的还看不出来,至少通过这件事知道咱们这位少东家不是那种冲动又不通世俗的性子。
能用银子解决的麻烦,总比跟人起冲突好,不是吗?
张师傅也在一旁暗暗点头。
能弯得下腰,低得下头,这样的性子纵使没有大建树,至少不招祸。等这一趟山头拜完,也就知道这海威镖局的气数了。
刀口舔血的营生,总得叫他们这些卖命的人,知道自己是给什么样的人卖命吧。
不过这头能低,腰能弯,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抬起来,能不能站直了。否则...一样叫人瞧不起。
镖师们看着海潮解决了问题,新的期待又生了起来。茗妩和吴嬷嬷则是松了口气的从窗边退回来。
为什么都远离大兴府了,她们还会这么害怕呢?
茗妩耸了下肩膀,不肯去想自己这么怂的事。
是夜,茗妩与吴嬷嬷正睡的憨熟,不想竟又出事了。
这一次,那些镖局的镖师们到是亲眼目睹了一回十六岁的少东家是如何提剑砍人的。那狠戾的带着孤注一掷眼神,无端叫人胆寒。
只见月夜下,海潮一身蓝色锦袍,一把锋利宝剑,旋转挥剑间,鲜血四溢,杀气凌厉。沾了鲜血的脸庞,更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风采。
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倒霉事了,哪怕依旧会害怕,可这经验却掺不了假。因此听到动静后,吴嬷嬷便手脚麻利的给茗妩穿戴好,看了一眼床底下,还想叫茗妩躲到床底下去。
可这回茗妩却知道她们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今晚夜袭的人,可不是当初那些乱民。那是个个都能跟镖师们打个你死我活的练家子。
茗妩趁着吴嬷嬷收拾金软的空档,将那根60厘米长的超细猪尾巴牛皮鞭拿了出来。
茗妩习惯用右手舞剑挥鞭子,所以这会儿便将短鞭子塞到左胳膊的衣袖里,真到了需要她动手的时候,右手一拽就能拿出来。
如今她只愿,一直不需要。
第三十二章
打斗越发的激烈了,激烈到茗妩不时的伸出右手,想要将藏在左手衣袖里的鞭子握在手里。
有时候这样的打斗会叫人恐惧。可有时候,却能激发能人心底的热血和冲动。
至少茗妩就有些个跃跃欲试。
她想挥鞭上前,体验一回影视剧里那些侠女的英勇。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副小豆丁身材,蠢蠢欲动的那颗心又收了起来。
站在窗户后,茗妩小心的朝院子里看。院子里的灯笼,有的已经落在地上烧成了灰烬,有的还遥遥的挂在屋檐下。月光,烛光以及刀剑上银白色的寒光,在血色下,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美。
不少镖师都受了伤,也有倒下去再也站不起来的。张师傅靠住在院子里一根廊柱上,显然是受伤不轻。海潮剑剑致命,但围在他身边的人却仍旧不少。茗妩看得紧张不已,更是在心中不住的想着到底是什么人敢如此行事?
这里可不是发生旱灾的大兴府,这么多人杀上客栈,这是想干什么呀。
古代的治安...不能这么差吧?
海威镖局已经渐渐处于下峰了,如今能够勉力支撑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茗妩看到这里,那真真是一颗心火烧火了的为他们着急。
正着急呢,一转头就看到了吴嬷嬷。看到吴嬷嬷后,茗妩的眼神更纠结了,这老奶娘可不太好藏呢。
虽不知来人是何方神圣,但只凭这帮人下手如此狠辣,茗妩便知道自己和吴嬷嬷若是落到这帮人手里,也绝对是祸非福。
更何况若此时带着吴嬷嬷藏了,剩下的路...没人护卫怕是仍旧不好走。
思来想去,也可能是之前与海潮多少有些熟捻,竟叫茗妩将赌注赌在了海潮这边。
知道双拳难敌四手,更知道自己还是个六岁孩子的茗妩哪怕决定下注了,也不敢以身犯险。
她又不是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做什么跟他人以卵击石,硬碰硬?做为祖国的接班人,新时代的花骨朵,茗妩决定叫他们瞧瞧什么是技术性作战。
早前在宝应县时,茗妩便让吴嬷嬷帮着弄了些中草药料和制作的工具回来。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做了些防身的小玩意。
这会儿茗妩也顾不上吴嬷嬷刨根问底了,借着屋内漆黑无光,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出来。
黛玉自打到了现代,就成了好奇宝宝。明明都知道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东西都是杜撰出来的,可人家就是当成一回事的搞起了研究。
不过真正能研究出来的东西到底有限,但也叫黛玉拿这些事打发了不少时间。
尤其是春纤夫妇过二人世界的时候,黛玉就带着茗妩折腾这些东西。
有些东西都研究出了配方,但茗妩之前没特意去记,所以脑子里也只记住了几样印象深刻的。
像是被黛玉改了名字,又改了配方的宿花眠。
宿花眠原是书里的一种无色无臭,人闻后全身不能动弹,还会迎风流泪的毒/气。但黛玉带着茗妩做了不少两百次的实验,最后做出来的却是一种带着一股子幽幽酒香,闻之叫人立时昏睡的气体。
对了,这个宿花眠的解药很促狭,只要在茶水里加上一些盐就能解它了。
早前还在甄家的时候,茗妩闲的无聊就配了两瓶宿花眠。这会儿拿出一瓶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平’解决战斗了。
拿出小瓷瓶以后,茗妩便走到房间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在端杯饮茶前又引了些盐到茶水里。
将茶水含在口中,茗妩三步并两步的回到窗前,一把拉开窗户,将那个小瓷瓶丢了出去。
‘啪~’
一声清脆,除了茗妩以外,并无第二个人会仔细聆听瓷瓶落地的声音。而茗妩朝院子里丢瓷瓶的动作也是除了吴嬷嬷外,再无第三人注意到。
等到院子里打斗的人纷纷使不上力气,暗叫糟了的时候,茗妩都已经转身扶着吴嬷嬷在床上躺下了。
对的,木有错,将瓷瓶丢出去的时候,茗妩并没有关窗。
啪,啪,啪……
扑通,扑通,扑通……
先是手中兵刃拿不住的落到地上,然后便是兵器主人一个个踉跄的倒下,最后才是惊慌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等茗妩将一直含在嘴里的咸茶水咽进腹中,又给床上的吴嬷嬷盖好被子,院子里已经传出不少各异的打鼾声了。
隔空抓了一把盐倒进茶壶里,茗妩就拎着房间的茶壶走了出去。
有人用四肢打架,有人用智商打架。然而当智商配上专业技术...茗妩伸手打了个响指,“决胜于千里之外。”
六岁的小豆丁走在满地尸体和伤者的院子里,再用着一种自得的语气自说自话,那情况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这也就是茗妩这种家庭熏陶出来的姑娘看到这样的场面还能面不改色的挑着没沾血的地板走了,换个人估计都得吓懵了。
当然了,茗妩的反应也不算快就是了。若她第一时间想到用药来解决战斗,那海威镖局的损伤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多。但咱多少得体谅一回她,毕竟她还是个宝宝,不是吗?
一路走,一路找,终于找到了枕着刺者后背酣睡的海潮后,茗妩还乐了一下。
这什么人呀,中招了竟然还能在昏睡前用自己的剑捅死一个刺客垫背。
这性子不做生意,都是屈才啦。
蹲下来,茗妩一手掐住海潮下巴,一手举高茶壶略微有些粗鲁的将咸茶水灌进海潮嘴里。
收回手,退后一步,在心里从一数到十,看着海潮一脸迷糊的睁开眼睛,再看着他的眼神从迷茫到凌厉的转换。
“这,这,怎么回事?”提剑起身,发现之前还跟他们生死相搏的人都倒下了,就连他们自己人也都七七.八八的倒了满地。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海潮有些懵。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呀。”茗妩指了指地上的瓷瓶遗骸,又晃了晃手里的茶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直诚实一些,“以前闲着无事配了点防身的东西,如今为了救你们,也不得不拿出来了。这上千两银子就这么没了...唉。”
海潮抽了抽嘴角,声音干涩的承诺道,“一千两是吗?你回头再卖我一瓶,我给你两千两。”
海潮这一刻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那过于灵敏的直觉告诉他,这玩意绝对没有一千两。但同时,直觉也告诉他,必须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