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看着你,我就不说话,我就看你还能不能心安理得的对我笑?
被海潮看得心头发毛,茗妩先是收回视线,假装不甚在意的继续练字。只是写了几个字后,就发现在这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自己跟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有事你就说事呗,干嘛这么吓人。”
海潮闻言就是一笑,微微带着点得意的挑眉:“行,那咱们就好好说说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这书怎么了?是内容太浅了,还是太深奥了?”话说到这里,早就想好理由的茗妩,就又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抬起小下巴,一脸我最有道理的看向海潮。
看到茗妩这个样子,海潮瞬间明白了一件事。
她早就想好理由,挖好洞等着他上门呢。
尤其是上面那句话,如果他说内容太浅,面前的小丫头就会以学习要循循渐进为理由将自己搪塞过去。若是自己说太深奥了,那这丫头一定会说这本书是基础读物,若是这样的基础书对自己来说都太深奥了,那...剩下的话,海潮拒绝去想了。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去,海潮才一脸正色的问茗妩,“里面的那些个公式都是怎么得出来?”
练习丛的后半部分,多了许多题型和公式,看起来要费些心思的题,只要套进公式里,就容易很多。所以海潮想知道这些公式的来历以及它们都是谁造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这么用。
“少东家呀,您这个问题有些复杂呀。”这个问题的答案茗妩还真不知道,毕竟她从小到大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背熟以及熟练应用这些公式。至于他们的身家来历...老师有教过吗?
不得记了。
“没关系,我不怕复杂,你慢慢说来便是。”海潮说完还心忖了一句,再复杂也有说完的时候。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茗妩抬眸扫了海潮一眼,要将耍赖进地到底了。“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算多复杂。不过...若是少东家交了束脩,拜入我门下,那茗妩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所以,你是拜呢,还是拜呢。
你拜了呢,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为师都不知道的秘密,但为师会告诉你什么叫‘有事弟子服其劳’,以及初初拜师就想知道师门机密,你怕是对你的师门有所误会呀。
“那我倒是不解了,若非这般,我当初因何还要跟你买书?”不就是为了不拜什么师才买的书吗?
“这笔帐不能这么算吧。我虽然没告诉你那些公式的来历,却仍旧将公式和盘相送了呀。这买卖,您可太值了。”光是那些公式就值好些银子了,我跟你说,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被拜师这事堵住口的海潮,将茗妩眼里的意思看了个清楚明白,然后直接被耍赖皮的茗妩气笑了。隔着窗户打量了一回面前的小豆丁。“你真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
茗妩扬头,一脸的骄傲:“我先老起来等,不行吗?”将来有机会,就给你讲个天山童姥的故事。
先老起来...等?
每个字,海潮都认识,可合到了一块,海潮却有些不解了。什么先老起来?心智吗?
那什么需要等?
年纪?
这话的意思是...她先长心眼,再长年纪,是这样理解的吗?
喝,这脸皮,这厚度,大兴府的城门楼子都没她厚吧。
在这方面自认可以‘甘拜下风’的海潮眼珠子转了几圈,随后也不跟司南纠结这个问题了。人家摆出一脸遗憾的神色,指了指天,“连日赶路,连风土人情都忽略了。趁着天黑透前,我去镇上逛逛。你就...练字吧。”
做为此行的活镖,茗妩和吴嬷嬷必须遵守镖局的规定。不随便出门,不到处乱走便是其中最重一项。此时看着海潮大步朝外走的背影,茗妩嘟了嘟嘴,又狠狠的跺了跺脚。
坏蛋,他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达~
忿忿的拿起笔,狠狠的写下了一句话。最后一笔落下,茗妩再回头看自己刚写下来的字,虽然怒气消了,但却又陡然间生了许多郁闷出来。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
吴嬷嬷笑着摇头,放下针线起身给茗妩倒了杯热茶,“姑娘歇歇吧,小心累着眼睛。”
说话间,又伸手将开着的窗户给关上了。
越是往扬州的方向走,就越能感受到温度的变化。前两日若是开这么长时间的窗户,必是要冻着的,今儿却只是有些凉罢了。
吴嬷嬷一直想问茗妩以后的打算,但见茗妩是真的有主意,又知道问也未必能问出来,吴嬷嬷倒也没开这个口。只是一日不安顿下来,吴嬷嬷就始终提着一颗心。
没着没落的。
说话间,天便渐渐的黑了下来。吴嬷嬷点了烛火,便想去看看晚饭。不想门还没打开,外面就传出镖师的争吵声和声音里那句‘官府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后’的话。
茗妩连忙拉住吴嬷嬷,俩人一块凑到窗前,悄悄的打开一条缝,小心的望了出去。
如今这日子过得,草木皆兵都形容不出她们俩内心的那股子惊慌劲。
第三十一章
自打成了犯官的在逃家眷后,茗妩和吴嬷嬷每次听到见到官衙差役时,那种可以化为实质的心虚都会冒出来。
这糟心的甄应壹,哪怕是死了,茗妩都对他没好感。
虽然成为犯官家眷这个事,也不能全赖除他。
躲在窗户后,茗妩和吴嬷嬷越是听镖师和差役的争论,眉头就越是皱的死紧。
抓拿江洋大盗,追回被窃赃物。搜查所有外来人员,但凡可疑之人立即押送衙门,核对身份户籍。
茗妩和吴嬷嬷的身份哪经得起核对,而且海威镖局这边,哪怕知道这种事情绝对跟他们没关系,但镖师们也不可能让他们检查行李的。
麻烦了呀。
确实很麻烦,但也不是不能通融。
这次走镖扬州,唯一的镖就是茗妩和吴嬷嬷。剩下的箱子虽然都贴了封条上了锁,但却是送往各地的拜礼。
这送礼之人不可疑,礼物也不可疑,但这收礼之人却是问题大了去了。一个弄不好,海威镖局和海潮就会被安上一个勾结江洋大盗的罪名。
当然,哪怕那些箱子里装的是客人的镖物,就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镖局也不会让人打开箱子的。
这是江湖规矩。
通常这种情况,赌的就是江湖名声信誉以及押镖之人会不会办事了。
以如今这世道,花些银子上下打点一番,也就了了事。
“各位差爷,我等乃是大兴府海威镖局的镖师。如今走镖路上,押送的都是客人的镖货,差爷所说之事,恕我等不能做主。不过张某已经派人去寻少东家回来了,差爷不妨稍待片刻。”海潮刚刚出去,张师傅看着已经跟衙役吵起来的镖师,上前两步抱拳对着起冲突的四位衙役陪笑道,“多有得罪,还望几位差爷见谅。小二,上茶,上好茶。”
但凡走镖的,就没几个手上是没真功夫的。就算衙门里当差的,也不敢跟这些江湖人硬碰硬,有人出来给他们台阶下了,这几位衙役对视一眼后,自是在客栈大堂坐了。
另一边,张师傅派去的人正好在大街上找到了刚从书肆出来的海潮。三步并两步的上前将客栈这边的情况说了,话罢便连忙催促海潮去客栈。
海潮听了这话却没动地方,看看衙门的方向,又看看客栈的方向,在心里做了一番思量。
不是多大的事,到也不需要去衙门里拜码头。
更何况此地县太爷性情如何也未曾探知一二,若是那贪得无厌的,冒然上门,也是麻烦。
想罢,海潮便拿着新买的书带着镖局的人回了客栈。
“少东家。”
“少东家。”
海潮一跨进客栈的人,无论是张师傅还是客栈里的镖师便都站起来态度恭敬的唤了海潮一声。
海潮先对众人抱拳点头,这才直直的走到那几位坐着喝茶的衙役跟前。
“小子回来晚了,耽误几位差爷办差了。六子,我刚刚听人说月白楼是这镇上最好的酒楼,你去定上一桌上等酒席,慰劳几位差爷。”前一句是跟几位衙役说的,后一句则是吩咐自己的小厮。等那个叫六子的贴身小厮响亮的应了一声后,海潮才又继续跟几位衙役说话,“箱子就放在后院,还请几位差爷移步。”
说话间,又大大方方的做了个请的姿态。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人很难联想到这是海潮第一次办这样的事。
海潮没叫旁人跟着,只自己带着衙役去了放箱子的屋子。进了屋子,又随手将房间的门上。
‘啪’的一声,拿出个荷包丢在厢房的桌上,海潮见几位衙役的视线看到那荷包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些镖局走镖时的规矩和难处。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这屋里就咱们这些人,要么你们就拿了荷包出门,然后下了差去月白楼吃酒去。要么你们就无视这荷包,打开箱子搜一回,但箱子上的封条都是从大兴府出来前就封上的,如今封条完好,想来定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与其费力一回,还不如拿了好处两厢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