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程姑姑,继续说:“劳烦姑姑亲自跑一趟,将朕的意思转达给安阳长公主,请她务必主持场面,并替朕照顾好太子。”
“遵命。”
三人见他在一瞬间便恢复了君王特有的气场,当即敛肃颜容异口同声地回答,随后怀着各自的差事走出门,齐翰则坐在座位上给自己按摩太阳穴,强迫自己近乎当机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
唉……近来的事还真是一桩接着一桩,连给灏儿过生日都不让他消停;不过齐翰知道,即便自己今天再疲惫,也必须去灏儿的生辰宴为他庆祝。
毕竟灏儿今年已经十岁了,而他的日子也不多了呢……
想到这里,齐翰心上划过一丝苦涩。原本他幻想能够知天命,从而掌控自己的命运;而如今他真的知道了自己会在何时死去,却反倒成了让他烦恼的牵绊。
不过也正是这样,他更无法有半分松懈,因为他必须在死于非命之前,呕心沥血为灏儿铺就日后帝王之路。
他终究是齐室子孙,肩上担负着不得不守护的责任与坚持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阿九你果然是个好皇帝啊,各方面都非常合格的好皇帝,麻麻非常非常欣慰哈哈哈哈哈
事情搞起来搞起来不能停啊,你要面对的真正的考验,可不是这档子事儿哦~~
第169章 结局篇:第一百六十七章——中计
吴卓他们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该带的人都带来了,该传的话也都传到了。承干宫那边虽不知皇帝临时有什么要紧事,不过也都遵照君令,继续为今日的主角——皇太子齐灏庆祝恭贺。
上座众人除了太子本人以外,陪同他的分别是淑妃陆雨瑶和安阳长公主齐韵,太后宋澜若与太皇太后林氏都不在席间;太皇太后年岁已高,近来缠绵病榻不宜劳动,太子颇为孝顺,遂特意恭请曾祖母保重凤体在寝宫休养;而太后宋澜若则在几年前迷上了佛法,时而出宫在外修行顺道私访民间,皇太子生辰之时碰巧赶不及回宫,所以没能入席。
齐翰对堂妹的能力毫不怀疑,因而他只是交代让齐韵代为主持宴会,就专心与三部重臣们开始商量出兵拨款和修筑事项。不知不觉间又过了近一个时辰,落日最后一缕余晖也消失殆尽之时,他们终于将初步计划定了下来。
在其他人紧密商量的间歇,齐翰随手再次翻看着杨严交给他的奏报,看着看着他手指动作一顿,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
“杨严……”齐翰出声唤他,问道:“你是何时接到这文书的?”
“就在方才不久前啊。”杨严不明就里。
“可是你看这儿的日期。”齐翰眉头微微皱起,他指着奏报最后一页末端的日期对杨严说:“按照发出的日子来算,应该至少五天前就到你手中,可你为何今日才接到?”
“诶?”杨严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果真如此,也不由得面露疑惑;还没等众人想明白,就听得御书房外传来吴卓的嗓音:“陛下,卑职有急事要禀!”
“进。”
吴卓快步进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黑衣的暗卫;那暗卫一进来便单膝跪地,语速很快又逐字清晰地说:“圣上,承干宫那边有变数!方才宴饮到了向太子殿下进献礼物的环节,其他的都还好,唯独中丞郑大人呈上了一样物件,是……是……”
见他踌躇着不敢说完,似是顾忌着什么,齐翰一挥手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是先皇生前打猎时最爱的流月弓……”
“……!!!”
先前在听到郑毅的名字时,齐翰心里就浮起不祥的预感;之前说过,郑毅是北漠余孽的细作,齐翰也盯了他很久,不成想他真的敢在今天搞事情;又听三哥齐晟被提到,齐翰心中的预感仿佛被验证一般——
在这种场合提及三哥,难不成……?!?
“殿下当然不知道这弓的来历,就随口问了一下,然后郑大人便……额,胡说八道满口谎言,说什么——‘这是太子生父,即先皇送殿下的礼物,请殿下以此弓配上利箭,手刃杀父仇人,替您父皇报血海深仇’……”
“……!!!”
“……”
“……”
暗卫原封不动转述完这句话,殿内已是鸦雀无声,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所有重臣皆惶恐低头,连杨严都呆愣在原地,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人敢抬头望一眼帝王的脸色,更是无人敢说半个字。
不过哪怕不看他的脸色,众人也能从陡然冷冽的气氛中感受到帝王隐忍的愤怒;那是怎样一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周遭仿佛悬着万千冰刃,随时都会将他们扎得千疮百孔。
“九哥……不,皇兄息怒!”
短短几秒比几年还要漫长,杨严终于率先壮着胆子进言规劝,可哪怕是他也吓得换了正式的称呼,不敢再如平日那般随意。
“……在座的其他人呢?他们对此有何反应?还有太子,太子如何说?”齐翰没有理会杨严,他嘴角泛起一丝冰冷到极点的笑意,声线佁然不动地继续发问。不过在这个时刻,帝王越是平静如常,反倒越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禀……禀圣上,其他大人们当场呵斥郑大人,说他大逆不道言行狂悖,竟敢当着太子殿下的面来造圣上的谣;可郑大人一口咬定他所言非虚,正待属下等人和禁军出手将他擒拿压下之时,太子殿下似是被他妖言蛊惑,竟让所有人都退下,让他……继续说完……”
太子齐灏实际上是当今圣上的侄子而非亲生儿子,这件事一直是朝中公开的秘密,稍微有点资历的官员都是知道的,但这八年来圣上视太子如己出,大家都看在眼里,圣上的确有意将皇位传予太子,且太子也是毫无非议的皇室血脉,是以朝野上下早就没什么意见了,甚至都忘了所谓生父养父这一环;今日被郑毅这么一搅和,明事理的大臣都清楚此事绝不能张扬,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它入了太子的心,否则太子与圣上一旦心生芥蒂,势必对江山社稷产生负面影响,所以他们才会出言力阻,想把事态的严重性给降到最低。
然而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太子本人竟要求郑毅继续说下去,这着实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毕竟他们都是臣下,总不能呵斥太子闭嘴吧……
齐翰听到暗卫的回答,脸色陡然间就沉了下来。对于郑毅那种小虾米,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反正无论对方编什么话来离间他和灏儿,只要灏儿不信就全是白费心机。
然而让齐翰没想到的是,灏儿竟还想继续听下去,这说明他潜意识里多多少少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这一点让齐翰心中很不是滋味。
果然,和其他事情比起来,他到底还是更在意灏儿的想法。
“到底是朕大意了,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竟纵了他在朕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齐翰冷哼一声,随后转向杨严道:“宁王,你手底下的人,是时候清理一下了吧?”
杨严瞬间明白过来他这话的意思。信函在交给他之前也是有其他人经手的,既然早该传到他手里的信函却在今日才到,这说明其中肯定有人私下扣了信函数日,唯独等到今天这个时候给他,引得他来御书房牵住齐翰,不让齐翰按时出席宴会,以此来为己方创造搞事情的机会;如若皇帝本人在场,那对方绝对是毫无胜算的。
“臣弟无能!”
想通了这个关节,杨严顿时为自己的疏忽而懊恼不已;他一直防着别人算计九哥,却不想敌人直接算计到了自己头上,还利用他当了一回枪使,间接给九哥下了这么大一个绊子……他怎么这么笨啊!!!
“罢了,日后注意就……”
“皇上,大事不妙!”
还没等齐翰说完,就被急匆匆走入御书房的程巧亦打断;她双膝跪下,语带愧意地说:“方才席间淑妃娘娘请安阳长公主殿下陪她到外面醒酒,长公主跟着出去了,奴婢留在殿内看顾太子就未曾随侍;后来淑妃娘娘重新入席,却许久都不见长公主回来,奴婢外出寻找,中途得知短短片刻功夫殿内竟发生了那样大的事;奴婢斗胆猜测长公主可能遭遇危险,还请圣上移驾承干宫主持大局,解救长公主殿下!”
程巧亦作为齐翰齐韵堂兄妹的心腹之一,自然知道淑妃与郑毅是一伙的,所以联系到前后发生的事情和时机,聪慧如她瞬间想到了这其中的联系,从而推测出一种恐怖的可能性;如果真如她所料,那事态可就不是一般的严重,她也只能火速前来向齐翰求助了。
程巧亦刚说完,就听得上面传来“啪”一声,吓得她手一抖。齐翰在得知妹妹也被算计之后顿时火冒三丈,他将折子重重拍在桌案上,神情愈发深不可测,幽瞳里隐隐闪着嗜血的光;他向来都是从容不迫的姿态,遇到棘手的事也很少动怒,可这一回对方触了他的逆鳞,他自是不会容忍了。
“起驾,去承干宫。朕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齐翰从桌案后起身走下台阶,朝臣们不敢怠慢,纷纷惶恐地为他避开一条路;他走得飞快,吴卓小跑几步才跟上他的步伐,急忙叫外面等候的宫人备好御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