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飘忽,心头微微一动,侧了侧脸,在她抬起来轻触他脸颊的手指指尖上轻吻了一下,见她脸上飘起淡淡的红晕回过神来,还不甚有力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满意地勾起嘴角。
“特地借着指婚的事,赶在指婚的旨意下达之前做这件事……”李承泽搂着许朝暮转开话题:“不只是因为我的朝暮不喜欢吃醋,不想看到有别的女人跟我联系起来这一个原因吧?”
许朝暮又白了他一眼:
“别瞎说,我可没吃醋。”
“是,朝暮没吃。”李承泽嘴角含笑,低头亲了亲还仰着头看他的许朝暮的额头:“朝暮这不是从根源上就把这口醋给拦上了么?吃不着的。”
“咳咳。”许朝暮低下头转开眼,试图接着李承泽刚才的话题继续:“是有别的原因……我也不想……有姑娘指婚给太子。”
李承泽抬手揉了揉怀里总说自己无情,却又其实着实心软的姑娘的头发:
“你知道,我们终究是要对付太子的,太子一旦获罪,不论指婚之后大婚有没有成,被指婚的姑娘……多半都是要受牵累,最终未必能幸运地,还能在京都立足。”
这其实是很现实的问题。
指婚后有了未婚妻的身份,就算并没有成为真正的太子妃,来日一旦太子落马,被指婚给太子的姑娘都必定要受连累。这个世道也许不如真正的古代时候严苛,但对女子终究不是那么宽容的。尤其是一个曾经做过准太子妃的姑娘,太子一旦倒台,日后她身在京都,又该多么尴尬艰难。
所以,许朝暮几乎可以算是特地要赶在庆帝真正指婚之前,捅破这件大事。
许朝暮叹了口气:“其实也就是……顺势而为,在我们的计划之中随手而已。我自己也清楚,如果为不知道是谁的那么一个人做这件事,会有可能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和日后的安排,带来什么不好的结果……我更可能会冷眼看着,最多……将来明里暗里多帮衬一点。”
所以,她其实并没有多么善良,这点儿的善心,也是建立在不会影响他们大局的安排的前提之下。
李承泽笑着摇了摇头:“可惜了……我听到些消息,陛下这次赐婚原本还有弘成的份儿。弘成虽不是皇子,却也是皇室子弟,就算与我走得近,若有一日我……他却是能够保得住的。所以也算是为了牵制或者说威慑范闲吧,想要支给弘成的对象,正好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范若若。若是没有太子这件事,弘成也许就得偿所愿了,他那只考拉,也能天天去找范若若那儿的熊猫玩儿了。”
许朝暮听了却摇了摇头:“若若受范闲影响颇深,虽是京都城内有名的才女,所行所为也都恪守一个大家闺秀的标准,但她的心是活得,绝不会甘心真的盲婚哑嫁。哦,好吧,世子殿下的话也不算是盲婚哑嫁……嗯……怎么说呢?没有范闲这个哥哥的支持便罢,有了范闲在一旁掺和,范若若是不会甘心听从圣旨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全无自己选择的自由的。所以啊,万一真指婚了,即便之前若若跟世子殿下相处不错有些苗头,但等成了不得不遵守的圣旨之后,怕会不可避免地产生一些逆反之心,对世子殿下也会生出些芥蒂来……对他们两个来说反倒不是好事。不如像现在这样,顺其自然,让世子自己去努力追姑娘,得到人家姑娘的点头认可。”
李承泽笑出声来:“呦,那感情好,改日我得记得跟弘成讨些谢礼才是。”
许朝暮也笑起来:“可不是嘛!这么大的忙呢,记得多要点儿呀!哎,说起来……世子……”
“嗯?”
“我记得家里存了之前做的柿饼呢!拿出来配茶吃吧!”
李承泽反应慢了一拍,没能拦得住突然想起这么一出有点儿兴致勃勃的许朝暮从他怀里挣脱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眨眼之前还窝在他身前的人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眼睛都亮起来,话一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出了门去找收着的柿饼去了。
被一个人留在屋里的李承泽眯了眯眼。
他觉得他需要从现在好好想想,从弘成那儿讨些什么“谢礼”和“赔礼”了。
他们也算相交多年,熟得很,李弘成那里有些什么心爱的好东西,他还真知道不少……
等许朝暮笑眯眯地端着一盘子柿饼和茶回来的时候,李承泽已经在心里列好了一个长长的单子。
天然晒制而成的柿饼,表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柿霜,吃起来软糯可口,比新鲜的柿子的甜味更厚重许多。
的确,配茶吃很不错。
但是……
作为知道范闲曾经跟李弘成说过“柿子跟世子有缘”的人……
许朝暮捏着一个柿饼咬了一大口,半眯着眼睛十分享受地慢慢吃下去,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李承泽默默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许朝暮的模样,自己也拿了一个柿饼在手里,一口咬下去,咀嚼的动作微微有那么几分用力。
他想,他大概找到了在鸡腿之后的第二个不太待见的食物。
果然……
去跟李弘成讨要的礼单可以再多加一张。
让他替他未来的大舅哥出,相信弘成不会介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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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手擀面
庆帝欲前往大东山祭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许朝暮正跟李承泽一起在厨房折腾着手擀面。
比起没用围裙也只是袖子撸起其他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许朝暮,分明围了围裙的李承泽就显得比较狼狈。
尤其是在柴藤出门花烛又去接待来上门挑战的高达之后暂且看管着羊驼的谢必安一时疏忽,让小家伙蹦跶到厨房里来之后……
好在当时厨房里的两人都在专心揉面,没有开火。
但……
李承泽身上脸上除了面粉还有不少混了水的面疙瘩,即便羊驼“爪下留情”没挠破,身上这件衣裳也多半是废了的。
倒是许朝暮,在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庆帝决定去大东山亲自祭祀的消息传来的时候……
谢必安很有眼色地立刻抱走了伸出小爪子正要掀翻盛着李承泽揉了半天的面团面盆的羊驼,拼着羊驼锋利的爪子在自己手背上横竖乱抓,也硬是把空间留给了许朝暮和李承泽两个说正事。
谢必安带着羊驼飞速离开之后,厨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许朝暮长出了一口气,拿了一旁一块干净的布巾浸了水,上前两步去帮李承泽擦脸。
李承泽手上都是面,也干脆张着双手微微探身低头,任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擦拭。
“到目前……都还是在计划之中,但你看来,不是很高兴。”
许朝暮抿了抿嘴,擦干净他的脸后又帮他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裳:“我很高兴,真的。只是……突然终于走到这一天,走到这一步,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然后……大概也因为到了最后关头,心里反而……憋得更厉害了。我……感觉有些复杂,我有点儿说不上来。”
李承泽看了一眼许朝暮身上干干净净的衣服,只顿了一下,就双手用力按着她的背把人搂进了自己怀里。
手上的面疙瘩和身上的面粉,一下子沾了许朝暮浑身都是。
“那就不想了。”李承泽拍着许朝暮的背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按部就班,尽己所能,其他的……不想了。”
“……嗯。”
于是,直到两人坐在桌前各自吃上了自己亲手擀制的面条,这个话题都没有再继续展开。
比起李承泽面前那碗整整齐齐码在清亮鸡汤里面的面条,许朝暮面前的就……
比较……不规则。
不过好在,汤底味道是过硬的。
毕竟许朝暮拦着没让李承泽插手炖鸡汤。
庆帝决定亲赴大东山祭祀的消息,在许宅之内,看似十分平淡。
但不论是许朝暮还是李承泽,心中都并不平静。
不久之前,京都城内还在热烈讨论着几位皇子的婚配可能,讨论最多的自然是地位将最尊贵的太子妃的人选。可就在人们还在讨论这件事,热情高涨的时候,庆帝一道圣旨下来,太子突然被废,甚至被直接贬往湿瘴遍布的南诏,可谓是毫不留情。但废太子的真正原因,圣旨之中却没有真的提到,而所谓“昏庸无能”“德不配位”这样的表述,并不能够真的让京都城内外,被这个消息惊到的人们平静下来。
不论过去这些年太子的政绩如何,东宫储位都是国本大事,骤然被废,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能够说服朝堂国民的原因,这在南庆国内很是引起了一番动荡。
自然,这番动荡,本来可以不那么大的。
但是,背后还有旁人的推手。
李承泽,许朝暮,范闲,陈萍萍。
如果一定要算,大约还有隐晦配合了自己女婿行事的林相,以及林相那个早就因为庆帝一道圣旨断了为官希望,离开京都去南庆其他地方“游历”了的二公子林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