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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禅院惠和禅院甚尔,原本的房子就显得有些拥挤,搬家的事也随之提上日程。
米花町处于东京的中心地段,按理说房子应该以公寓居多,但神奇的是,这里不仅有独门独栋的一户建,竟然连一般只坐落在山野海边的小别墅都可以买到。
可以让她种花的超大庭院、足够大家庭居住的宽敞户型、不会让190+的大个子撞脑袋的层高、保镖先生的健身房和游泳池、孩子们的玩乐空间……
米花町,在这个神奇的地方,不管你的要求有多苛刻,总有一款完美的房子适合你。
别墅的装修出自大师之手,将传统日式与现代洋派巧妙地结合在了一处,典雅而又不失温馨,古朴的陈设添上脱俗的禅意,现代的电器又体现出了热闹的烟火气息。
一楼有四个卧室,太宰治挑了最里面那一间,其余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最外面的留给了保镖先生禅院甚尔。
二楼的主卧被五条悟通过电话霸占,大少爷拥有高专宿舍塞不下的衣服,即使在东京租了几个房子专门摆放也还嫌不够,因此,整层的衣帽间都尽数归他所有。
二楼另外两间卧室被留做客房,鹿野怜一个人住在三楼。
她从京都带过来的行李不多,孩子们的东西也都不太齐全,只过了半天,等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放学回来,他们就有了新的房间。
因为有电梯,所以他们不用迈着小短腿爬楼,到三楼找她的时候,她正坐在阳台,手里拿着花卉大全,和禅院惠一起挑选庭院里要种的花。
“不想上学了!”江户川乱步气鼓鼓地坐在毯子上,“上学回来,乱步的家都没有了。”
鹿野怜失笑:“不是和你们打电话了吗?昨天晚上,你们也一致通过了搬家的决定。”
“不管不管。”
江户川乱步委屈地要死:“我在苦兮兮上学,可是小惠在家里和姐姐选花,太可恶了。”
禅院惠懵懵懂懂地看过来,因为大哥哥身上没有恶意,所以他有点不太明白他口中的“可恶”是在针对谁。
太宰治难得和江户川乱步站在同一阵线,轻飘飘地说道:“他是不是该上幼儿园了?”
江户川乱步眼睛顿时亮起来:“没错,弟弟也该上幼儿园才对!”
禅院惠有点不安地往鹿野怜那边躲了躲,他总感觉幼儿园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有在选。”
鹿野怜揉了揉禅院惠的脑袋以作安抚,朝另外两个弟弟笑:“只是弟弟比你们小,需要更长的时间接受外界的信息,所以提前带着他一起看。”
她拿起一旁的记事本,摊开摆在三个孩子面前,上面是搬家后的各项计划。
“庭院里种什么花可以慢慢挑,你们的日用品想不想自己去选?”
米花町有超大的购物商场,现在是放学后的高峰期,孩子们在游乐区的阳光下肆意玩闹,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看过去,像是有点好奇的样子。
鹿野怜问他:“要去玩吗?”
江户川乱步立即摇头,指了指“托管幼儿”这几个牌子:“乱步才不要被托管!”
“……”关注点难道不在‘幼儿’上面吗,太宰治今天对这个哥哥也很无语,江户川乱步逛商场就是看见什么都要停下来好奇一番,他才没有耐心等他。
太宰治牵着鹿野怜的手快步往前走,但是小豆丁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江户川乱步轻轻松松跟上。
“太宰你的腿好像小轮子啊,就是生锈了转不快的那种。”
太宰治才不想和幼稚儿童斗嘴,但是忍一时越想越气,在江户川乱步盯着冰淇淋看的时候,他扯了扯鹿野怜的手:“他今天已经吃过两个了。”
鹿野怜:“怎么会是两个?”
太宰治:“因为他把惠的那一个也吃掉了。”
江户川乱步:“……”
禅院惠一直乖乖攥着鹿野怜的手,太宰治低头看他,以诱导的语气:“乱步把你的冰淇淋抢走了,对吧?”
“不要胡说。”江户川乱步抱住禅院惠,“是小惠心甘情愿给我的!我们是好兄弟!”
鹿野怜弯起眼睛,一旁的禅院甚尔一愣,他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这样明艳的笑容。
从小时候开始,她的笑就十分克制,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那样的神情在孩子脸上并不显得温柔,只会透出冷淡的疏离感,像是覆盖着一层朦胧的雾,叫人看不真切,觉得隔着云端。
禅院甚尔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展露这样的笑颜,
他就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他曾经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渴望自由,于是带着她偷偷跑出禅院家,那时她的眼里没有多少喜悦,任他牵着到处乱走,明明他要比她大这么多,在她平静包容的目光下,禅院甚尔觉得他才是那个孩子。
“是我让甚尔大人带我出去的。”
在他要因此受罚的时候,她站在他身前,小小的个子挡着他,面色不改地说着谎:“让大人们担心了,是怜的错。”
他讨厌禅院,因此她就以‘甚尔大人’称呼他,谁都瞧不起他这个没咒力的废物,但是她给了他进入茶室的资格。
这种特殊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惩罚,在暗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嫉妒包裹的少年承担着全部的恶意,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挡在他身前,于是他第一次惹怒了禅院那群大人。
被捆在暗室里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看不懂她’这样的情绪。
她这么精通人情世故,怎么会不明白呢?
谁都说她不会说谎,禅院甚尔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她今天说谎的样子和平时并无分别,如果这是她第一次说谎,她怎么会这么平静、这样毫无负担地说出去呢?
淤泥里开不出纯白的花朵,禅院的垃圾就是这样,她用谎言保护他,他却报以怀疑和猜测。
天与咒缚带给他的除了没有咒力的躯壳,还有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警觉。
从那天开始,禅院甚尔不再去她的茶室。
可是现在,看着她柔软的笑,看着她低头和小孩一起挑选筷子的目光,禅院甚尔有些恍惚。
或许她是真的不明白呢?
不明白世界上还有‘嫉妒’这种东西的存在。
第13章
太阳被乌云遮住,像是蒙着薄纱的少女,庭院里的茶室却不似人们印象中阴翳,反而卷着竹帘,一派清透明媚的模样。
小孩子们扎堆睡在地毯上,小狗抱枕和冰淇淋玩偶被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缠着绷带的那一个手边躺着一本植物图鉴,像是看到一半就睡着了。
禅院甚尔睡倒在躺椅上,宽大的沙发被五条悟占领,哪怕是天与暴君和六眼神子,睡着以后也显得温良。
静谧而又温馨的午后时光里,唯独睡不着的只有夏油杰。
他今天吃得实在是有点多,需要散步消消食,但是这里是别人家,他不能未经允许就到处乱走,所以就坐在这里等主人回来。
茶室的主人此时正在廊下打电话,小雨砸在空空的池塘上面,像是跌入深渊的石头,发出闷闷的回音。
“我看见你拍卖的东西了。”
电话那边的少年气息虚浮,说完轻轻咳了两声,因为要抑制咳嗽的欲望,再开口时,声音不免带着几分哑意:“怎么回事?”
鹿野怜的身边就跟着加茂家的人,他的问话显然是多此一举,但加茂宪澈就喜欢做这种事,听她慢慢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一个在暗处窥伺她的人,而是她坦坦荡荡的友人、可以让她对他言之不尽的情人。
“所以现在家里是多了几个弟弟吗?”
用模糊不清的话,去换她模糊不清的回应,就像是夫妻一同商讨家里的事宜那样,她会温柔笑笑,说他想听的话:“是呢,怜总是不知道该怎样和孩子们相处。”
“一个中学、一个小学,小的那个差不多是上幼儿园的年纪吧?不必太费心,他们自己也能玩起来。”
或许是真的快要死掉了,加茂宪澈最近总是在回忆他的过去,回忆他短暂的人生:“就像小时候,怜不也总是把我们三个丢在一边,让我们自己相处吗?”
鹿野怜沉默了一会,又听见他问:“怎么不用我这边的钱?那些东西留在家里这么久,因为这个就送出去,总觉得有些可惜。”
“怎么说也是到了能够珍视它们的人手中。”鹿野怜垂眸,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沿:“像怜一样叫它们不见天日才是可惜呢。”
“珍视?”加茂宪澈笑起来,重重咳了几声:“万一下一任是个不懂事的混蛋,把我珍之爱之的全部一把火烧了怎么办?”
少年的声音沉郁而又疯狂,像是暗室里的兵器:“总感觉……有些东西,活着的时候要藏起来,叫其不见天日,就是死了,也应该带进坟墓里面。”
鹿野怜看着自己沾了灰尘的手指,把手收回来,用手帕擦拭。
“画作也好、茶盏也好,终究是没有感情的死物,就是大人将它们一同埋葬,多年后,它们还是会被人握在手中赏玩。”
“那什么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