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
庭院设计师做下笔记,然后问道:“家里院子的面积这么大,考虑要一个小菜园吗?最近很流行这个,自给自足的同时,还可以让孩子们协力合作,体会劳动的感觉。”
庭院设计师一顿,说道:“主要是小少爷们要求在下无法实现,所以就设计了一个小菜园作为替代和补偿。”
鹿野怜打开笔记本接收设计师的方案,右侧被他标记为了‘客户要求区’,里面是弟弟们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的要求。
[……]
[想要会长狗狗和龙的树,虽然不知道龙是什么样子,但是很想和姐姐一起养狗狗和龙,如果龙会吐出宝藏就更好了。(乱步哥哥代写,报酬尚未支付)]
[盆栽,开出来的花朵是甜品和冰淇淋!五颜六色的!没有虫子,可以放在乱步的床头柜上面,最好整个院子都是,这样的话姐姐就不用自己动手做甜品了!^ ^]
鼠标的光标停留在小小的笑脸上面,少女单手撑着下巴,看向落地窗外荒芜的庭院。
雨渐渐停了,阳光明媚,收起伞的行人互相打着招呼,绽放灿烂的笑颜。
下一刻,书房的门被推开,江户川乱步像是阳光一样跑进来,钻进她的怀里。
就像被大猫欺负了的幼崽,江户川乱步委屈巴巴:“他把我的芭菲全部都抢走了……”
他这么说着,嘴角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冰淇淋,鹿野怜有些想笑,拿出湿巾帮他擦拭:“哥哥们很忙,只会偶尔过来做客。”
偶尔才会过来,而乱步每天都在这里!
于是江户川乱步又高兴了,他回头看着设计师的企划方案,歪歪脑袋:“我们要自己种菜吃吗?”
“嗯。”她问:“想吃什么?”
“草莓!柿子!芒果!”江户川乱步一口气说了一大堆水果的名字,鹿野怜没有纠正他水果和蔬菜的差别,只是拿起纸笔塞进他手里。
“乱步上一次做得很棒,这一次也由你来收集弟弟们的意见好不好?”
被夸奖了!
江户川乱步弯起眼睛,露出猫猫被撸舒服了的神色,把纸笔揣进怀里,像是之前那个小邮差。
他拍拍自己的小肚皮:“包在乱步身上!”
**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更加闷热,人心浮躁,咒灵也就像是游戏里的小怪一样无穷无尽地出现,叫人才匮乏的咒术界难以招架。
虽然只是一年级的学生,但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站在了咒术界的顶端,强大的力量带来的不只是特权,还有比寻常人更加沉重的责任。
如鹿野怜所言,两个DK忙着做任务,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过来了。
今天是周末,家里的庭院已经有了初步的雏形,禅院甚尔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几个小孩凑在一起看着属于他们的小菜园。
“我最大,当然面积也要最大!”
江户川乱步手握小铁锹,一口气从菜园东划到菜园西,把90%的面积都划入了自己的地盘:“剩下的面积由你们平分!”
根本不想种东西的太宰治冷着脸,抬手指了指江户川乱步脚下,又指向不远处的小豆丁,同样给自己划出90%的领地:“我的。”
两个哥哥分毫不让,很快就吵了起来,抱着小铁锹的禅院惠低头看,属于他的菜地小得可怜,别说种龙了,就是胡萝卜也种不下。
于是小海胆也不高兴起来,磕磕绊绊地加入了领地争夺战。
“又吵架了。”禅院甚尔被吵醒,皱着眉看向一旁的鹿野怜:“你就这么惯着他们?”
要知道小崽子跟着他的时候可从来不和人生气,这才几天,连吵架都已经学会了。
鹿野怜这才抬眸看过来,没有去劝争吵中的弟弟们,只指着咒术书里的一行字,向他请教里面的含义。
因为要照顾庭院的花,又要时常做甜点,少女身上有着浅淡而又复杂的香气,指尖点在字的底下,轻轻移动的时候,禅院甚尔嘴角的疤也痒起来,就好像正在被她抚弄。
“诶?”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握着甜筒,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怜怎么连这个都要问别人啊?”
少年语气夹枪带棒的,嘴角撇着,嚣张到欠打:“我说啊,老子真的会生气来着?”
鹿野怜转过头,即使看不见,禅院甚尔也能想象到她的眼神。
缱绻温柔,就好像过来的人是她的全世界。
她的指尖搭上少年的领子:“一周不见,大人好像又长高了些。”
都这么高了怎么可能还在长。
但是少年就爱听她说类似的话,语气里是满满的关心,好像柔软丝绸铺起来的怀抱,不管是谁听见,都会陷进去。
但是她只给他。
有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
五条家的那一个的确长得最好看,的确是三家之中的最强,但他没有加茂的温文尔雅,完全不会体察她的心意,也不如禅院热切,这么多年从没送她一件礼品。
但她总看着他。
禅院、加茂、五条,还有她。
四个人的关系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的,他们也曾经一同看雪看花,一同坐在红叶底下喝茶。
禅院甚尔不再去茶室,却偶尔会藏在不远处的树底下看她,当他们坐在一起,她总是最先照顾五条悟,总是最先看见他,最后也总是被他牵起手,任由他带着她到处乱走。
和服的裙摆在那时荡得最厉害。
加茂会面无表情远远看着,禅院会追上去,然后就是打架。
像现在一样,五条悟跳进孩子们中间,争吵就瞬间进化为了战争,她却只是在一旁做自己的事,不劝阻也不说话,像是对五条悟抱有完全的信任,丝毫不担心他会伤害到谁。
但大少爷哪里是讲分寸的人,有一次,五条悟险些将禅院直哉打死。
那时候,禅院甚尔就站在不远处,他以为五条悟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六眼神子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也第一次挂上了慌张的神色,拙劣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轻轻皱着眉头,指着地上的虾,用惋惜的语气:“你弄坏了。”
“我赔给你嘛,赔你一百只一万只。”
整个禅院家都赶了过来,他们救醒直哉,面红耳赤地指责五条悟,而后者站在大人堆里,语气得意而又嚣张:
“垃圾就是垃圾,老子是六眼,可他不是十影啊,怎么办呢?怜可不会理会你们这种垃圾。”
禅院直哉气得又吐出一口血,眼巴巴看向她,就像一条被雨淋湿的狗。
作为垃圾的一员,禅院甚尔也带着说不清的期盼看过去。
以她的性格,肯定会说一些模棱两可、含糊不清,又叫人遐想的话,她在安慰人这方面从来不会叫人失望,只要她想。
禅院甚尔甚至已经听见了她的声音。
但她只是垂眸站在五条悟身侧,安静而又温顺的样子,看起来根本没有在听他们说话
——就好像吓坏了那样。
那天之后,他离开了京都。
可是多年后的现在,只需要她招招手,他又回到了这里,站在一样的处境里,做一个不被她看见的垃圾。
有一些后悔。
“这是今年的白茶。”
一杯茶被端过来,泛着不叫人讨厌的热气,禅院甚尔接过来喝了一口,听见她说:“因为是新茶,还来不及沉淀出谷香,大人觉得如何?”
他哪里知道如何,喝了她这么久的茶,他就从来没有关注过味道。
“白茶经年放着,五月、七月、九月、除夕,都会有不同的味道。”
“是吗。”禅院甚尔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大人若是时常留在家里,多品一品,便能分出其中的分别了。”她说。
禅院甚尔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把茶一口喝干净。
说不出什么味道,有点呛,但是很想再要一杯。
她刚刚把茶杯接过去,整天闹腾个没完的小崽子就又扑进她怀里:“五条悟要霸占我们的菜园子!”
于是茶杯被放下,她低头笑笑:“那怎么办呢?”
“我们要做一个牌子!姐姐在上面亲手写下五条悟不得入内!”
“喂。”他的领子被揪起来,五条悟扯着江户川乱步鸡窝一样的头发:“你这小鬼,口气蛮大嘛,我也要怜写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小鬼头不得入内。”
江户川乱步气得脸通红通红,在空中奋力挣扎着,像是小鸡崽子:“你凭什么!”
“就凭老子是五条悟。”
五条悟拽着江户川乱步在空中乱晃,大笑:“再说了,怜说乔迁宴要聚餐,老子数了数人头,硝子我杰还有夜蛾,老子这边足足有四个人啊!少数服从多数嘛。”
“乱步有更多人!”
江户川乱步大声吼道:“我要把黑子也请过来!太宰在学校也交到朋友了吧,加起来就比你多了!”
“哈?”五条悟低头看着这个小毛孩:“你是要和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五条悟比人缘吗?”
“没错!”江户川乱步自信满满:“乱步才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人!”
乔迁宴就在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双方都认为自己能在那时候请来比对方更多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