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鹿野怜推开浴室的门走出去,小海胆还乖乖坐在地上,从高处往下看,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她蹲在孩子面前:“我可以和你说话吗?”
孩子点头:“爸爸让我照顾你。”
“我睡觉的时候一直等在这里吗?辛苦你了。”
鹿野怜把手伸过去:“起来好不好?我们坐在床上说话。”
小孩捉住她的手,顺着她的力道爬起来,然后又自己搬来小板凳,扑哧扑哧地爬到床上,坐下抬头看着她,乖得要命。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惠。”
是女孩子的名字。
鹿野怜坐在她身边:“吃早餐了吗?”
小海胆像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又从床上挪下去,跌倒在地上也不喊疼,自己拍拍灰起来,跑出了卧室。
鹿野怜站起来跟上,就看见她跑到厨房里面,熟练地爬上椅子,踩在上面转动灶台的开关……
小手手被捉住,禅院惠困惑地往上看,这个大姐姐眉头轻轻皱着,对他说:“不可以,这样很危险。”
“惠是男子汉。”他指了指灶台,“不怕火。”
“嗯,很勇敢,但是做早餐并不是你的责任。”
他的手被松开,这个爸爸留下来的大姐姐和以前的都不一样,没有莫名其妙地用力抱住他,没有笑着掐他的脸,也没有用带着敌意的目光看他。
她只是弯腰平视他,对他说:“让你做这种事,是大人的失职。”
一声短促的笑从客厅传来,禅院惠看过去,沙发上躺着的那个就是他的爸爸,如果不说话,就相当于一个并不存在的人。
禅院甚尔喝了口酒:“这小孩卖给你怎么样?”
“大人何出此言呢?”
鹿野怜也看他,语气平静:“孩子也是会记事的。”
“哦,那你来晚了。”
禅院甚尔笑了笑,嘴角的疤被撕扯弯折,平白添了几分自嘲:“这孩子是个意外、他影响了我入赘豪门的速度、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拖油瓶……再过分的话都已经说过了。”
禅院甚尔敲了敲沙发背:“十个亿,用御三家的钱也没所谓,只要打到我的卡上,这小孩以后就跟你姓了。”
鹿野怜低头看,男孩面色十分平静,就好像他们所谈论的事情与他无关,又像是懵懵懂懂,还没法理解他们话中的含义。
她问:“你愿意和我走吗?”
男孩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心将自己卖出去的父亲:“无所谓。”
于是他被抱起来,听见她说:“我会拍卖祖辈的收藏,大概月底可以将钱打给您。”
她回头,语气依旧柔和:“再见,甚尔君。”
明明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尊抛掉,做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但是她离开之前,那粉色眸中隐含的失望,还是如刀锋一般将他刺得血肉模糊。
禅院甚尔瘫倒在沙发上,捂着眼睛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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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困惑:“十个亿……是多少钱?”
他捡瓶子可以捡到吗?
“很多很多。”
鹿野怜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叫司机先去购物商圈,复而低头看他:“你知道巨龙吗?”
男孩摇头。
“巨龙有着天底下勇者都梦寐以求的宝藏:金光闪闪的宝石、斩断星辰的宝剑、美人鱼的珍珠眼泪、恶魔头顶发光的角……还有数不清的稀世珍宝。”
“它们加起来差不多就是十个亿。”
脸颊被捧起来,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所以惠很珍贵,和巨龙的宝藏一样珍贵。”
珍贵……说的是他吗?
禅院惠怎么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和她口中的那些宝贝联系起来。
被爸爸轻易卖掉的他,怎么能算得上珍贵呢?
迷茫困惑中,她牵起他的手,带他买新衣服,给他买玩偶,然后又带他走到一个房子门口。
她的手很暖,对他说欢迎回家。
第10章
帝丹小学,第一天上学的太宰治有点不适应同学的目光。
“如果感觉不适应,就给我打电话。”
在上学之前,她这样和他说。
太宰治低头看着口袋里的手机,刚刚走出教室,就被人拦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黑发小学生表情拽拽,双手插着兜,以骄傲的语气开口:“你身上缠着绷带,但是没有血迹,所以下面是已经愈合的伤口吧……”
“一直往我这边看。”太宰治打断他的话,“就是为了说这种事?”
“我叫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仰着下巴,维持着臭屁的小表情:“请问我的推理对了吗?”
太宰治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人,他拿起手机给按下拨号键。
那边占线。
他等了一会,又再次打过去,那边还是占线。
已经整整两分钟了。
这个时候,她和谁打电话打这么久?
太宰治一边继续和对方较劲,一边看着工藤新一。
“错了。”
看着工藤新一愣住的模样,他勾起唇:“不要把你的好奇心放在我身上,水平低下的小学生侦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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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上学经验的江户川乱步比太宰治稍微好一点,顺利地换上了校服,也并没有不适应旁人的目光。
但是,在帝光大大的校园里……
他迷路了。
江户川乱步左右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往篮球部跑了过去。
“嗨!”他揽住黑子哲也的肩膀,“看来你对篮球很有兴趣嘛。”
黑子哲也一愣,转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自来熟的人。
他已经换上了帝光的校服,头发像是自己随意修剪的,眼睛眯着,手里抱着薯片和波子汽水,十分孩子气的模样,会让人下意识原谅他的冒犯。
黑子哲也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根本没有希望,但是还站在这里。”
江户川乱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姐姐说的心灵力量吗?如果乱步早知道不会被聘用,是绝对不可能跑到大公司里当数目填充废料的。”
黑子哲也:……
“我为什么没有希望?”
“这种事稍微看一看就明白了啊。”江户川乱步歪了歪脑袋,“总之通报三军名单的时候,那个教练肯定会先念一大堆人的名字,最后才轮到你。”
事情和他说的一样,教练直到最后,才说出他的名字:“黑子哲也。”
旁边自来熟的黑发同学还在笑:“看,我的说的没错吧!”
黑子哲也低下头:“我会加倍努力的。”
“欸?”江户川乱步看他,“有必要吗?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做侦探啊。”
“侦探?”
“对啊,放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家伙,即使站在面前也不会被注意到,普通到这种程度,警察或者侦探反而是你绝佳的发挥场合。”
“比起那些,我更喜欢篮球。”
“但是你看起来毫无天赋啊。”
江户川乱步摸了摸下巴,正好听见教练在宣布一军的名单,看着黑子哲也眼中的震惊,他毫不留情地说道:“你看,有天分的人早就把你甩出好远……”
不等他说完话,黑子哲也直接走了。
江户川乱步有点茫然,姐姐说了,如果和人产生矛盾,就给她打电话,所以现在算是产生矛盾了吗?
没吵架,应该不算……但是好想和姐姐打电话!
江户川乱步拿出手机打过去,占线。
于是他等了一会,再次打过去,他的电话又和别人的撞在了一起,交汇出冰冷的占线忙音。
想也知道会这样和他较劲的是谁。
“反正姐姐看不见。”
江户川乱步小声嘟囔着,不甘示弱地再次打过去:“所以乱步才不要让着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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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专的教室装修简洁,黑板上的字迹工整,上文化课的教师从来不拖堂,事实上,夏油杰连那位教师的名字都记不住。
这些知识他差不多已经学过,就算是优等生也没有再学一次的兴趣,但这个星期逃课的次数已经过多,他不得不踩着点来到教室。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见脚步声,抬头朝他笑,握着笔的手指修长纤细,指尖泛着轻微的粉。
“早安,大人。”
金色的阳光在她周围勾勒出模糊而又灿烂的光晕,夏油杰几乎忘了自己有没有回应。
坐下以后,为了不显得失礼,夏油杰随便找了个话题:“在看什么?”
“《风与树的歌》。”
她像是真的以为他对那本书有兴趣,稍微凑过来了一点,把书放到他面前:“大人要看吗?”
“谢谢。”
书里写的是童话,意外的很好看,只是结局并不像一般的童话那样圆满美好,给读者留下了一些遐想的空间,笔触温柔之中又带着些许怜惜。
就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
夏油杰下意识偏头看她,看见她笑起来,用缱绻至极的目光看向门外。
他不必转身,就知道五条悟来了。
“好困。”
白毛dk叼着糖坐在他右边,语调拖长,像是在撒娇:“根本就睡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