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放心,侄儿已经下定决心,日后再不会如从前那般鬼混,一切比照珠大哥哥看齐,争取也让老祖宗和老爷面上有光。”
贾琏正襟危坐,面色肃穆,只差没有举手发誓。这副做派可恶心坏了王氏,在她心中,贾琏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她的珠儿相提并论。
只是碍于从前的人设,王氏这会子倒是不敢露了痕迹,只假笑道:“琏儿成了亲之后,可见是长大了,也会为家里分忧解难了。你二叔说的对,这后院之事,向来是女人们操心的,你只管努力上进,旁的都有你媳妇儿打理呢。”
“二太太这话不对!古语有云‘大丈夫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我既与凤哥儿成亲了,就该当是夫妻一体,她的事便是侄儿我的事,何必分的如此清楚,倒要伤了我们的夫妻感情。”
“从前凤哥儿在闺中时,二太太最是疼她不过,如今怎的倒不疼她了?”
王熙凤走到门外时,恰恰好听到这句话,步子不由自主的便慢了下来。
是啊,从前王夫人待她也是极好的,便是贾元春没有进宫前,也对自己照顾有加,怎的成了一家人后,就不疼她了呢。
“刚还夸你懂事了,偏又说这孩子话。凤哥儿从前是我侄女儿,我自然疼她,如今又成了我侄儿媳妇,亲上加亲,我只有拿她当亲闺女疼爱的。可她毕竟成了亲,不是闺中的姑娘了,这管家理事的能力自然要有,不然是要被笑话的。”
王夫人的一番话冠冕堂皇,若不是王熙凤和贾琏早知她的为人,必定会被骗了过去,还真以为这个二婶儿,是掏心掏肺对自家好的呢。
王熙凤不过愣了片刻,就抬步进了屋子:“我就知道姑妈疼我,这管家理事我在家时候,母亲和婶娘虽说也教了些,可毕竟没经验,日后还得靠姑妈多加提点。”
贾琏见王熙凤进来,忙放下茶盏:“凤哥儿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王熙凤已然收拾好了情绪,见着贾琏满脸关切,只假意含羞带怯的说道:“白日睡多了,夜里倒要走了困,反倒不好。再说我也想着早点接手,让姑妈能歇歇手省点心。”
贾琏听了不吭声,在他心里如今的王熙凤,可真的是把王氏当做亲妈一样孝顺的,他不能判断这话,是不是出于王熙凤的真心。
王熙凤笑语晏晏,八面玲珑:“不过姑妈说的很是,这后宅琐事只管交给我就是,二爷就好生努力用功。我有老太太、太太和姑妈教导,必定不会给二爷,给咱们贾家丢人的。”
说罢又冲着王夫人行了一礼,言语很是讨好:“姑妈从前管家理事,京中谁不夸赞,偏二爷性子毛躁,竟然想着要盘查库房,倒叫人觉得胡闹。”
王夫人闻言喜上眉梢,正欲点头接话,就见着王熙凤话锋一转:“只是二爷他最是个牛心古怪的性子,如今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若是不去查了这库房,怕是晚间觉都睡不好的。姑妈和二老爷最是疼他不过,依我说就如了他的愿,全家也得个安生。”
王夫人一句话梗在喉咙里,却死活都吐不出来,她能说自己对大房这崽子并不关心,巴不得他早早蹬腿去了,好让自家珠儿继承爵位么。
贾琏借着低头喝茶的功夫,狠命的憋住了自己的笑声。
也不知道今天凤哥儿是怎的了,回回说话都是向着王夫人的,可却偏偏堵得她有口难言,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两口子有理有据,王氏骑虎难下,却实在是不敢去盘查库房,否则自己肯定会吃不来兜着走的。
最后还是贾政出言解了围:“咱家公库私库好几个,这一时半会儿的就说要盘查,岂不是手忙脚乱?琏儿媳妇刚进门,闹得动静大了也惹人非议,等到你们俩从王家回门后,再行查看也不晚。”
贾政都发了话了,贾琏也不再穷追不舍,就是留给他们两天准备时间又何妨,吞了他们大房的东西,早晚是要吐出来的。
夫妻俩拿了账本和对牌,施施然的起身告辞离开,礼数半点都没有错处。
窗外夕阳西斜,昏黄的光打进来,照的端坐在椅子上的贾政,面色阴沉不定。王夫人一眼望过去,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下一秒却又看他是一副雅正端方的样子,与往常一丝不差。
正当她疑心自己看错了时,却见贾政转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王氏,我不管你从库房得了多少好处,给你两天的时间放回去。若是坏了二房的名声,拖累了元姐儿和珠儿……”
贾政的声音分明和往常相同,王夫人后背却出了一身冷汗。她这个枕边人是何等人物,这十几年来,自己也多少有些清楚。
若是真的触了他的逆鳞,恐怕到时候等着自己的,不是青灯古佛,就是暴毙而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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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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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掉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王夫人和贾赦横眉冷对,这边贾琏和王熙凤也气氛尴尬。
贾琏毕竟是重生而来,上一世又是科研大佬,若说王熙凤的异常他没有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关心则乱,昨天和今天上午的都被她糊弄过去了,可今日在荣禧堂,王熙凤的表现太过明显,让贾琏想忽视都不行。
“你,你是我知道的凤哥儿吗?”
贾琏能发现王熙凤的不对,王熙凤自然也察觉到贾琏的异常,不过她心中淡定的很,挥手让丫鬟婆子们都下去,这才施施然的点了点头。
“我还是更习惯你叫我毒妇,凤哥儿?可真是许久未曾听到了。”
面对王熙凤的暗暗嘲讽的话,贾琏讷讷不语。前世的事情,错综复杂,早已理不清谁对谁错,但是自己在王熙凤孤立无援之时,狠狠的捅了她一刀,是不争的事实。
“凤哥儿,从前,从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混账不知事,我……”
王熙凤听得意味索然,从前如何她不想再管,她王熙凤是个只活当下的人:“罢了,贾琏,我这辈子别无所求,只想和巧姐儿一起过安生日子。上辈子是我这个做娘的连累了她,这辈子我要让她过太太平平的安生日子。”
“至于你我二人,就像如今这般,互不打扰就行。且上一世是我自己蠢笨,怨不得旁人,更怨不得你。我已想明白了,男人贪花好色,喜新厌旧皆是寻常,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只管来说,我再没有不允的。”
贾琏面色青白,心中巨痛,能让王熙凤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是彻底伤了心绝了情了。
“凤哥儿,我知道现如今说些什么,你都是不信的,且看日后吧。”贾琏抹了把脸,低声说道,“至于巧姐儿,我定会做个有担当的父亲,别家姑娘有的,咱家巧姐儿也都会有。”
王熙凤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她早就不指望贾琏了,不过是搭伴儿过日子,谁离不了谁呢。
“咱们俩个既已说开,日后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在外人面前我会给足二爷面子,但是回了这屋里,便各过各的,莫要胡乱插手,如何?”
面对王熙凤的话,贾琏只能点头答应,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补偿妻儿,让她们这辈子过得舒适安心,可如今这情况,实在是令人头皮发麻。
贾琏沮丧了片刻,又突然醒悟,他亏欠的本就是这个受尽磨难的王熙凤,如今这般岂不是才合了自己心意,没有找错了人回错了情。至于王熙凤刚刚所言,贾琏心中虽然难受,但也知道均是自己该受着的。
人心肉长,只要自己坚持,再有巧姐儿在中间维系,他们未必不能有重归于好的那一日。
贾琏心中所思,王熙凤一概不知,她只觉得说开后心中一轻,那些一直郁积在胸口的闷气,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基于此,王熙凤对着贾琏也有了笑脸,她本就是最会做戏的一个人,如今知道贾琏心中对自己亏欠,可不就开始讨要好处。
“我们如今情况尴尬,再要同床共枕,恐怕也是无趣得紧。待到后日回门后,我在旁边给二爷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日后坐卧起居倒也方便许多,二爷以为如何?”
贾琏怎么可能答应,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不要,自己跑去睡冷床板?他才不干。
不过他也知道王熙凤的意思,这是嫌弃自己上辈子脏污,不乐意和自己睡一间房。
“咱们二人好歹是新婚,我若是三天就搬出去另住,不说老太太和老爷等人怎么想,府中的下人们也会有别的心思。再有你王家叔父和婶娘,他们必定担忧我们夫妻不合,传出去难道好听不成?”
贾琏苦口婆心的劝说,随即指着屋内的软塌道:“我知道你嫌弃我,只是这屋子也大,我晚间就睡在软塌上,总不会碍你的眼。”
王熙凤瞟了他一眼,虽然心中觉得他说的对,嘴上还是嫌弃道:“软塌是守夜的丫鬟睡的,你睡了那处,叫她们睡哪里?若是不要丫鬟守夜,晚间有个什么事情,我又去使唤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