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有毒的土豆,头昏目眩的那一刻,我感到可能被背叛的愤怒,只是危急关头,无暇顾及情绪问题。
多年以来,对席巴积累的喜爱尽数变为杀意,拔刀出鞘,我握住刀柄。
哼,可恶的职业杀手,天性狡诈,神经异常敏锐,他们不可能睡死,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警醒——我发现席巴在屋内的气息消失了。
既然被他察觉到,那我就不必极力压抑杀气了。
随手把刀鞘扔到床上,我提着刀,沉下气,赤着脚,慢慢走出卧室。
我想起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
握着餐刀,对着男人的尸体乱捅乱戳不叫杀人,在我动手前,他已经被杀手掏心死了。尽管捅刀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把他当成活人,但从死因来看,人根本不是我杀的,法律应该只能判我侮辱尸体罪。
男人死了,死得透透的,杀他的职业杀手完成了任务,大概就迅速离开了吧。
希望如此,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变数,犯罪现场的人越少越好。如今圈养我虐待我的男人已死,我得为自己收拾残局,谋求生路了。
原计划是杀了男人就立刻逃跑,宁愿当流浪儿饿死也比死在这里舒坦。当时我认为成功希望渺茫,便没有对成功后的情形做详细规划。所以当男人真的死了,我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冷静,想想这个凶案现场被发现后,人们会做什么?
男人死于凶杀,警察、或者男人的亲属之类的人,他们肯定要找出凶手。
验尸的人应该能确认死因是“掏心”吧?毕竟餐刀的杀伤力有限,捅腹部并不能立刻导致死亡。
最坏的情况下,如果我被当成凶手,判我故意杀人罪,这世界没有死刑,我会去蹲监狱,不知道要蹲多少年,出来了还有案底,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是死者的亲属私自审判我,那我就得生不如死吧。
没办法,为了避免后续的祸事,我必须抹除证据,制造替身。
捡起我那件被男人撕下来扔在旁边的衣服,拔|出插在男人腹部的餐刀,用衣服反复擦拭餐刀,消除指纹。
倒在床下的女孩脸肿了,流着鼻血,没有死,处于昏迷中。
我脱下她的衣服,小心地不让衣服沾染到血迹。然后又拖又拽地把她搬上床,将餐刀放在她手里,握住她的手往尸体的腹部又用力刺了几下。
当我刺杀男人的时候,这女孩惊醒了,可能看到了我的脸,事后她肯定会把我供出来——不要抱侥幸心理。
只有死人不会开口。
握紧拳头,内心挣扎的时间比我想象中更短,我再次用我的衣服包住我的手,然后握着她的手,将餐刀刺进她自己的喉咙,整个刀身都没了进去——把她伪装成畏罪自尽。
至于我的衣服,上面有男人被捅和女孩自尽时的血,大概没有我的,扔在男人和女孩之间,当作是女孩被男人撕坏的衣服,之后被两人的血溅到了,才沾满了血的样子吧。
庄园里圈养的女孩穿着是统一样式,我与女孩交换衣服,不会有人看出来。
先光着身子去男人房间里的浴室洗干净血迹,再换上女孩的衣服,感觉没留下什么破绽,我便出逃了。
杀男人的职业杀手,暗杀技术也太好了,没有惊动任何警卫。庄园的安保遇上厉害的职业杀手时如同虚设,对付我这种普通人时倒是很有效,导致我被抓住了。
“……”庄园里女孩逃跑是常有的事,应该不会惹人起疑吧?
警卫照常拎着逃跑者去交给庄园主人处置,这才发现作为庄园主人的男人已经死了。
庄园的地牢暗无天日,无法区分白天黑夜,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过来,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屋内没看到穿警服的人,他们没有报警?看来他们准备私下解决男人死亡的事情?
陌生男人的头发是深绿色的,卷曲的短发堆在头上,像一团海藻,就叫他“海藻头”吧。
海藻头问我男人死亡当晚,我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可疑的事物。
省略刺杀男人的部分,我说我计划逃跑,然后被捉回来了,期间没有听到或者看到可疑的事物。
“你敢保证你没有说谎吗?”海藻头双手交握,摩挲着大拇指的指甲,“有任何漏掉的细节也算作说谎哦。”
“……”
“我可以给你一次重新发言的机会。”他说,“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我,看着他自己的大拇指,语气也是温吞的,但是我依然感到背脊上莫名的压迫力,恐怕海藻头也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反正说真话同样是死,还可能死得更惨,思考再三,我咬咬牙,决定嘴硬到底,“没有了。我说的是真……”
思维突然断线,意识到的时候,我摔在了地上,痛得仿佛全身都散架了。
海藻头已经站起来了,上一脚是他踢的,他对我踢出第二脚。
像个漏气的皮球,我很快被他踢得破破烂烂,神志不清。
“我给过你机会了。”海藻头抓着我的头发,将我从地上提起来,拖进更里面的房间,“可惜你是个满嘴谎言的坏孩子。”
后来我知道,海藻头是死者的弟弟,他们长得不太像,因为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而且他长得更像母亲。
“假如没有录像带,说不定我也会被你骗过去呢。”他把我放下,拿起遥控器,将电视上的画面继续播放。
镜头正对着死者的床,将我的所作所为全部记录下来了。
我想起,死者虐待女孩时,在一旁架起的摄影机。他喜欢把虐待的过程录下来,用于以后观赏。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死者在房间里也藏了摄像头。
百密一疏。
以目前的科技水平,录像的质量不高,噪点和杂音明显,而杀手的速度太快,影像里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杀手的身影。
我说我真的没有看到杀手的样子,我根本不知道男人死了,才在他已死的情况下,疯狂用餐刀捅他。
“哦?不是为了泄愤吗?”海藻头拿出手帕,擦他手上沾到的血,那都是我的血。
“……”我倒在地上,想多说一句话都没有足够的气力。
“恩,我哥确实不是你杀的。你和杀手也不是同伙。”海藻头用手帕帮我擦脸上的血迹,“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海藻头接管了庄园。
身为死者的兄弟,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我差点骗过他,所以我变成了他的重点关照对象。
“我哥他常说,好女孩的叫声应该和猫很像。”
“你是不是好女孩呢?”
他把我的牙齿和指甲全都拔掉了。
和喜欢录影的死者不一样,他喜欢拍照,讲究画面构图与模特造型。
他用华丽的道具与服饰装扮饱受虐待的女孩,有些是活着的,有些正在死去,她们都奄奄一息,双目失神。
我已经记不清被他拍了多少张照片了。
快门的声音就像闸刀一次次落下,我感到麻木。
他不打算轻易放过我,所以他不把我弄死,一次次让医生给我疗伤。
当然,我又一次尝试了逃跑,被抓回来以后,我挑衅他,朝他脸上吐口水,只求一死——我知道他有洁癖。
他把我拖到浴室,将我从头到脚冲洗一遍后,强行侵犯了我。
7岁小孩的身体不可能承受得了成年男子的粗暴,整个人泡在血水里,几乎将我撕成两半的痛觉变得模糊,我有点欣慰地想,我终于要死了。
但是更恐怖的事情在于,海藻头竟然是治疗型的念能力者。
他把我的伤势治愈了。
一切都治愈了,连同以前被他拔掉的牙齿和指甲。
我想起原着里贪婪之岛有一张可以瞬间治愈任何伤势的稀有游戏卡片,叫做“大天使的呼吸”。
是啊,这种能力,在圣职工作者身上,那是神的恩典,天使的呼吸。
在虐待狂身上,那就是恶魔降临。
……我想死。
“只要有我在,你就死不了。”海藻头抚摸我的脸颊,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你要永远陪我玩下去哦,绝世。”
他拿起剃刀,按住我,把我的皮肤一点点剥下,在我死掉之前治愈我。
此后,看到海藻头的脸,听到海藻头的声音,我就浑身颤抖,动弹不得。
他的念能力应该有某种限制。
不可能没有限制,效果越强的念能力,限制越苛刻。
除了我逃走的那一次,他不常使用念能力,只要我不是即将死亡,他绝不动用念能力,而是使用常规医疗手段。
他希望我继续陪他玩,所以他会等我养伤。
当我的两颗眼球还在眼眶里的时候,我尝试看书认字。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能够无障碍“听”和“说”已算是语言类的外挂了,而“读”和“写”就得靠自己了。根据我对原着漫画的了解,我大概知道一些这世界的通用语知识,摸索起来不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海藻头不反对我认字,他非常支持,他还亲自教我,比一般的教师更温柔,且富有耐心,时不时用点心奖励我,甚至给我念睡前故事,弹钢琴给我听。他希望我拥有生气,这可比完全坏掉的娃娃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