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持停下鞭子,笑道:“你见爷赢时,伤过人?”
少年这才明白为什么挨打,不服道:“闹市赛马,哪有不伤人的?为了一个市井贱民也值得世子爷这样罚我?我好歹是淑妃娘娘的亲侄儿!”
卫持端坐马上想了想,那少年以为他在顾忌淑妃,下一息便见他挥鞭狠狠抽了自己三下,鞭鞭见血,之后道:“卫持今日立誓,绝不在闹市纵马。”
少年愣住,然后见卫持的目光缓慢扫过众人,幽幽道:“你们也不许。”
少年:“凭什么!”
后来他差点被卫持打残,别说闹市纵马了,看见马都能吓尿了裤子。
从此以后,除了紧急军情,神都无人敢在闹市纵马,卫持也被众人冠以京城第一纨绔的美名,可这含义却是不同。
对权贵们来说,纨绔就是纨绔,横行无忌,字面意思。
对百姓而言,大有一魔出世众魔退避的感觉,连神都的纨绔都跟着少了许多。
这金陵来的小纨绔看不惯卫持,恐怕有的苦头吃了。
安宁不在意薛蟠的注视,却在心里给他点了根蜡,等薛蟠给她行过礼,安宁想起马球赛的事,对薛宝儿道:“太傅每年都要回乡祭祖,冬假很长,过些天我想办个马球赛,你出来玩吗?”
离家这么长时间,薛宝儿有点想念薛母,也惦记着黛玉,并不能确定参加,却又不想驳了安宁郡主的面子,便含糊道:“等时间定下来,郡主给我下帖子吧,空了我就去。”
安宁就喜欢薛宝儿这有啥说啥的性子,刚想点头,就听旁边有人憨憨道:“天一冷宝儿就懒怠出屋,不过郡主要是下了帖子,我肯定去捧场。”
“……”
薛宝儿也很无奈,是她懒得出屋吗?
她还没把卫骋小天使搞到手变成人,恨不得安宁郡主天天办马球赛,好找时机与卫骋独处向他表白。
可小美人鱼这个物种是要冬眠的,她虽不至于睡死过去,也是整日困倦浑身无力。
“哥哥!”薛宝儿不满地嘟起嘴,“你会打马球吗?”
薛蟠挠脑袋:“不会。”
深悔在金陵时整日吃喝玩乐,竟然没学会打马球。
“不会打,你干嘛去呀?”薛宝儿看出了薛蟠的心思,明知没戏,便不想让薛蟠往安宁身边凑,以免将来求而不得平白伤心。
“不会,我可以学嘛,谁生下来就会打马球的?”薛蟠瞪眼道,竟是半点不能明白她的心思。
薛宝儿还要再劝,忽然被一道清越的声音抢了先:“不会我教你,技多不压身。”
薛宝儿:“……”这话好耳熟。
尽管卫持主动示好,薛蟠就是看他不顺眼,想也没想拒绝了,说会请专人教自己。
薛宝儿为之气结,卫持到底想干什么,就算跟薛蟠气场不和,也没必要这样害他吧。
她这个哥哥性子倔,爱认死理,认准的事情极难转圜,万一受了心伤也是极难治愈的。
比如薛蟠认为薛宝钗当年落水是因为他没有尽到看护的责任,所以他对自己始终心怀歉疚,凡事都迁就自己。
安宁在一旁看着,觉得兄妹互相拆台也挺有意思的,不像她家总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所有人都恪守本分呆板又无趣。
听薛蟠说要花钱请人教打马球,安宁忙摆手:“会骑马学打马球很容易的,我都可以教你,没必要专门请人教。”
“那就有劳郡主了。”这回薛蟠倒没拒绝,红着脸朝安宁直作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嘴角翘上了天。
“……”
薛宝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瞪了卫持一眼,卫持立刻移开目光,对她的埋怨视而不见。
薛蟠要去,她就得过去看着点。
反正有卫持在,天气不太冷的话,她应该不至于特别困。
目光转向只会站在旁边傻笑的卫骋小天使,薛宝儿问安宁:“郡主都想请谁?”
在场的除了侍卫和下人,就他们几个,安宁自然而然地看向卫骋,客气地问他:“王爷可会打马球?”
第45章 又是她
说起打马球, 卫骋还真不会,不但不会打球,连马也不经常骑。
五岁之前, 他没出过自己的寝宫。十岁之前,没出过皇宫, 去哪里都是用腿的,没有机会骑马。
后来长大些出宫建府, 皇后隔三差五便派人来警告他一番,说他身份特殊, 为皇帝所忌惮, 让他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不要出去胡闹, 有时间多读些书。
卫骋不喜欢读书,经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可他也很听话,每天过着宫学到王府王府到宫学,两点一线的日子。
安全却枯燥,活像个苦行僧。
没人知道他有多羡慕卫持, 多么渴望自由自在地活着,可他的身份不允许,别人也会碍于他尴尬的身份主动忽视他,甚至故意避开他, 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神都住满了达官贵人, 为了交际应酬, 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宴会、聚会、牌局、比赛, 可从没有谁邀请过他。
当他面对安宁的主动邀请,居然有点受宠若惊。
薛蟠也不会打马球, 安宁郡主不是说只要会骑马学打马球很简单的吗,别人能学会,他努努力肯定也没问题的。
“我不会打马球。”卫骋腼腆地笑,又怕安宁郡主改变主意,忙道,“我会骑马,也愿意学,我能学会的。”
安宁本来没想请卫骋,就是客气客气的意思,以为肯定会被拒绝,谁想他竟然同意了,还这么积极。
卫骋愿意来的话……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请一请卫骏呢?
安宁顿时心如鹿撞,想着一个人也是教两个人也是教,如果她亲自教卫骋打马球,以卫骋和卫骏的关系,卫骏会不会多看自己两眼呢?
“会骑马就能学会打马球了?”薛蟠上下打量卫骋,细胳膊细腿的,腰比娘们儿还细,委婉道,“王爷还是坐在看台上更稳当些。”
看台上不是女眷就是伺候的下人,好男儿谁不想下场比赛,让他坐在看台上百无聊赖,还不如不去呢。
“哥哥说的不错!”薛宝儿心如擂鼓地附和道,“我家有千里眼,到时候拿来给王爷用。”
她不会骑马,也不会打马球,卫骋要是坐在看台上,她就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培养感情了。
卫骋只是笑,没说话。
他还是想下场打球,可安宁郡主毕竟是女子,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他懂,还得另外找个人教他。
他朝周围看了看,很快将目光转到卫持身上,想了想又飞快移开。
还是去找卫骏吧,卫骏会打马球。
“王爷若不嫌弃,我可以教你。”卫持闲闲道,余光瞥见薛宝儿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都说了会帮她搞定卫骋,怎么就不能矜持点?
还有薛蟠,意图也太明显了,就算薛家看重卫骋,怕他出点什么意外,可薛宝儿还没及笄,多等几年怎么了?
卫骋当然不知道卫持在想什么,听说他愿意教自己,立刻喜出望外,真诚表示自己会认真学。
他虽然不会打马球,却知道卫持的马球打得极好,连圣上都亲口夸奖过呢。
“打马球很费气力,也不安全……”薛宝儿试图劝说卫骋,眼睛却是求助地看向她哥。
薛蟠眼里心里全是安宁,只要安宁教他一个人就好,别人的事他管不着。
卫骋小天使也来了倔脾气,毫不犹豫打断了薛宝儿的话:“不妨事,不妨事,我有力气!”
说着还朝薛宝儿挥了挥拳头。
薛宝儿:“……”
薛宝儿脑子都气糊了,怎么也想不出劝说卫骋的话来。
更让她生气的是卫持,也不知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事事都要跟她作对。
平白错失了一次培养感情的好机会,还可能害哥哥受情伤,薛宝儿恹恹地坐在马车上,随着车轮辘辘而行,离卫持越来越远,她的身体也越发地不好了。
在薛宝儿难受的时候,皇后的心情也不太好。
“你说什么?”皇后不悦地眯起眼睛,声音还算平静,“礼亲王为了一个荷包跟安国公世子起了冲突?”
来回话的小内侍吓得缩起肩膀:“当时有安国公府的侍卫护着,奴才怕被发现,不敢靠得太近。只看见安国公世子拿着一只……荷包对礼亲王说了什么,礼亲王红着脸回了一句嘴,然后安国公世子就沉下脸教训起礼亲王来,最后那句话声音足够响亮,奴才支起耳朵听见……”
他又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小了:“奴才听见安国公世子好像说了什么私相授受之类的话。”
私相授受?
皇后闻言脑仁都疼了起来。
卫骋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长大,从来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这才跟卫持厮混了几日,就学坏了!
她对卫骋寄予厚望,可以说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了卫骋身上,这个节骨眼儿上可不能闹出什么丑闻来。
皇后“哦”了一声,强装镇定问道:“你可看清了,那个荷包是何人所绣?”
这个小内侍还真看见了,不但他看见了对方,对方好像也看见了他,吓得他不敢继续逗留,不然还能多听一点回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