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稳了稳心神,觉得自己作为千年时空穿梭者,应当表现得泰然自若。她想了想,干脆直接顺着它提问:“如果我关了呢?”
系统慢悠悠地回答:“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
阿楚:……
阿楚:“我是游戏玩家吗?”
系统:“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阿楚:……
阿楚:“我在游戏里吗?”
系统:“可以在,也可以不在。”
阿楚开始烦躁了:“你会说人话吗?我问你,我上辈子是真的死了?”
系统依然十分镇定:“您好,会的。您此前的躯体的确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阿楚:“那么我现在是在游戏中吗?我见到的人都是游戏NPC吗?”
系统:“不是。这里是东汉末年,公元,170年。您把游戏修改器带来了,但没有把游戏一起带来,所以我只能为您修改现实了。”
阿楚:“你说的游戏是……”
系统:“……”
系统:“就是那个,割草游戏了啦。一刀9999,砍起来比资本家割韭菜还厉害。”
阿楚:“……”为什么这个时候变得人性化起来了。
阿楚:“那,你给我开的‘无限生命’到底是什么?”
系统:“顾名思义啦。因为玩家现在还是最弱小的人类幼崽,发烧到现在,不进行保护的话,可能会落下病根。为了保证体验,降低难度,就为您开启此模式啦。”
阿楚:“发烧是因为谁啊!”
系统毫无歉意地说:“抱歉哦。
不过即使不发烧,您应该也很危险。
根据检测,您的痛觉非常微弱,这样的体质难以察觉身体伤病,所以极易早夭。”
“……”
怪不得之前的汤药吃不出辣味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想了想,又非常乐观地放心了:既然修改器带了无限生命,那么这缺乏痛觉的特征也算好事……我和并州吕布哪个强?
系统当然不会回答她。阿楚于是也不再问了,心安理得地躺平,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无自理能力小婴儿。
上辈子的事情,在脑中的印象已极淡,她也懒得去劳神费心,思索这些意义不大的事情。毕竟一切已经过去,她也不是因为以外而去世的,真要再回到那时,她也没什么想改变的。
反倒是这个全新的世界,让她觉得无比激动。
阿楚想,我是世家之女,有父母宠爱,出生时声势浩大,未满周岁便有了名声。我是未来之人,我知道历史的走向,即使历史变动,也明白哪些人是有才能的。我不会死,也不会有剧烈的疼痛,我甚至可以凭空创造出各种资源,解决数不清的问题。
……我该不会是什么玛丽苏小说女主角吧?
她想了想,又喊出系统。
阿楚摩拳擦掌,激动地问:“我是不是可以增加很多物资,让天下人都吃得饱饭、穿得上暖和衣服?”其实她对“天下人”三字尚无概念,只是觉得应当如此。
系统:“你觉得呢?这是你的修改器,不是他们的。”
阿楚:“格局小了。”
系统输入了黄豆流汗的emoji,对她的发言进行了无声的评价。
阿楚在心里对它翻白眼。
片刻后,系统慢吞吞地、极不情愿地说:“……除非你当皇帝。”
她的眼睛亮了。
第4章
雒阳不是一天建成的,皇帝不是一天当上的。
阿楚对自己的人生道路进行细致地规划:先学走路,再学说话,然后登基。
不过现在,她还得挂在婢女身上。
除了之前为荀攸解围那一次,阿楚一向安静,鲜少哭闹,因此即使回到了老宅,婢女也很乐得抱着她走动。
车队回到东武,恰好是上路的第三十五天。家丁从正门绕回去通报的时候,荀攸似乎比往常紧张些,抬头张望了好几次,阿楚猜测他应是在等荀家的仆人。
好在通报的家丁腿脚足够快,一会儿的工夫,一个文士打扮、与伏完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便快步走出来。不过并没有看向伏家仆从反倒是弯腰和荀攸对话:
“攸公子一路风尘仆仆,实在辛苦了。你从叔正在府中做客,不若先随伏家仆役下去沐浴更衣,稍后再寻他?”
荀攸这时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得体地对这文士作了一揖:“多谢仲平先生。”他又回头望了眼阿楚,不过很快又转回去,随着仆役离开了。
这位仲平先生倒是很会做人,阿楚看着他,心想,父亲伏完是长子,字伯和;既然如此,这位字仲平、又与父亲相貌相似的文士,应当就是自己的叔父了?
待荀攸走远了,叔父才开始与这队日夜兼程的人马进行安排。小红带来了伏完的信简,这是最重要的;之后便是安顿阿楚,小红因是阿楚最贴身的下人,和乳母蔡氏也被安排去休息了。阿六阿七他们则归入老宅部曲内,说是日后择几人当阿楚侍卫。其他零碎的东西便交给仆人处理了。
叔父体恤下人,让队里的大家都下去休息了。小红不在,阿楚于是交给府中另外的婢女照顾。婢女给阿楚擦了身子,又换上了崭新的衣物襁褓,给她喂了点蜂蜜水,便又把她抱着走出去了。
婢女在走廊绕了又绕,总算在门口停下了。阿楚支起脑袋向里看,叔父正盘坐着,与一未见过的青年闲谈。
阿楚叫唤了两声,叔父与青年人一同望过来。文士打扮的青年笑起来:“这就是阿楚了?真是可爱,和阿彧那时一样哪。”
喔。这便是荀攸来找的丛叔,也是荀彧的兄长,荀谌了。
阿楚细细打量他:二十出头的模样,面容白净,神态平和,的确是世家子的模样。
叔父伏诚也笑了:“是呀,友若。阿楚还在看你呢。”他站起身,将阿楚从婢女怀里接过,坐下时将襁褓安置在两膝之间,抚着阿楚的脑袋,转头问荀谌:“友若预备几时出发?”
“江陵距东武也有段路程呢。不过阿攸赶路辛苦,我想着让他歇息个三日,收拾之后再启程。”
“时间紧迫呀。不过,既是阿攸的祖父去了,也理当如此。”
“然也。谌在东武的这些时日,也承蒙仲平照顾……”接下来就是大人们无边无际的客套话了。
阿楚听着荀谌慢条斯理地表达对伏家的感谢,只觉得昏昏欲睡。她仗着自己年纪小,没人注意,干脆眼睛一闭,陷入沉眠了。
伏诚失笑地把她抱起来。他挽起袖口,给她换了个舒适些的姿势,又将阿楚伸出来的胳膊又塞进小被褥里,这才开口感叹:
“可怜我家这小侄女。出生时还患着热病,被我兄送回老宅避祸的途中,才好了七八。”他说着,不由叹了口气,“兄长信上说,待她长成些便接回去。可东武不比雒阳,阿楚回去之前,谁给她开蒙呢?”
荀谌也跟着叹息,心道:“分明贵女身份,却如无依之女啊。”却知道不能和伏诚说出口。
他忖了片刻,才抬头对伏诚道:“谌有一友,乃琅琊阳都人……”
……
阿楚醒来时,又回到了小红怀里。在她的角度,恰好能看见荀攸站在荀谌身后,跟着荀谌向伏家长辈拱手。
小红注意到她醒了,笑着问:“小主人要同攸小公子告别吗?”
为什么不呢?阿楚想,这样小的荀攸,一别就是永远啦。下一次再见面,不知他是不是变得和史书记载的一样了。无论如何,既然能告别,那还是抓住机会好了。
她伸出手挥舞了两下,小红便当她是肯定的意思,向前踏了两步,便看见荀攸回过头。荀谌正与伏家人寒暄,荀攸这般举动,虽不算太过失礼,但也很不符合他的性格了。不过仍然装作未看见的模样——大抵也是在照顾荀攸吧。
荀攸那样的性格,能在这时候不顾礼数而回头道别,想必也是一个月的路程里,与这孩子生了感情。荀谌想,便先让他随心,失礼一回吧。
阿楚被抱到荀攸跟前,被荀攸并不细腻的手背蹭了蹭脸颊,觉得有些瘙痒。她又露出了弯弯的笑眼,一把抓住荀攸的食指。
荀攸也笑了。他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小声告别:“再见了。”转而又对小红说:“这些天,多亏红姊照顾了。”
小红简单地应了,犹豫片刻,有些逾越地摸了摸他的头。
荀攸默了一默,对小红和阿楚也拱了拱手:“在此别过。”
阿楚于是松开手。荀攸最后又回头望了她一眼,跟着荀谌走远了,背影消失在伏家连廊中。
阿楚想,荀攸这样看起来真的很小可怜,希望他此番回广陵能够更顺利些。
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可不要变成曹操的谋士呀。
伏氏老宅建得颇为气派,除了祖母与叔父以外,还有不少旁系子弟,再算上家仆,应当有百余人。
阿楚在雒阳的事迹终究还是传到了老家,不知是不是哪个从雒阳随行的部曲说漏了嘴,总之,当叔父意识到都时候,府中上下对阿楚私下的称呼已变成了“小神女”。
她真是想为古代劳动人民奇幻的想象力鼓掌——伏完可是亲眼看到自己伴生的那些异象,居然只想到政治危机,实在是不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