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来此行正事,九天玄女的面色立时恢复如常,应答道:“那铜鳞蟒条件有三:一要天庭赦免山中所有妖物死罪,永不追捕;二要再为它们寻得一处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永不收回;三......”顿了顿,语气变得不悦:“三要南极仙翁一则延寿仙方,千寿纪起。”
文曲星君领随侍转回云间,摇头叹气地登上战车:“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那铜鳞蟒倚仗地势,将咱们当作捕蝉的螳螂了,不肯退让半步。”
我问:“她有何等本领,就敢如此狂妄?”
“她自言说原身千丈,滚一滚就压塌这邙山数代英豪墓,毁去风水,教万众不安。要咱们好好考虑。”文曲星君撇着嘴,摇头不止,话头一转,又是太极话儿:“三太子既然早有主张,不妨说说咱们这活儿该怎么干?”
耍笔杆子我不行,降妖缚怪你不行。
“冬日霜雪怎见烈阳?星君既是将这邙山一事比作螳螂捕蝉,那今个就请星君瞧一出黄雀斗刀螂的热闹吧。”我笑了笑,招呼了雷公电母并四大天王来。
“滚雷,动起石中火。”
“领大天尊法谕。”雷公急震惊雷腰鼓,轰隆隆炸声震天不绝,山间嶙峋石内陡然生出一抹流动明亮朱砂红,灼起热浪升腾。
“疾电,焚起空中火。”
“领大天尊法谕。”电母疾晃干元镜,亮闪闪银光划破长空,赤色火焰星点点,如雨而落,又似流星天将。
“持国天,声乐释法,动魄;增长天,青云剑出,定神;广目天,龙魂御天,镇蟒;多闻天,混元伞开,摄怪。”
“领大天尊法谕。”四大天王并声而应,法宝依次出手。
琵琶声起,风火齐发神不安,教人神魂颠倒颠;剑开天门,黑风石火灼煞人,经脉灵气不得转;正统龙魂,治定天下鳞爬物,受天得禄也枉然;百珠齐摄,烟火遮天地摇晃,装得万物在坤干。
四大天王的老家法宝均是秘授,按地、水、火、风造来,分开对敌,攻防之间各有优劣,合则成攻守兼备的天地三才势,若非全方面强手,破此法势难如走火。
唯一的缺点是这玩意儿在战阵之中不分敌我......
下方此时地动山摇,邪物们颠三倒□□、火、烟下无处避,摇晃晃如盲人摸象,在迷途之中寻归路,哀声不止,终进了珍珠伞内。
唯有那铜鳞蟒不惧烈火风沙,只是被多闻天王的龙魂镇得难以继力,这才被持国天王那摄魂的琵琶声扰得神思不属,把蛇尾紧缠树上,以此减缓痛色。
我轻飘飘跳下战车,落入那烟火阵里,到铜鳞蟒身边轻声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手段?若无手段,可还有什么条件?”
“彤云的手段不曾使得,三太子的手段,今日算是见识了。原也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下九流,比起传言,真是分毫不差。”
这女妖的言语虽利,声调却是莫名的婉转勾人。
“幸是不曾使得,倘若使得,坏了此处半分风水,我怎留你性命在此逞口舌之利?”我轻笑一声,教火尖枪化了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左右端量了须臾,当真是生得艳丽,眼角眉梢媚色无边,是一副天生的媚骨,在这荒无人迹满是英魂的山上当个守墓人,倒是可惜了。
铜鳞蟒一双杏眼圆睁,显得愤怒至极:“三太子如此造作,难道就不怕坏了风水?”
你是你,我是我,
“乖乖离开,不是万事大吉?偏要仗着邙山风水地势不由轻动,大起贪念,赦罪、福地、仙方,什么都要,你要得起么?是因着听说那孙悟空闹龙宫、闯地府都免了罪过还封作齐天大圣,觉着邙山比起那些是小事,故而有意效仿?”
见这蛇妖闭口不言,有默认之意,我觉着有些好笑:什么斤两,也敢东施效颦?
莫名的,我突然生出些戏弄这女妖的心思来,笑道:“不如这样,我与你打个赌赛。三合敌得我,饶你性命,圈一方福地你住;敌不得,你去奈何桥前相助孟女熬汤,黄泉河里清噬厉鬼,以儆效尤。你以为这个赌赛如何?”
不出我之意料,这女妖甚是不服,气恼起来:“不如何,不怎样!天下非人之物皆知你莲华太子以一夜之间荡平骷髅山九十六路魔王、四万七千从众,这才获封太子籍元帅天尊,世上妖邪,几个比得那魔王石记?你根本没有想过放我。”
“知道就好,总比这一副好颜色凋落了强些。我实实地与你说,你并未切实地做过什么大恶,只是贪念深重,妄图威胁于我。只此一点,我本也不饶你。但看你天生一副媚骨,有用武之地,死了可惜,且念在蝼蚁尚有贪生意,上苍好生之德,这才教你在合适的地方做些正经营生,修上几分功德。”
任这铜鳞蟒兀自絮叨,我自不理,教雷公电母并四大天王收了法宝后,我招来一队兵将,由萧其明领他们押这女妖去往阴司。
铜鳞蟒犹自不忿地挣扎着喊道:“鬼仙弱小,不比你这一尊煞神,他们拦得住哪一个有修行的?”
闻此言,我回转身,耐心应道:“休生他念,你未受天禄,一入黄泉,走过望乡台前同悲途,再无回头路可走,随张将军入冥府时,你自然知晓。”
且不说烛九阴双目如灯照亮地府,将一切要事传往十殿阎罗殿前明镜之内,地藏王菩萨经案之下的神兽谛听听得天下事,尤善听心。
望乡台后第一座山恶狗岭,恶狗岭上铁毛狗,此狗牙比钢坚,毛如钢刀,好攻击人;翻过恶狗岭,即是金鸡岭,金鸡岭上金翎鸡,钢喙铁爪,翎羽如刀锋,最喜食人双目,不过被它啄去的眼珠,过些时日还能再生,只不过被啄食的痛苦却是实在存在的;之后才是忘川河上奈何桥,但桥边有日、夜游神时时把守,阴神巡逻。
孙悟空这种法力广、武艺高、变化多、智计足的小朋友,有一个算一个,一手之数都难数得出来。你一介并不高明的妖王,倚仗媚骨迷心之故,才使这山中妖物尽皆臣服,如何有逃离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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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下一章是拉时间线的日常章,主要是去看孙空空和铺垫一下取经的事,但是后续章节里取经的剧情较少,猴儿的出场很多,按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节奏,猴儿天天往天上跑,一天跑好几趟那种(捂脸)
孙空空现在的年龄在西游记里真的算是很小那种,原着里红孩儿三百多岁,还说欺他年幼(捂脸)
对了,了解神话的宝宝有没有知道铜鳞蟒是嘛的,虽然它真的好冷门,在西游记里就只出现了铜鳞两个字(doge)
第113章 盂兰盆会
我与广目天王借了他的无相宝珠置在邙山上方规引地脉, 收聚灵气,再将几粒黍米之丹借以环绕此山的三条江河之水化开,降一场雨来, 使山中那些被烈火灼得枯干焦朽的树木重换生机,再生碧色。
珍珠伞内的魔孽, 俱都在战车后的孽镜台前照过生平, 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还有生得精致可爱的,着人送去灵山脚下,若是命好,教哪位菩萨佛祖瞧上, 也算是一场机缘。
此间事罢, 与九天玄女、文曲星君二人告辞,回到神将府里, 我在案前书写报章, 刘武秀坐在一边的小茶几前,神色郁郁地研磨着才祛尽不良之气的妖骨。
我收捡笔墨起身时,却见这人简直快要把捣药杵在臼里戳出火星子来, 于是把目光看向了一边挑拣妖丹的萧其明, 向他问道:“萧大将军,他这是怎么了?”
萧其明摇了摇头,笑道:“煮熟的鸭子飞了,到嘴的肥肉被叼走,可不就这样了么。”
听此言, 我多少是觉着有些好笑,不过是几株重楼草, 倒真是记在心上了。
“待老君重整好了丹炉,随鹤云去我阁中取吧,再送些材料去兜率宫,请老君练些丹丸来。”
言罢,我将报章交给一旁候命的鹤童送去云楼宫存档,随即离开神将府,转回太子府里,去书房瞧了瞧,书案上除开几样摆件之外,并无新送来的折子。
这一日下来,总算是得了清闲,我抽身又去了下界一趟。
在五行山外,我敛起气息,从附近的野林里寻摸一头野牛出来,随即摇身一转,变作个七八岁的小牧童,攥着赶牛鞭,哼着下界一出民生小调,晃晃悠悠地赶着牛往西边儿去。
这一带气候湿润,温暖,可山道崎岖,怪石林立,并非是个草木繁盛的场地,倒是山下还有少部分地皮上稀稀落落的生着些苔藓、蕨菜。
行不上几里地,我便瞧见那山下石匣之间一颗圆脑壳垂在地面的青草丛里,后脑勺覆着些蕨草苔藓,毛绒绒的手从缝隙里挣出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拉扯着青草尖尖。
猴而附近倒是水草丰美,还贴心地在离他不足一丈的迎风处种了棵柏树。
“那边儿草盛,咱们过那边儿去。”我自语着拍拍牛角,把它赶到那石匣附近十丈处,明显地感觉到它尾巴尖上的毛穗已经快要炸起来。
放了野牛在附近活动,我寻了块石头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颗频婆果来,瞧着野牛自言自语:“诶,奇了怪了,这牛尾巴今天瞧着怎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