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为什么?联系阿秋刚刚说的话,答案呼之欲出。
大概弄死自己不好和曹彰交代,孟禾便指使人来了这么一出,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却也能吓唬吓唬人。
好像有只蚊子在自己面前飞来飞去。孙婺被蚊子叮个一两回还能克制,这么没完没了的,谁能忍住不把它拍死?
不想忍了。待暮色降临,她便偷偷潜伏进了丞相府。
曹丞相府人口众多,在仆役房外守株待兔一个多时辰,孙婺才堵到孟禾。
她依然有着超过一般奴仆的美色,在府里地位肉眼可见的不一般。
见到孙婺,孟禾面色难掩诧异,却并不惊慌,“你怎么在这里?”
孙婺尚未回答,她自己心中有了个答案,嗤笑道:“也不知三公子怎么就着了你的道,你这么快就被金屋藏娇了?”
孙婺不与她废话,“兽笼是你让人做的手脚?”
“兽笼?”她目光将孙婺上下打量一番,“没伤到你算是你运气好。但你心里也该有数,不止是在许昌,就是在行军路上,我想让你不好过,也容易得很。”
“你也少去三公子面前告状,三公子宠爱的婢妾多的是,别以为自己得他两天青眼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孙婺从袖中抽出短刀,“你当我是来和你理论的?”
说完,她钳制住孟禾,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以防她出声,另一只手手起刀落,利落地割开了她的喉咙。
毫无防备,孟禾瞳孔一缩,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便软倒在了地上。
孙婺丢下她的尸体,收起刀。
又杀人了。
看着一地的血,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次就算了吧,之后还是要克制。
第79章
两天之后,是曹操南下出征的日子,许昌郊外举行了出征仪式。
因为被编入粮草队伍,孙婺能够远远地围观。她踮起脚,略微能分辨——祭台中间矮个子的是曹操。个子高些白衣服的是荀彧,荀彧要留守大后方,这次只是送行。荀彧不远处站着程昱、贾诩。而穿盔甲的将军们,她能看见并认出来的有曹仁、夏侯惇。
人太多,台上的声音也传不到她这里,踮脚太累,孙婺还是放下脚听前面个子高些的士兵现场解说。
“天也祭了,地也祭了……嚯,这回重头戏来了。”一人说。
“咦?祭旗的是谁?这单薄的样子……看起来怎么像是个女子?”另一人说。
“嗐,是女子才对,你难道不曾听说?前日丞相府遭了贼……”
“守卫严密的丞相府也能遭贼?”
“可不是嘛。初听闻时我也惊奇,据说这贼人进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在府内为非作歹许久,被发现时却只留了个背影,袖口都没让守卫摸着。”
“这般目无王法?那贼人偷了什么东西?”
“倒没偷什么东西,杀了一人,一刀封喉。这样犀利的手法世所罕见,因而传言都说那是个女魔头。”
“女、女的?!”
“正是女子,丞相府内动用了好多人力,后来封城搜了一日,总算叫人将那女魔头抓住。喏,今日正好拿来祭旗。”
听到这里,孙婺又踮起脚朝台上看去。
台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被押解着,头发披散,面目难辨,只是从瘦削的骨架,勉强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孙婺抬头之时,行刑者已经挥起屠刀。
一刀挥下,人头滚落,鲜血溅满曹字军旗,台下立时群情激昂,齐声呼喊,声音震耳欲聋。
祭旗之后便是鸣鼓出师,曹彰也驱马赶来。他是此行的粮草官,要指挥粮草先行。
马前卒孙婺行至他身边,低声问他:“听说丞相府前日遭贼,凶手真是台上那女子吗?”
“怎么不是,二哥亲自抓回来的。孟禾死了,他难免气愤难过,一夜都没合眼,辛辛苦苦才将人抓回来。”
曹彰下马与孙婺并行,看到她一身男装,头顶绾了个男式发髻,便手欠地去揪,“你这打扮也是新奇。”
孙婺躲开,“可我远远看着不像,女魔头哪能那样娇小柔弱。”
“二哥见到过一眼,虽未看清面容,还真就娇小柔弱。”他将孙婺上下打量一番,又说,“听他描述,身量也就和你差不多。”
“怕不是你二哥随意找了个人应付差事吧。”白白替她死了个人,孙婺心底难免有些异样。
“他应没应付差事我不知道,许昌城内人心总得先稳住。”曹彰靠近她一些,不怀好意地故意吓唬她,“或许女魔头还真就逍遥法外。而且,传闻女魔头奇丑无比,因而只杀美人,先毁其容,再一刀毙命……这么说你是不是怕了?”
“……”孙婺:“怕了。”
“呵,叫你喝蛇胆酒你不喝,胆子这么小。”
……孙婺突发奇想,又是豺狼虎豹又是蛇,要是曹彰去了现代,应当早就上了动物保护协会黑名单了吧?
看孙婺不接话,曹彰又说:“其实你也不用怕,咱们现在不是离开许昌了?女魔头怎么也寻不到你身上。”
孙婺:“嗯……你说,会不会有种可能,女魔头跟我们一道,也正在前往荆州?”
轻蔑一笑,曹彰曲臂给孙婺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
“看到了吗?”他问孙婺。
“嗯。很壮硕。”毕竟他在曹操的儿子里别具一格,是个崇尚武力的家伙。
“就她那样的身板,我一拳一个。”
孙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说不定女魔头也能一刀一个你呢?”
“杞人忧天”四个字写在了曹彰脸上,“就算她能一刀杀了我,我身边满是亲信护卫,你以为她能近得了我的身?”
“……”
孙婺:“确实。”
队伍已经启程,孙婺不再说话开始沉思——她需要考虑如何避免参与到赤壁之战中去。胜负于她而言意义不大,但她担心东吴实力过强而彻底打乱左慈和曹操的故事线。
她满腹心事,本来以为女魔头的事情已经翻篇,过了一回儿,却听曹彰无奈叹一口气说:“别想了,放心吧,有我保护你。”
*
到了夜晚,队伍在野外驻扎。
七月明明该是暖和的天气,入夜却凉得很。冷风一吹,她身上的男装便显得有些单薄。她裹紧衣服,坐在帐篷边,独自看着星空。
好久没有住帐篷了。
上一回住帐篷还是……陆绩在她身边的时候。小孩子身体温度高,那时候还是凛冬,与他在一起却似乎比现在还要暖。
曹彰第一回 路过,问她:“你坐这发什么呆?”
“又冷又饿,只好发呆。”孙婺说。
没过多久,曹彰第二次路过,丢给她一块肉干。
孙婺接过,将又柴又硬的肉干塞进嘴里,用了好大的劲咬下一块。
真难吃啊。
想吃热腾腾的、鲜嫩多汁的鲈鱼了。在梨花树下,起一口锅,鲈鱼炖得香喷喷……
曹彰第三回 路过,看她一块肉干半天没吃完,叉腰问她,“吃饭也不好好吃,想什么呢?”
嚼了许久,咽下肉干,孙婺说,“我在想一个老头,这个老头会做鸡肉,他做的鸡肉很美味——鸡肉外裹上面糊,在油锅里一炸,外面颜色金黄,脆的掉渣,里面鲜嫩多汁,香的不行。我小时候很爱吃。”
说完,她不自觉想咽口水。
曹彰:“这么好吃,你怎么不跟老头学学?”
孙婺:“有人替你做的时候你自己会想做吗?不都是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
曹彰想了想,“那老头还活着吗?”
“……活着。”要是回到现代,肯德基应该没倒闭吧。
“在江东?”
“……嗯。”
“那还行,不算失去,这次打过去,你再找他教你。”
头顶星空渺远,孙婺忽然有些迷茫,“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见不到肯德基老爷爷,怕找不到左慈,好像也有一点点怕再也见不到陆绩。还是再见一面比较好吧,不然和他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滚”,想想都有点遗憾。
孙婺没说话,曹彰又追问,“说啊,怕什么?”
孙婺思绪被拉了回来。这一次究竟能不能走成都不好说,做什么杞人忧天?
“怕你们这次南下又要惨败。”她说。
“呵,真是瞎操心。”冷笑一声,曹彰便走了。
孙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自己又忘记问了——能记起前世的人都是有所记挂,也不知道他记挂着什么。
但想想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有心事或许他也早就解决了。
还是不问了吧。
作者有话说:
日更失败……[苦涩]
第80章
到达荆州之后,蔡瑁、张允劝刘琮投降,因而荆州所属长江以北地区,很快便被曹操掌握。曹操的军队初来乍到,不习水战,曹操便命蔡瑁、张允训练水师,孙婺只跟随在曹彰身边,混个清闲。
夏口就在一江之隔的对岸,远远能看到舟船上飘摇的“孙”字军旗。两边士卒时不时有点小摩擦,战前氛围剑拔弩张。
对岸孙策、孙权、周瑜都在,孙婺三过家门而不入,十分淡定。倒是曹彰话里话外觉得她不想家,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