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你捉不到老虎,我这一趟不是白跑?”孙婺说。
曹彰想了想,“捉不到老虎,我就抓两只兔子给你玩。”
*
狩猎当日,没捉到老虎,曹彰果然射到了两只兔子。兔子们在火里烤得香喷喷,被送上了餐桌。
说是负责看管猎物,由于猎物全在餐桌上,孙婺两手空空,只好坐在曹彰身后,充当伺候饮食的婢女。
他们左手边坐着曹丕,右手边坐着曹植。
前些天见过的婢女孟禾坐在曹丕身后,她上了妆,螓首蛾眉,在一众仆从之中十分夺目。待曹丕落座,她便体贴地替主人斟酒,手指纤细灵巧,抬起酒壶时尽显柔媚。
举动有些招摇,曹彰目光也不由落在她身上。
孟禾显然和丞相府的公子们很熟,她柔声调侃道:“三公子盯着奴婢看做什么,想喝酒便自己倒呀。”
说完,她视线轻飘飘扫过孙婺。大概是因为现场只有她们两个颜色出众的婢女,孟禾对她满是敌意。
这么多奴婢在场,哪轮得到曹彰亲自倒酒,曹彰也转头看向孙婺。
他的意图全写在脸上了,孙婺只假装不懂,也柔声说:“三公子盯着奴婢看做什么,想喝酒便自己倒呀。”
说完,孙婺眼尖地发现,孟禾斟酒的手顿了一下。
“哪能使唤你呀。”曹彰不以为忤,挑了只杯盏,从自己的酒壶里倒了一杯,递到孙婺面前,“喏,赏你的。”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孙婺正要接过酒杯。但她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好像被他整过,又收回手。
曹彰:“还得请你喝?”
孙婺:“你酒壶里有东西。”
曹彰不怀好意朝她笑道:“蛇胆而已,正好给你壮壮胆,省的以后被人欺负。”
……曹彰对她的认识可能还停留在两千多年前,以为她是一个背井离乡从穷乡僻壤来到大都市的小可怜。
孙婺只好严词拒绝,“我不胆小,不必壮胆。”
两人推拒之间,孟禾忽然笑盈盈道:“前些天这位姑娘还说自己胆子小,死活不愿去兽园,怎么忽然又改了说法?”
曹彰没理孟禾,仍然盯着孙婺,“喝了。”
孙婺:“不喝。”
曹彰:“喝了我赏你一只兔腿。”
“……”孙婺:“那你换壶酒我就喝。”
“你少做梦。”
这时候,曹丕自己刚被斟满的杯子递过来,“一盏佳酿,没掺别的。”
孙婺正要拒绝,发觉孟禾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想起她多日前的嘴脸,孙婺立马改了主意。
她目光也轻飘飘扫过孟禾,又朝曹丕殷勤笑道:“多谢二公子。”
然而酒杯还没接过,便被曹彰夺了过去。
曹彰仰头一口饮尽,又得意地将酒杯杯口朝下,展示给她看,“嘿嘿,不给你喝。”
……
大概被他哥的小学生行为整的很无语,曹植另外起了话题,“刘表遗孀似有降意,荆州唾手可得,父亲不日便要启程,三哥这回也要随军南下吗?”
“那是自然,孙家的男丁我早就想会一会了。”孙婺不肯喝的酒,也被曹彰喝完。放下酒杯,他朝孙婺挑眉,“你要不要一道去,给我当个马前卒?”
曹彰的言语挑衅孙婺已经见怪不怪。她仔细想了想,跟随曹彰去荆州,确实能离曹操更近一些。但来回路上太折腾,加上东吴那边有周瑜陆逊两个火计技能拥有者,她担心自己混在曹军中间会不小心被烧死。
“还是不去了吧。”她说。
左慈在曹操行军路线中出现的概率太低了。
“三哥一意孤行去荆州,你走之后,母亲怕是要日夜替你担心。”曹植又说。
曹彰撕了只兔腿递给孙婺,又说:“怎会?母亲不是总嫌我碍眼?”
“你或许不明白,女子大多口是心非。”曹丕意有所指地说着,目光看向孙婺。
感受到他的视线,孙婺放下兔腿转头看过去,却冷不防看到了孟禾阴沉的脸色。
……
孙婺有点烦了,她们这种无意义的争锋,一两回也就算了,这种没完没了的敌意真挺没意思的。
曹彰走后,她作为家奴,在许昌或许也要接受来自别人的敌意,想了想,她还是改了主意。
“我还是同你一道去荆州吧。”她和曹彰说。
毕竟无论在哪儿、做什么,都不过是找到左慈前的煎熬或是消遣。
曹彰以为她果然口是心非,了然一笑道:“呵,女人。”
第78章
在几场不咸不淡的争锋之后,孙婺最后微笑着朝孟禾表示和解。
她不全面报复回去,是因为她意识到,也是时候为之后的生活做准备了——如果维持现在的心性和行事风格,回到现代,她大概得在局子里度过余生。
到了傍晚,狩猎结束后,孙婺和曹彰一同回程。
狩猎辛苦,马车摇摇晃晃跟摇篮似的,孙婺很快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似乎有些难闻,她昏沉中忘记了时间地点,慵懒地吩咐:“掀一下帘子。”
隔了许久,依然一股酒味,她只好翻了个身,又说:“陆绩,我喝了酒,掀一下帘子。”
片刻之后。
“你可真是喝多了,滴酒未沾还能醉得不省人事。”曹彰的声音。
孙婺这才清醒过来。
她揉揉眼睛,看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曹彰。她想起来,自己今天确实没有喝酒,倒是曹彰一连喝了好多杯,因而满车厢的酒味。
曹彰也照样可以使唤。孙婺闭上眼,“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你掀一下帘子,我要睡觉。”
“我又不是陆绩,我不掀。”曹彰说。
“……”孙婺只好起身,将曹彰身边的马车帘子挂起。
做完,又躺回去倚在车厢边准备入睡。
曹彰端坐车厢另一边,向她八卦,“陆绩是谁?没听你说过。你偷偷养的小白脸?”
“嗯。”
“那他去哪儿了,怎么没跟着你?”
她哪里能知道?四年前那个雨夜之后,她再也没能见到陆绩。后来她到处游历,偶尔也能收到周瑜的来信,却从来没有陆绩的消息。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悄然消失,音信全无了。
“说啊,去哪儿了?”曹彰又问。
“死了。”她说。
说完,她便闭上眼继续准备睡觉。不经意谈起陆绩,她以为自己心中应当不会有什么波澜,可闭上眼却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这四年里,她有时候想再见陆绩一面。一开始她觉得要再骂他一顿才能甘心,后来想要是能在走之前和他道一声谢也好。
许久之后,曹彰似乎发觉了她的情绪,安慰她道:“你也别伤心,小白脸嘛,许昌多的是,过两天我再替你挑几个。”
孙婺正要睡着,听他这么说,朦胧中答道:“不用……挑不到那么好的了。”
*
说了不想养小白脸,没几天曹彰还是给兽园送来了一打美男。
为了以后不进局子,孙婺很克制。和管事商量过后,她将美男们全部充作了兽园铲屎官。怕他们无聊,又重新制定了繁重的工作任务。
孙婺原本清闲的工作变得更清闲,她每天督促十二个美男撸猫铲屎,欣赏他们苦不堪言的社畜生活。
这一天,十二美男被安排将猛兽们一个个拉去池子沐浴,兽笼外一时只剩阿秋与孙婺两个。
自从与曹彰重逢,孙婺与阿秋的关系便有些淡了。许久,阿秋才犹豫着过来与她攀谈。
“我原本以为三公子看上了你,还当你也要去丞相府当夫人,心里悄悄替你开心,但……总之,这些天我也不是故意与你疏远。”
孙婺理解她,因为这些天奇奇怪怪的遭遇,在阿秋眼里,曹彰和她应该都已经是变态了。正常人谁敢和变态说话啊。
“无妨。再过两天我便要跟随三公子离开许昌,你在这里也好,钱多事少,也不用担心娘家母亲和弟妹了。”
她说完,便发觉阿秋背后,老虎颇有些暴躁地在笼子里踱来踱去。
“沐浴等下就轮到你了,别急!”她安抚老虎道。
阿秋转头看看老虎,又回过头和孙婺说:“岂止事少,如今是什么事也无需做了。对了,昨日我与管事闲聊,原来他们大多都由孟禾姑娘挑选的,也难怪个个长相都那样出众……”
孙婺在脑中回忆十二美男的长相,和陆绩比起来,颜值没一个能打。
“也就在许昌算得上出众,若是将他们带去江东,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孙婺话刚说完,阿秋身后的虎笼内,老虎忽然咆哮着人立而起。
“哎,你急什么!”孙婺刚要训斥它,忽然发觉铁笼的门已经错开,她心里不由一沉——虎笼根本没上锁!
“小心!”眼见老虎就要扑向阿秋后背,孙婺连忙将她拉开。
阿秋没防备,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虎笼被完全撞开,老虎嘶吼着,前爪落在了她们脚下寸许处。
幸而还有铁链绑着,它才不至于将两人扑倒。
老虎还在坐着扑击的动作,阿秋被吓得不轻,坐在地上又往后挪了几步,这才捂着胸口喃喃,“怎、怎的没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