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切斯特抽空看了她一眼,否认道:“冷吗?我不觉得,天气很温暖。”
管家更觉得奇怪,但是主人没有改变主意,她只能执行。
麝香的味道十分浓郁,没过多久,就将卧室的空气侵染。
伯纱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分辨了一下,却分不出其中有些什么味道。
它好像是甜味的,又带着一丝辛辣,好像是花香,又好像是青草的芳香,十分特别。
她闻着这股香气,觉得神清气爽,一点也不想睡了。
不过她今天注定不能过早入睡,卧房的门被轻轻关上,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来到她身后。
她抬起脸,往镜子里看去,罗切斯特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衣,正低头看她。
接触到他的眼神,伯纱莫名心慌意乱,又低头梳起头发来。
她的发丝是亚麻色的,接近于黑色,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细碎的光泽。
罗切斯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嗅了嗅,低声称赞:“好香。”
他说着从身后揽住她,握住了她拿梳子的手,将梳子放在了梳妆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这一声脆响仿佛进攻的号角,又仿佛掉入热锅里的一滴油,瞬间使情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伯纱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他拦腰抱起,在一片朦胧的光影中,跌倒在柔软的被褥里。
空气中不知道传来谁的呼吸,急促有力,伴随着暧昧的水声,帐幔下隐约可见急切的翻滚。
传说麝香可以促进床第生活,伯纱好像有了切身体会。
这一次,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紧紧抱着他汗湿的肩膀,感受那令人心痒的热度和频率。
她的心跳得很快,最后筋疲力尽的时候,躺在他臂膀里的感觉很安稳。在这个世界,这种感觉仿佛是第一次。
这一天的情况并不特殊,伯纱维持着往日的习惯,已经很久没有病情发作。她终于能确定,病情好转了。
这一点,罗切斯特一定也能体会到。但是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起这件事,谁也没提撤销一周一次的亲密。
也许撤销了是好的,也许是坏的,谁知道呢?
转眼三年后
桑菲尔德的夏天有些炎热,伯纱午休起来,进入画室的时候,脚步一顿。
昨天画的那副画好像被人移动了位置,但是在这座庄园里,有谁会擅自移动她的作品呢?
伯纱狐疑地四处打量,慢慢靠近那副东倒西歪的巨型风景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微微睁到了眼睛。
午后的阳光还带着炙热的温度,从窗帘处渗漏的热度一直传达到地板上。在斑驳的光圈里,躺着一个白胖的小身体。
这是一个很小的男孩,穿着可爱的睡衣,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微微翘起,有一缕轻轻挂在额角,随着呼吸起伏。
熟睡使他白皙的脸颊增添了一丝红晕,看起来很想咬一口。
这是桑菲尔德的小主人,劳伦斯罗切斯特。
伯纱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好像意识到什么,若有所思。
她轻轻走出画室,正好看见劳伦斯的奶娘满脸焦急地走出儿童房,看见伯纱,她闪过一丝焦虑和愧疚。
“基蒂,怎么了?”她需要确认猜测,只能从奶娘这里得到答案。
奶娘是个十分老实的人,做事尽心尽力,自从负责照顾劳伦斯,孩子很少生病,伯纱对她是很满意的。
基蒂宾并没有隐瞒真相,满脸通红道:“夫人,小少爷不见了。我刚刚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很抱歉。”
伯纱问道:“你没休息好吗?”
奶娘否认了这一点,解释道:“没有,夫人,少爷已经睡整夜觉了,我和他一起睡的。但是今天我突然就睡着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伯纱看她着急,有些心软,微笑道:“劳伦斯跑到画室去睡觉了,你先别急。”
奶娘顿时松了口气,但是弄丢了少爷,本来就是大错。她十分害怕会丢了这份丰厚的工作,此时额头渗出了细汗。
伯纱安抚道:“你别急,先弄清楚为什么会突然睡过去,睡之前你在做什么?”
基蒂看女主人态度温和,稍微冷静下来,揉了揉围裙,回忆道:“我在唱摇篮曲,哄少爷睡觉。”
“少爷在做什么?”伯纱低声问。
“少爷?”基蒂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少爷跟着我唱,他好像已经学会了这首歌。”
“然后你就睡着了?”伯纱确认道。
基蒂羞愧地点头,看她的眼神带着祈求。
伯纱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很大的把握,这件事的确不能怪奶娘,又叮嘱了她几句,就让她抱着劳伦斯回去睡。
奶娘如蒙大赦,轻手轻脚地把劳伦斯抱回了儿童房,没看见女主人皱起的眉头,眼神中隐含的担忧。
伯纱终于意识到,劳伦斯的教育问题迫在眉睫。
他唱着摇篮曲,就能把奶娘催眠,精神力真的很高。
精神力高的人在很多领域都有优势,但是缺点也显而易见。
如果精神力高的人误入歧途,会比普通人更难改变主意。因为他们的意志无比坚定,在犯罪时一样固执。
本来最适合教育他的人是伯纱,无论是学识还是精神力的运用,她在这个时代都是顶尖的。
但是伯纱毕竟是病人,虽然好转了一些,和正常人还是有一定距离,不能和他长期接触。
而罗切斯特,他一方面要照顾她,还要打理生意和领地,已经分身乏术。
所以,必需给劳伦斯请一位家庭教师。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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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教师埃文.布鲁姆是一个腼腆的少年,因为女主人要求家庭教师正直善良,因此法尔克斯请丈夫沃德牧师推荐了他。
据说,埃文.布鲁姆出生在附近富裕的农民家庭,曾经在牧师学院上过一年学。但是后来父亲去世,又被迫辍学回家。
埃文.布鲁姆来到庄园的第一个月,就讨得了几乎所有人的欢心。
他虽然相貌英俊,又是家庭教师,但是在仆人面前温文有礼,一点也没有普通家庭教师的高傲。
而在美丽的女主人面前,他就显得十分害羞,每次看见那个迷人的身影,他就脸红。
之所以说他“几乎”赢得了所有人的欢迎,是因为庄园的主人罗切斯特对他并不满意,对他来说,凡是靠近伯纱的男人都令人厌烦。
但是家庭教师只是一个年轻男人,甚至可以说是少年。让他对伯纱的魅力完全无动于衷,又太过强人所难。
因此罗切斯特没有选择开除他,而是限制他的行动范围,不得私自和伯纱见面。
对于这个刻薄的要求,普通人肯定会觉得受到侮辱。但是这个家庭教师却只是苍白着脸,怯怯地答应了,反而让罗切斯特有些负罪感。
伯纱对此一无所知,她对家庭教师并无特殊的感觉。
在考察了他一段时间后,她发现这个埃文十分博学,简直不像一个辍学的人。
而且他对于如何和孩子相处十分精通,劳伦斯很快喜欢上了这个新老师,每天跟在他后面转。
埃文老师的到来,并没有给庄园带来明显的变化。除了伯纱偶尔会在走廊里,或着外面的草坪上遇见这个害羞的少年,一切如常。
直到罗切斯特一次有事外出,庄园里的气氛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天伯纱正在草坪上看劳伦斯玩板羽球,埃文自然在旁边陪伴。他在伯纱惊讶的目光里,走到她两步远的距离,红着脸和搭话。
在秋天明亮的阳光下,伯纱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很多情绪,倾慕,还是憧憬?
这是伯纱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他的感情,以往她当然不是一无所知。
但是一来她对他毫无感觉,二来她把这当成一个少年的春心萌动,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见他用这种眼神看他,还用一堆华丽的词藻恭维她的美貌和气质,不禁眉头一皱。
麻烦了,伯纱心想。
她没想到埃文会追求她,是的,虽然隐晦,他的确在勾搭她。
“夫人?”埃文有些疑惑地看她。
他刚刚问能不能请她指点画作,而伯纱却好像发起了呆。
伯纱回过神,冷淡地微笑:“我很抱歉,布鲁姆先生,我恐怕没这个时间。”
她说着对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在他低垂的眼睑上读出了失落,但还是利落地转身离开。
她没有看见,身后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其后的几天,埃文总是出现在她周围,和她聊劳伦斯的教育,又或是其他可以聊的话题。
有一次,他还大着胆子问:“夫人,你爱罗切斯特先生吗?”
伯纱对他的纠缠已经有些厌烦,因此坚定地点头,希望他死了这条心,心里也在考虑换一个家庭教师。
也许是感觉到伯纱的心思,埃文马上又换了一副样子。在她面前还是脸红羞涩,但没再说那些奇怪的话了,好像这几天的异常是一场幻觉。
伯纱觉得他有些诡异,但是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死了心。
很快,罗切斯特回来了。
伯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埃文的行为告诉罗切斯特。因为埃文恢复正常后,还是一位令人满意的家庭教师,再找一个这样的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