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一起种植月桂叶,制造捕鼠陷阱。就连那些不必做家务活的姑娘们,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宝贝箱子,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哪怕是有关弗兰克的八卦新闻也引不起他们的兴趣。
艾蜜儿坐在院子里的一把躺椅上,左手撑脸,兴味索然地看着忙碌的邻居们。
她没什么行李,也就用不着打扫。
何况,虽然黑死病一直令整个欧洲大陆闻风丧胆,但是《傲慢与偏见》中却并未提及它,所以艾蜜儿坚信玛丽她们只是在杞人忧天。
“这里的世界不会和原着一模一样。”系统小声提醒它的宿主。
“当然不一样,原着里是伊丽莎白嫁给达西,而这里,我才是达西夫人。”艾蜜儿得意地笑起来。
系统:……
随着老鼠们的逐渐消失,弗兰克的案子也逐渐水落石出。
凶手同样是一个海军士兵,他欠了弗兰克一些赌债,眼看还钱的日子就要到了,他却口袋空空,于是决定杀人灭口。
他还拿走了弗兰克身上的所有财物,打算逃到伦敦去,但是却发现所有人都怀疑希斯克利夫是凶手,于是又心安理得地留下来。
直到前几天酒后吐真言,才透露出真相。治安官在他的住所处发现了弗兰克的戒指和钱包,还有一张欠条。于是立刻决定将他缉拿归案。
班纳特先生终于决定去内瑟菲尔德庄园拜访希斯克利夫,向他表达谢意,玛丽也跟着去了。
内瑟菲尔德庄园同样在进行“除鼠计划”,这里房间众多,就连花园都有前后两个,因此清理起来更费时间。
玛丽瞥了眼草坪上的鸽子,几度想说这些白色的鸟儿同样会传播黑死病。但是又觉得这样过于失礼,于是只能暂时忍住,准备以后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谈。
宾利先生热情地将玛丽和父亲邀请进客厅,并为他们提供了好喝的红茶加奶盖,然而当他得知他们的来意时,却有些面露难色。
“我的朋友脾气有点古怪,他所讲的一些话有时候并非他的本意。”宾利先生仔细斟酌着措辞,又想维护朋友的形象,又担心弄巧成拙。
宾利自然想让朋友出来和班纳特先生喝杯茶,但是按照希斯克利夫的脾气而言,他此刻绝对不可能出来,这是其一;他即便出来了,嘴里也不会吐出什么好话,这是其二。
因此宾利先生此刻可谓是左右为难,只能一边用喝茶来拖延时间,一边努力想出个两全的法子。
就在他马上要把一壶茶都喝干净的时候,希斯克利夫提着一杆线膛□□自己出来了。
但他并不是来见班纳特父女,而是准备出去打猎。
“草场上不允许狩猎。”玛丽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
“但是我可以,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希斯克利夫出人意料地停了下来,并且态度居然还不错,但是紧接着他就又恢复了那幅阴森森的模样。
“因为我刚刚为这里带来了5000英镑的投资,所以那个蠢货治安官才会放过我。”
玛丽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
治安官一向不愿意招惹那些士兵,因此他哪怕早就知道真凶,也不会轻易说出来,只想找一个外乡人顶罪。
直到希斯克利夫拿出5000英镑投资给赫特福德郡,治安官才意识到这个人要比那些士兵更不能得罪,于是才开始认真查案。
“我想这本书是你的。”宾利先生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然后他拿出一本《间歇性发热的治疗》放到桌子上。
玛丽瞬间高兴起来,她这几天一直在找这本书,没想到竟然丢在了这里。
可惜这种喜悦的心情没有维持太久,玛丽刚进家门,就看见班纳特太太气势汹汹地坐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面前摆着几本原本应该摆在卧室里的书:《论热病》、《关于恶性溃疡性咽喉炎》(注3)和《人体结构》(注4)。
“我必须要为你请一位严厉的家庭教师。”班纳特太太把那本《人体结构》扔在玛丽面前。
“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淑女怎么能看这种书。”
“看在上帝的份上,妈妈。这只是一本医学论文集。”
玛丽拾起书,随手翻了几页,很快就明白母亲为什么生气。
出于研究需要,这本《人体结构》中有不少裸露的人体插图,而且还绘制得十分详细。
但是班纳特太太此刻显然听不进去这些,她坚持认为玛丽需要一位家庭教师的帮助,才能再次成为一个正派的女孩。
“为什么这些书会在这儿?”玛丽忽然问,她感到很奇怪,母亲虽然保守严厉,但是还算得上尊重孩子们的隐私,从来不会擅自进入她们的房间。
“这些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班纳特太太有些心虚,她迅速瞟了一眼坐在壁炉旁边的艾蜜儿,敷衍道。
可惜这个细节还是被眼尖的玛丽发现了,于是艾蜜儿当天晚上就发现自己最心爱的裙子上染了一大片墨水。
“你是蓄意报复!”艾蜜儿拎着裙子尖叫。
“这么说,你是承认是你把那些书拿给我母亲的了?”玛丽挑了下眉毛,直勾勾地盯着艾蜜儿。
“我,我是在帮你迷途知返。”艾蜜儿梗着脖子争辩。
她原本以为玛丽会被送到女校学习礼仪,但是班纳特太太还是太心软了,居然只是请了个家庭教师。
看来系统说得没错,这个玛丽果真难缠,她还得继续想办法把她赶走才是。
周三早上,一个穿灰色哔叽长裙的女人准时出现在班纳特庄园,她拎着一只笨重的行李箱,手腕上挂着把黑色雨伞,脸上有两道很深的法令纹,看上去像一只孤寡的老乌鸦。
“你好,玛丽小姐,我是帕米拉·格雷,从今天开始我将全权负责你的家庭教育工作。”老乌鸦绷着脸解释。
玛丽瞬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6章
格雷女士今年三十五岁,毕业于罗沃德女子学院(注1)。
在她眼里,一个正派的女人必须在22岁以前嫁出去,并且还要做好为丈夫生五个孩子的准备,最好有儿子。并且她还提倡生病时不要依赖药物,而是要凭借自身毅力和病魔作斗争。
玛丽觉得这简直莫名其妙,因为格雷女士本人也并未结婚,更不要提生孩子。
然而帕米拉·格雷对此的解释是“我将毕生精力都投入到了伟大的教育事业中,就是为了让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迷途知返。当你们嫁人以后,一定会对我倍加感激。”
最令人恼火的是,她还提议女性在任何场合都不应该多说话,尤其是在一些社交舞会上。
格雷女士认为,女人在舞会上只需要坐在椅子里微笑,然后等待男士来邀请她们跳舞,在跳舞的时候,不能与男士过分攀谈,更不能反驳男士。
她还没收了玛丽的马鞭,并宣布在她任教期间,班纳特家的女孩儿们绝对不能用跨骑的方式骑马——最好不骑马,如果一定要骑,那也必须采用侧骑。(注2)这让人不禁恶意揣测这位格雷女士是不是从来不穿裤子。(注3)
这段时间里,玛丽过得简直如噩梦一般。
上午,格雷女士教她学习算术、法语和拨弦古钢琴,这些倒还好。玛丽虽然没什么语言天赋,但是算术学得倒还令人满意。
可怕的是下午,从一点半到现在,玛丽就要被关在屋子里练习刺绣,而且一旦不小心弄坏绣品,就得不停地向上帝忏悔,直到格雷女士满意为止。
临睡前,她还得穿着睡裙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向格雷女士汇报一天的学习情况,并且反思自己的错误。犯得错误越多,光脚站在地上的时间就越长。
英国秋天的气温一向不高,好几次,玛丽都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是格雷女士只说她太娇气。
起初,班纳特太太也觉得格雷女士的教育方式太过严厉。但是当帕米拉·格雷却称,寒冷可以让女孩儿看上去更加柔弱,这样更能赢得男士的青睐,班纳特太太也不再说什么。
简和伊丽莎白也都对此提出抗议,但是都被母亲以“为了你们妹妹的将来”为由压制了下去。
因此,即便是寒冷的一月,玛丽晚上仍旧要光脚站在没有壁炉的房间里反思自己的错误。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天晚上,玛丽好不容易反思完自己一天所犯下的“错误”,并且得到了格雷女士的原谅,就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温暖的被窝里时,却发现卧室的门被反锁了。
隔着木门,玛丽隐约听见了艾蜜儿的鼾声。
最近几天,玛丽的刺绣频频出错,所以每天都要反思很久的错误才能回房休息。
艾蜜儿老早就抱怨说她回去得太晚,打扰别人休息。玛丽没放在心上,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
谁能想到艾蜜儿居然敢把她反锁在门外。
何况艾蜜儿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从不午休,还经常在中午的时候弄出很大的动静,连带着玛丽也没法睡觉。
总之就是一句话,艾蜜儿睡觉的时候,别人绝对不能发出声音;而当她醒来的时候,整座班纳特庄园也要跟着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