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五阿哥离开后,康熙负手从内殿走出,闰月道:“皇上都听到了。”
康熙冷哼一声,“老五真是胆子大,敢跑到咸福宫来。怕是知道朕在咸福宫,特意把这些话说给朕听的吧。”
“看样子,五阿哥对富察格格是动了心。”
“那又怎么样?朕已经打算封塔喇氏为他的嫡福晋。”
塔喇氏?
闰月想了想,是那个字极好的格格。
康熙也是用心了,塔喇格格虽然家世不高,但性情好。
“那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赐婚呢?”
康熙睨了他一眼,“明日。”
闰月说:“皇上可否多宽限一段时日?”
“宽限再久他都不可能娶富察氏。”康熙拉着闰月坐下,说:“富察氏正忙着开酒楼呢。”
闰月脸上没了笑容,正色道:“皇上再多宽限些时日吧。”
她担心的是塔喇氏,要是五阿哥在没有将这些事情处理好的情况下成婚,受苦的不仅仅是五阿哥,还有塔喇氏。
康熙不明就里,却愿意听闰月的,“好,朕听你的,朕给他一个月。”
“先不说他了,说说你和朕的事。”康熙也十分认真的看着闰月。
“妾身和皇上?什么事?”
“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朕?”
闰月眼神一飘,“没有啊。”心里却十分的慌,难道孩子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口是心非。”康熙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声说:“明日是什么日子?”
闰月回答说:“是皇上的寿辰。”
“所以呢……”康熙卖了个关子。
闰月一头雾水,康熙见闰月如此不开窍,恨铁不成钢的说:“朕记得你生辰的时候,朕送了你一根金钗,是朕亲手画的图,意义非常。”后面几个字,康熙加重了音量,让人想不重视也难。
闰月恍然大悟,叫云隐去把自己梳妆镜前的锦盒拿来。
康熙一脸期待的打开锦盒,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他一言难尽的看着闰月。
“旁人送给朕的寿礼都会精挑细选,你怎么能把朕的礼物要回去,又趁着朕寿辰送还给朕呢。”
锦盒里安然放着康熙的那个荷包,这个荷包,还是他死缠烂打后,闰月勉强给他绣的。
康熙心酸,要个礼物也能这么坎坷。
康熙有些委屈,“你挺省心呐。”
“哪里省心了。”闰月嘟囔了一句,然后拉过康熙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这才是妾身送给皇上的礼物。”
康熙的大手随着闰月的呼吸起伏,一开始,康熙一头雾水,然后,闰月又把自己的右手翻给他看。
又是那条熟悉的红线。
那条让他担惊受怕了快十个月的红线!
康熙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是……孩子?”
闰月笑着点头。
本以为是个惊喜,谁知康熙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好一个荀朗,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将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
他命令荀郎每半月给闰月看一次诊,每次诊脉过后都要回禀给他知道。
闰月怀孕,荀郎一定早就诊断出来了。
“是妾身让荀太医先瞒着皇上的,妾身本打算在皇上寿辰上给皇上一个惊喜。”闰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康熙,“皇上不开心吗?”
康熙所有的气愤一下都消失了。
“开心啊,朕开心着呢。”康熙渐渐地蹲下了身子,屈膝在闰月面前,摸着她的小腹,喃喃道:“朕要开心十个月呢。”
闰月将锦盒中的荷包拿出来,指着她刚绣好的一个小兔子说,“你看,这是他。”
荷包上原本就绣了三只兔子,两大一小,分别代表着康熙,闰月和小十五,眼下又多了一只小兔子。
康熙脸上的笑容慢慢绽开,让人把内殿里玩的小十五叫出来,兴致勃勃的向小十五介绍说,他要当兄长了。
“额娘!”小十五满脸憋屈的喊了一声,是谁说要保密的,是谁说不让皇阿玛知道。
额娘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她知不知道说出来会有危险!
有些事情,他本来记不起来的,但是闰月一怀孕,小十五就不免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
突然,小十五警惕的看着康熙。
康熙瞪了他一眼,“这么看着朕做什么,朕告诉你啊,你可是要当哥哥的人了,从今往后,要乖乖的,不能再捉弄你额娘,不能再惹你额娘生气。”
小十五很想怼回去,不用康熙说他也会保护额娘和弟弟。
只是事实证明,小十五依然还是那个不省心的小十五。闰月挺着五个月的肚子,牵着小十五的手走在宫道上,一边低头问他话,“为什么要和十四阿哥打架?”
三岁的小家伙去单挑七岁的哥哥,这是今天一早闰月收到的消息。
小十五噘着嘴,满脸写着不高兴。
闰月也不恼,轻描淡写的说:“不说的话,就从你的私库里扣掉一件东西。”
小十五急了,私库里的都是可是他的宝贝,每一样东西都是他千挑万选出来的。
“他说额娘抢走了皇阿玛,还说额娘是……是……”
小十五没说出口,闰月却猜到了大概,能激到小十五动手的,肯定没那么好听。
宫里对她的非议只多不少,十四阿哥年纪小,这些话,定是听宫人传的。
闰月蹲下来,将小十五抱在怀里,轻声说:“谢谢儿子,谢谢你维护额娘,你真好。”
三连夸,夸得小十五脸都红了,小手拍拍闰月的肩膀,“额娘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小大人打保证,闰月心里暖暖的。
“但是呢,咱们下次可以换一种方法解决。”闰月说。
“你打他,解了一时的气,但是你自己疼不疼?”闰月摸了摸他嘴角的伤口,小十五“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额娘你放心,他比我更疼。”
想起十四阿哥鼻青脸肿的模样,闰月相信他这话是真的。
“额娘知道你在为额娘出头,你是个好孩子。但是其他人不会这么想,他们看到的是两个皇子打架。兄弟和睦,兄友弟恭。寻常人家的孩子,打完笑一笑就过去过。可是皇家纠葛多,不管是谁先动手的,不管动手之前谁占‘理’,现在,十四阿哥的伤比你重。”
那么惨兮兮的模样,谁都觉得是十四阿哥受到了欺负。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闰月很少跟他谈皇室的暗潮,但小十五自小就喜欢跟在太子身边,还喜欢偷偷摸摸地满宫乱飞,听到的,看到的,也多了。
闰月知道,他是明白的。
小十五咬咬牙,很不服气,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躲了,让老十四也往他脸上凑几圈,看看谁更惨!
闰月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一个小胖墩正抹着眼泪朝这边走来。
小十五挥手打了声招呼,“十哥。”
谁知十阿哥半点反应都没有,自顾自地往前走。
小十五愣了一下,跑过去大声喊,“十哥!”
十阿哥被他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看了看面前的小十五,又看看他身后的密嫔。
“哇——”地一声,哭得更响了。
小十五呆了呆,“额娘我吓着我哥了。”
第60章 额娘别喝!
十阿哥哭得伤心, 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不管闰月怎么劝, 就是止不住哭声,反而声音越来越响,显然是真伤心了。
闰月拉着他去凉亭,让他坐下来缓缓。
“十哥, 你别哭了,我错了。”小十五抓了抓脑袋,突然伸手从衣襟里抓出了个小小的怀表, “这个给你玩。”
闰月挑眉, 心里明白今天小十五出门, 身上可没带任何东西。
怀表是西洋进贡的玩意儿, 闰月记得, 太后娘娘宫里有一个, 温僖贵妃宫里有一个, 剩下的全在康熙手上。
小十五本意是想和十阿哥一起玩, 因为他一看见这个漂亮的怀表就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他相信十哥也一样。
谁知十阿哥一见这怀表, 哭得更伤心了。
小十五只能手足无措的站着。
闰月凑在小十五的耳边, 低声警告道:“你给我还回去!”
小十五努努嘴, 不情不愿地将怀表塞回衣襟里。
闰月看了看, 十阿哥身后连一个跟着的人都没有,而且这么久了,贵妃宫里的竟没有人来寻他。
怕是这孩子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闰月给孩子擦了擦眼泪,帮他抖抖衣领, 哭了这么久,后背一层汗,几乎染湿了衣服。
“十阿哥,出了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吗?”闰月柔声试探。
十阿哥自顾自哭着,什么话也不肯说。
闰月叹了口气,吩咐云隐说:“去告诉贵妃一声,就说十阿哥和我在一块呢。”
十阿哥突然拉住闰月的手,“密嫔娘娘,不要!”
“十阿哥就这样一个人跑出来,贵妃娘娘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小十五在一旁附和,“我以前甩开宫人一个人去玩,额娘总是找不到我,可着急了。”
闰月: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谁知十阿哥听完这些话,刚止住的哭声的他顿时又“哇”地一声哭出来,伴随着大哭,是十阿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