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瞪大眼睛,头顶上、两侧土墙上、巷子口各袭出一个人来。“这是……”四人手中各执一物,将他死死包夹。“祓异阵!”他的脑中迅速闪过这三个字,当前没有什么法术能简洁明快、一劳永逸地制服自己,除了祓异阵。
“快走!”月华突然跑进圈内狠狠推了展昭一把。“答应我,活下去……”
开裂的土墙不太结实,展昭一个趔趄将其撞坏了一块,但也因此避开了祓异阵的捕捉。他一个箭步跳出圈子回头再看月华,对方已然一头栽倒下去。
“月华!”展昭定定望着月华的身影,她好像趴在地上睡着了。这不可能的,祓异阵是不可能对寻常人造成伤害的,月华……怎么可能……他绝不相信自己这种昏了头的推断。
第45章 赤莺
“哼,没打中么……”手执法器的四人见目标逃脱,不由恼火,这一击偷袭不中,再想找机会可就不容易了。
“抄家伙上!”其中一人见展昭拔剑,赶忙发出指令。
“我要让你们偿命……”展昭猛兽般低吼着,瞧准那四人攻了上去。
韩崇山带兵在远处瞧得清楚,随即命道:“两侧压上去,别让展昭逃了!”
“展昭!你跑不掉的!别做无谓的抵抗!”两名副将各自带人将涉事区域围了个严实。
展昭暴怒之中哪里听得到他们这种苍蝇叫似的喊话,此刻的他只想亲手宰了这四个杂碎。
眼见自家兄弟被展昭缠住斗得难解难分,其他三人赶紧上前支援,其中一人瞧准展昭背后空当,卯足力气一刀截下去,霎时间,鲜血四溅……
“阿……阿成!”尸身落地,率先出刀的那人才发现,被他砍倒的展昭根本不是展昭,而是自己人!“幻术!”他猛省,正准备抽身逃开,后颈早被一道凉风激得汗毛倒竖。
“呵呵……死吧。”展昭勾着嘴角冷笑,旋即摆剑挑了其脖子。
第二具尸体落地,眨眼的工夫,祓异阵四个布阵法师没了一双。
眼看着展昭将目标转向剩下的二人,韩崇山彻底坐不住了。“动手!放箭掩护!让我们的人撤出来!”
展昭瞄了眼四周,姓韩的叫放箭是为了干扰自己使用幻术,并不指望能以此射杀或捕获自己。
“马上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开封府,快!”韩崇山扯过身旁的士兵急促命道。
士兵骑马飞也似的离开,箭雨仍在拼命地捕捉着展昭。韩崇山紧握着缰绳,失去祓异阵,除了人海战术,他目前再没有别的办法对付恢复幻术的展昭。
追袭而来的箭雨法术让展昭不得不暂停追杀那两个瘟灾的法师并放弃抢夺月华,维持幻术和迅速闪避耗费了他不少的体力,昨夜本就不得休息,白日里再这样折腾一番,身上早没了多少气力。他盯了地上一动不动的月华几眼,咬牙恨恨地使出移形幻术,烟雾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见展昭逃走,韩崇山暂时松了口气,两名法师总算是保住了,否则他跟朝廷无法交代,但接下来的事可要麻烦得紧,如今的展昭不仅仅持有幻术,还有破军。
围捕展昭的来龙去脉很快传到开封府,包拯黑着脸听罢全部,许久没有言语,明明只差一点就能控制住展昭,他有种功亏一篑的感觉,月华的行动超出了他的预料,想不到,他竟两次败在了这个女人手里。
“还有什么消息。”包拯的声音阴沉得有些恐怖。
“约莫一个时辰前,有人在宁安药铺看到过他。”马汉瞄了他一眼低声回答。
“他受伤了?”包拯蹙眉。
“按照韩将军的说法,展昭毫发无伤。我们的人调查过那间药铺,展昭买的是赤莺。”
包拯闻言眉棱骨附近凸起的青筋动了几动,“备轿,法安司。”
夜幕降临,城西的一间破草棚下,展昭望着自己费劲心思搜集来的各种赤莺,“粗糙是粗糙了些,凑合用吧。”他吃下了其中几颗。幻术师很多时候需要长时间维持幻术,法术消耗远远超过寻常法师,因此,青鸢这种单纯强化法术的药物是远远不能满足需求的,想要养护经络、增强法术持久力,还得靠赤莺。不过赤莺并不是什么程度的法师都可以享用的,法术功底不深厚的贸然服用只会落得筋脉尽断的下场。
赤莺在身体里慢慢起了作用,这让展昭好受了许多,慢慢恢复气力的他摩挲着手中的盒子,买药他时看到月华留下的包裹里除了银钱还有一个尺寸很小的盒子,打开才发现里面装着自己在牢里给她编的稻草戒指……他最终没能实现为她买新首饰的诺言。
展昭蹲坐着,将头埋在臂弯里。那年,他离开边关初到江南,执行完任务的他在大山里迷了路,等寻到大路天已黑透,饥饿疲惫的他只好摸进山脚的一户人家里寻东西吃,或者说是偷……
“呔!有贼!”
正狼吞虎咽的展昭被人兜头浇了一大瓢的凉水,他恼火地盯着头顶上举着水瓢的女人,寻思该怎样对付她。
“啊呀,是人啊!我还以为是猫呢!”见黑乎乎的目标站了起来,女人惊叫道。
展昭瞪着她,活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泼了一头一脸的水,而且还是被一个女子泼的,传出去要没脸见人的。
“你……你饿了啊……”女人点亮蜡烛,借着明亮的火光看清了对方的身形样貌,他身旁的灶台上躺着块啃了一半的馒头。
展昭不说话,偷东西吃被抓个现行,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现在只想干掉这女人或者转身跳窗逃走。
“你别吃这个啊,凉东西吃了要坏肚子的。”女人接着道。“进来坐会,我热点东西给你吃就好了。”
“……”
见他不动地方,她笑道:“山里道不好走,迷路的很多,错过客栈也正常,遇到麻烦相互帮助一下便好了,不要见外,进来坐吧。”
展昭半信半疑随她来到并不宽敞的厅内。
“稍等,我做些吃食给你。”
一会儿工夫,几样小菜摆上桌,展昭闻到香味头也不抬地吃起来,这女人做的鱼很好吃。他嗦着鱼骨,在边境很少能吃到鱼,就算有鱼,也没几个人会烹制。
“你吃东西的样子像猫一样。”她爽朗笑着。
展昭望着她,这个女人长得就像她烹鱼的技术一样好……“就你一个人在这住?”
“我爹进山采药去了。怎么?你可不要打歪主意,我很厉害的。”女人严肃起来。
“没、没有,就是觉得好奇……”展昭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竟然跟一个女人说这种无聊的话,而且还说了两句。
“咦,你肩上沾了什么?”她凑上前看了眼,“啊呀,流血了。你别动,我去拿药。”
“擦伤,无妨。”展昭自知这是在跟敌人缠斗时不小心着了一下,口子不深,要不了命。
“不好好处理要感染的。”她抱着个大药瓶,“这是我家特制的白药,效果很好。快,衣服脱了。”
展昭被她强迫着上了药,这白药确实不错,伤处好受了许多。“药和饭都很好,谢谢姑娘,我要赶路,必须得走了。”他抱拳道。
“好吧。小女子丁月华。大哥怎么称呼?”
“展昭。”展昭觉得自己的脸是红的,真是昏了头啊,竟然把真名报给她了。
“记得啦,像猫一样的展昭。再会。”丁月华笑着跟这个害羞的家伙道别。
后来,每次在这一带路过,展昭都要变着法地“迷路”去看一看这位十分特别的丁月华姑娘。
有一次,正赶上附近闹草寇,丁月华一家被围堵在屋里,展昭赶到的时候,她正准备牺牲自己换取家人活命。见此情形,他二话没说灭掉了一整座山的草寇。
“没事了,我已经请他们离开了,他们跟我保证再也不会来打扰你。”展昭走进屋将受惊的她扶起来。
丁月华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职下迟到,坏了规矩,请大人治罪。”展昭垂下头,对付草寇耽搁了许多时间,尽管他努力赶路,可还是迟了许久。
“哼,既然那么喜欢待在外面,那就出去多待一会。”庞籍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默默退下,在院子里端正跪着。
半夜,庞籍出了议事厅,“你一直守时,此番因为何事。”
展昭抿唇不语。
“说话啊,杵在那干嘛。跪这么久还没想好糊弄我的理由?”庞籍抬腿点了他一脚。
至此,他只得将自己迷路及遇到丁月华一家的事如实相告。
“你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庞籍听罢给出判断。
展昭没有反驳,只是眼神微微颤动。
“她家姓什么,做什么营生?”
“……姓丁,她父亲是郎中,在当地似乎小有名气。”
“嗯,那就好办了。”庞籍突然笑了。
“您不能对他们下手!他们是无辜的!”他突然参透庞籍的话外之音。
庞籍眯眼俯视着他:“你小子,看来是真的喜欢那姑娘了。”
“职下自知此举甚为莽撞,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请大人不要为难她……”按照规矩,他不该擅自在外面勾搭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