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你没看你大哥天天跟着你爹瞎操心,长得就没你那乐天派的二哥高?”
哪吒,“……”
“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是问什么?”
哪吒不自在地别开脸,粉面浮晕,手指捉住混天绫来回揉搓,低低道:“你,你刚刚说相信我的话,是真的么?”
叶挽秋一边重新绣着手里的腰带,一边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她这种无比轻快甚至是过于自然的态度,就像四月天里迎面而来的风,吹过心口的时候来不及捕捉,恍然四顾却已是春花盛开。
哪吒看她许久,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好。”叶挽秋停一下,用针将滑到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去,一时想不出什么精妙绝伦的理由,于是说,“给你个忠告。”
“什么?”哪吒睁大眼睛乖巧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糊弄。
叶挽秋忍住笑,故作严肃地对他说到:“记住这句话,女人心海底针,永远别试着去猜一个女人的心思,也别问她为什么。”
昨日还单手杀海妖的哪吒顿时感觉被暴击了知识盲区,几乎是脱口而出接着问:“为什么?”
说完,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但是又理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直到看见叶挽秋哈哈大笑着直不起腰,才终于回过味儿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在诓我?”
“我哪儿敢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就比如,你们陈塘关男子参军的最低年纪是多少?”
哪吒皱皱眉,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答道:“十五岁。”
“那什么男子年纪可以谈婚论嫁?”
他被对方这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脸上的浅淡红晕就一直没褪下去过,好半天才回答道:“十,十九二十左右吧。”
“你知道为什么吗?”
哪吒张张嘴,似乎是想问为什么,但是又想起刚刚叶挽秋说永远不要问一个女人为什么,不由得有点犹豫,感觉自己似乎被对方绕进了一团乱麻里,只能问:“你知道?”
叶挽秋拍拍面前这位神界未来天兵统领的肩,循循善诱:“因为对付女人比对付敌人难多了啊。”
哪吒顿时呆住,好像三观正在重建。
叶挽秋看着对方愣在原地的模样,忽然觉得,要是他一直都长不大就好了,就这么可可爱爱易调/戏多好!
可惜时间依然在走,四季也依然在慢慢变换。
五月的时候,李总兵府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那时哪吒刚刚又一次从翠屏山独自守得太阳初升回来,还没靠近西庭院边缘,一枚雪白的纤长羽毛忽然从天空摇摇晃晃地飘落下来,带着晨曦未散的露水,落在哪吒垂着黑发的肩膀上。
他捉住那枚白羽,回头,果然看到太乙真人正站在面前,白发飘飘,神态平和,手里照常执着一柄拂尘,几乎和他的胡须融为一体的雪白。
“哪吒见过师父。”男孩低头,向面前的仙人抱拳行礼。
“好孩子,可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吗?”太乙微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孩,目光净澈深远。
“今日……”哪吒有些困惑地抬头,略略一想,明白过来,“今日是徒儿该随师父去乾元虚境闭关修行的日子。”
“快去拜别你的父母,随我走吧。”
“徒儿遵命。只是……”哪吒说到这里,停顿几秒,像是想抬头看向前方殷夫人的住处却又克制住,眉眼间的神色犹豫不决。
“怎么了?”太乙问。
“敢问师父,此去闭关需要多少时日?母亲的身体年初才刚好些,徒儿怕这番离去太久又不知归期,难免会惹母亲伤怀。而且……”说到这里,哪吒忽然想起叶挽秋坐在廊庭里,一针一线为自己绣衣服的模样。
一种全然陌生的微微酸涩感忽然从他心口暗处汇涌而出,那丝因为不经意间想起她而浮现出的淡淡愉悦和轻盈立刻被裁下一半,坠为沉重。
而且,除了母亲,他也见不到叶挽秋。只要一想到这里,哪吒忽然就觉得有些低落和怅然若失。
这种感觉有几分像以往,他看到家里两个哥哥都能和母亲亲近撒娇,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时的心情。然而细想之下,这两者间又有着相当微妙而清晰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区别于他在这人间七载所体会过的任何一种情绪。
它软绵绵地,没有名字地盘踞在哪吒心上,只让他莫名想到陈塘关雨水最多的季节。放眼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入目皆是灰蒙湿漉的,寻不到半点鲜活色彩。
他最讨厌下雨。
想到这里,哪吒不由得皱起眉,朱唇紧抿。
太乙向来极宠这个徒弟,听明白哪吒的顾虑后,便淡然一笑说到:“若是顺利,不足五年时间便已足够了。”
五年?
哪吒当下心神一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太乙又问:“对了,总兵府上是否有位异于常人的女子?”
“师父怎么知道?”
“女娲娘娘这次让我来,一是为了接你,二也是为了带走位女子。”
“带走?”哪吒一愣,有点急切地替叶挽秋辩驳到,“可是,她虽非凡人,但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女娲娘娘要您带走她,莫非是想要师父镇杀她么?”
他看向面前鹤发仙姿的师尊,语气里的紧张有些过分明显地流露出来,引得那条原本安静环绕着他的混天绫突兀生出些微微的躁动,又被哪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抓紧。
自从他降生人间化为哪吒后,因为自小与人隔绝,性格比起他还是那颗天生地养的灵珠子时要来得叛戾寡郁许多,更少见他会有这种举动。
太乙端详着哪吒脸上的神色,手指略带诧异地在拂尘柄上轻轻一点,抬起来搭在哪吒肩上,带着些笑地说到:“不是镇杀,只是女娲娘娘命我将你们一起带走。毕竟她虽无伤人之心,但始终也是非人间生灵。独自留在这里若有一日被发现,那就麻烦了。所以,且带我去见她吧。”
“徒儿遵命。”
此时叶挽秋正在西庭院里用新剪来的海棠花枝装瓶,用剪刀修剪掉多余的枝丫和绿叶后,她抱起花瓶站起来,准备朝屋子里走去,却被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挽秋”叫住。
回头间,她看到哪吒和一个穿着浅灰袍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站在庭院空地里。他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很像崖柏,带着种迷雾般的朦胧清香,似近似远。
“这是我师父,乾元虚境太乙真人。”哪吒走上前,对叶挽秋说到,然后又转向太乙,“师父,您要找的人就是她。”
叶挽秋抱着那瓶花团锦簇的海棠,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太乙从空地里走近她面前,模样由逆光的模糊重新变为清晰,她才回过神来,屈膝行礼:“挽秋见过太乙仙人。”
她起身抬头,眼前却忽然被拂尘一扫,散开更加浓郁的崖柏香气落入鼻腔。
太乙看着即使受了显形令,身姿却依然与方才无二,只周身蒙浮层转瞬即逝的浅淡白光的叶挽秋,平和一笑:“果然身非凡物,看来女娲娘娘要找的人就是你了。”
“女娲娘娘?”叶挽秋茫然地重复一遍,脑海里呼啸而过一堆影视剧花里胡哨的造型,最后定格成一个刚上大学时看到的段子:
只有美人才是女娲亲手捏出来的,我们这种普通人,都是娘娘后来捏累了,挥藤条甩出来的泥土印子,批量生产那种。
看到叶挽秋一脸懵逼的样子,哪吒三言两语解释了太乙的来意,然后说:“你跟我们一起去乾元虚境吧。不然你在这儿一个人……我是说,如果被发现的话,总之,总之也不太好。”
听到哪吒的话,太乙原本放在叶挽秋身上的目光,忽而转移到他身上,短暂的凝视后,沉淀得有几分意味深长。
她低头看着莫名其妙开始语句不畅的哪吒,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瓶,忽然转身朝屋子里走去。哪吒怔住,问:“你去哪儿?”
叶挽秋将海棠花放在桌上,表情平静:“给你收拾行李啊。”
“那你呢?”哪吒下意识地问,然后又眨眨眼,视线移开几秒,落在那些粉白的花朵上。
她迟疑一会儿,看向门口的太乙,眨眨眼,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很快回答:“我只要包吃包住,去哪儿都行。”
太乙笑起来:“你这娃娃说话倒挺有意思,也不问问是叫你去做什么。”
听到叶挽秋的回答后,哪吒不着痕迹地松口气,对太乙说:“那,徒儿这就去禀明父母,稍后再与师父和挽秋一同动身。”
“去吧,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下商朝的结婚年龄,大概就是文里写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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