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宁愿变成鬼,也不想死的人,是他。”
“……”
“前几天我去花楼找你,当时迦夜你还不知道我是鬼杀队的人,于是故意逞凶斗狠演给我看,只以为我是重新去找你的——
你是想叫我离开是吧?呵~”
白发青年说着说着就笑了一声。。
“……那又怎么了?”女人仰头看着青年的侧脸,黄色的电灯让她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绒毛。
“你问我?那天你根本没想过死,但今天突然找过来跟我说改变主意——呐,迦夜啊,你是知道什么了吗?”
刺猬头的青年偏过头,身体还对着书架,手从一本本的书脊上滑了下来,垂在身侧。
‘你知道什么了吗’
万隐迦夜脑子里回响着这个话,她是把那个雨夜里的一切的画面都记载了脑子里的,柔顺的小动物的皮毛缓慢地从根部直立竖起:
“我不能让我身为鬼杀队队员的兄长知道她的妹妹变成了一只鬼!你知道吗?!”
女人瞪回去,有点凶。
他这样笃定,也让她不客气起来。
“所以,宁愿死。”青年看见她眼里的水光,嫉妒的猛兽终于从铁门里冲出来。
可从表面上来看,不死川实弥只是脸上带着冷笑,黑色的眼里透着深渊。
“我说……万隐迦夜”,金发女人听见这声音里的一丝丝颤抖,都以为是错觉。
有什么在失去控制。
“呐!我们是朋友吧?你杀了我,还能记一功,我可是能对上两只上弦还不会死的鬼哟!”
“……”
她开玩笑,另一个人却要在无法呼吸的泥潭里溺死——
“朋友?你,跟我吗?”
不死川实弥面笑着地盯着对方的脸,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落在他的心上。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生死跟别人的意愿关联在一起?
你为什么总是要轻而易举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心软?
万隐迦夜,你身上这么多为什么,可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关于我的事啊……
白发青年的指甲在掌心上戳出几个印子,他看着他最最喜欢的姑娘,就算是变成鬼也无法被他轻而易举地杀死的人。
“为什么啊,万隐迦夜。”
万隐迦夜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正在翻涌的东西,她看不见,也摸不着,有些心慌。
“为什么?你跟我是朋友……这种事还有为什么?”她奇怪,努力在对方的脸上找寻答案,却突然看清了对方眼睛里的浓黑,她张张嘴:
“不死川……先生?”
“呵~”
不死川实弥松了攥紧的手心,轻轻抬手捏住女人尖瘦的下巴,她脸上的皮肤跟他想象中一样,很滑很软,有点暖和。
可是万隐迦夜却觉得有点凉。
青年的声音带着鼻音,贴近她:“既然是朋友的话,那还要叫我‘不死川先生’?”
“……”
万隐迦夜被迫看着对方,她要是想反抗也没人能叫她抬着下巴,只是对于对方,她并没有这样做。
她感觉到青年手指上的茧子,轻轻刮着自己的脸,并不是很难受也可能是她没有反抗的原因之一。
可是她还没被顺好毛,不死川实弥手上一紧,拇指划过万隐小姐的下唇——这动作她很熟悉。
几年前,这个孩子眼睛里落下淡粉色的樱花花瓣,对于这个她也是这样冷漠。
“笑死人了。朋友的话,怎么又知道你这里的味道?呐,迦夜?你说我怎么知道……?”
他恶劣地笑了,就是那种报复成功的笑,含着恶意。
月明星稀,万隐小姐手指僵在腿边,熟悉的横木熟悉的书架,熟悉的茶几,熟悉的躺椅,熟悉的阳台跟熟悉的花花草草。
她打死也不会想到,有人跟自己说这种话。
子虚乌有的感情浓烈滚烫,她的侧脸都能感觉到对方头发的尾端。
他身上有陌生的味道,像极了那夜湛蓝夜空下染了星星的樱花花瓣,飘飘洒洒隔着一片樱花。
到现在她才突然明白那个来自于少年爱慕漂亮事物的吻,就正是因为隔离了那一片小小的花瓣,才叫万隐迦夜当下没有察觉到那个少年人所掩藏的、庞大的、污浊的爱意。
“实弥……”她两手轻轻覆盖在对方捏着自己下巴、抵着嘴唇的手:“你是错的。”
“……呀,万隐迦夜,你说我是错的?”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盐渍樱花吗?”
万隐迦夜不知道对错与否,只是想用管用的伎俩,混淆概念。
“你对‘万隐迦夜’,只是人们对美丽的人的追求而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明白吗?”
他对万隐迦夜的少年爱慕只是单纯的在追求美好的东西,万隐迦夜并不觉得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爱’。
可是万隐迦夜连她自己也并不明白‘爱’是怎么东西啊,于是她便固执地认为,对方也就是漂浮表面而已。
“对不起啊,没有在你十五岁的时候说清楚,不过现在也不晚——我也很为我之前让你陪我演戏而抱歉……”
她说着说着,却发现对方的手上已经松了力气,只是单纯地被她握着。
万隐小姐两只手缓缓握这对方放下手,不死川实弥脸上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他的眼睛像是被打磨好了的宝石,可是连上面的光也不叫人觉得轻松愉悦。
“我没有错,奇怪的是你吧,迦夜小姐?”
他看着她的眼睛,俯身低下去:“我的目的很单纯,仅仅是你。”
其实不死川实弥觉得,仅仅是被对方的双手所珍惜着捧着,也是足够了。
但是人都是贪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这一段改了好多遍,本来想直接一点的,但是怕锁没了,总之风柱表达的方式很直接!
是跟你之间。
谢谢小天使 听说芒果又不乖了 扔了1个火箭炮,万字大章请查收
第七十五章
万隐迦夜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那一瞬间,大面的阴影拢下来隐天蔽日,黏在他脸上的酒味顺着空气弥散过来。
在呼吸之间都有些意识不清,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跟他挨着近了,闻到的总是一股酒味。
可是尽管如此,尽管都要融化之际,不死川实弥,这个自她认识起就有些傻傻的人,还是一如既往。
他可以做的更多,索要的也更多的,但却仅仅是闭着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在万隐小姐的手突兀地攥紧的时候,他才带着酒气与奇妙的香味远离了她。
白刺猬头的人睁开黑色的眼仁,平淡无光。
他看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喂,为什么不推开我呢?”他的脸挨着她很近。
万隐小姐还没从刚才中抽出来,“我……”
“人,追逐美好的东西,天经地义”,青年陈述,“就像我追逐你,迦夜小姐。”
“……”
“我应该要砍掉你的头,但是,我做不到。”不死川实弥沉寂地不像是印象中的那样,他的眼神也死掉了。
“为什么?这不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吗?”万隐迦夜终于上线。
“如果你演技再好一点,吃一两个人,第一次看见我的那个晚上直接咬下去,哪怕你有一点能表现得像个真真正正的鬼一样——我也不会犹豫。”
青年的眼睛闪过一条游鱼,细闪的鳞片一晃而过,只在看过去的时候,那条小鱼也瞪着凸起的眼珠盯着她。
那是眼泪么?
万隐小姐不确定:“就算变成鬼,我也不能变得像鬼一样,因为我哥他不喜欢我那个样子。”
“你哥。”那条鱼的眼睛突然跟它的主人一样,凶起来,露出獠牙。
不死川实弥直起腰,“随便好了,恕不远送!”
不死川实弥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心里抽走,然后藏在了袖子底下,他最后亲手推着把对方推下了楼梯,他看着她的背影。
万隐小姐倒也被对方随意地摆弄,到头来被二楼外面灯红酒绿的世界重新包围的时候,她才恍然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沉默着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
那只被她两手握着的右手,已经发青发紫,骨头变形。
不死川对此不置一词,毕竟一只鬼的力量在没有控制的时候,才会能轻而易举地捏碎成年男子的手骨。
和衣打扮的青年倚在门上,拿出刚才藏在自己袖子里的手冲着暖黄色的灯看了看,然后抵在自己的唇边。
像是亲吻,也像是祷告。
“呵,到头来还是这样,那你这是对我还有一丁点的在意吗?”
向来有自知之明的人,却在最后心存幻想。
毕竟仔细算下来,现在的话,他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喜欢的人,除了被他故意撇下的傻弟弟一无所有。
“玄弥……”
不死川实弥突然想好了,若是她求死,那便这样好了——他要那样做。
斩尽天下鬼,方能安冥土。
能杀死所有的鬼,便全部杀死,若是不能,被鬼杀死也算一命偿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