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叫到的人抬头,又摇头:“这样就好。”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对这种审美异常执着。”不死川说了一句。
富冈同学陷入沉默,只用一双冷静的眼睛盯着他,盯到人发毛。
“啧!”不死川率先挪开视线,径直要往外边走。
阿良对两人相处的方式,暗自觉得好玩,“对了,不死川先生、富冈先生……老板娘之前留下来过一柄易于携带的短刀,不知道您两位需不需要?”
他着重看了不死川实弥。
只见对方的背影一停,便知道这短刀该有个怎样的结局,也不去管富冈先生说的‘不需要’,就从自己宽大的袖子里掏出来——“不死川先生,您是要的吧?”
白头的青年的脸凛若冰霜,阿良的笑意越盛。
等不死川先生拿了刀握在手上别在腰间,阿良越发理解了当年老板娘那种愚弄别人的乐趣——诶呀,看这个人还对老板娘恋恋不舍的样子,真是青春啊~~
当年老板娘走的时候在店里留下了两把刀,一把短刃,一把重刀……那东西与其放在仓库里吃灰,还不如发挥一下作用。
高个的两个青年并排走在街上,模样都不差,也算是器宇轩昂,路人也投过去了很多视线。
可是对于富冈义勇来说,他的重点却在不死川实弥为什么要要那把日轮刀,因为按照他的理解,新任风柱本身……并不适合使用短刀。
“为什么?”他脸上疑惑,歪着头问不死川。
不死川实弥抄着手,脸色一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把刀?”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了?”他反问。
富冈同学皱眉:“我跟你们不一样。”
“……”脾气不好的不死川想打人:“啊,是吗!”
“嗯?”
这种沉默寡言还黏黏糊糊的类型,不死川早就失去了耐心,他还记着对方寄出去的信:“我说,你别装傻了,你真的不知道??”
“……”富冈义勇看着路面,不明所以,可是也不想说话,便用沉默以对。
这沉默却叫不死川误会:“等一会儿去了,我去找找那个老板。”
富冈义勇点头:“嗯。”
“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死川瞥他。
富冈同学颇为上道:“我替你掩护,你去。”
两人的算盘打得呱呱响,可是到底是没真真去过花街,不知道吉原女子与客人喝酒吃饭的地方分别是距离不远不近的两个地方,那分别是花楼与叫做‘扬屋’。
扬屋就是类似于旅馆的地方,供给客人茶饮,洗漱,游玩,吃饭的地方。
于是两人虽在浅草吉原入口的地方保住了手上的日轮刀,却在扬屋听着男女艺人咿咿呀呀半宿,除了游女,别的更高一级的女子,散茶花魁连根毛都没见着。
两个初入大人世界的男孩子双双冷着脸坐在席间,身上的小费也给出去了不少,过来搭话的花楼老板娘三言两语间就将两个模样俊俏身姿不凡的男人的身份探了个清,主要跟对方说话的还是不死川实弥,至于富冈义勇只用来冷着脸装高冷。
不死川实弥虽然看着不是细致的人,却偏偏没叫老板到底看出来他们的身份,只说家里有些生意,跟生意来往的老板来喝酒。
吉原这里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权利并不通用,反而对于衡量客人的要点,则是在外貌、气魄、人品方面,而金钱排在末尾。
不死川实弥现在还远没有脸上划了疤,一副无理智的样子,要是正常讲起话来也算是个温恩尔雅的人——就像他曾经对待那个人一样。
“那不死川少爷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青年抿了一口酒液,忍住辛辣:“传言京极屋的老板娘开设麻将牌局——不知在下有幸否?”
富冈义勇也盯着这个老板娘一样的人,目光叫对方心里有些压。
“这……”对方一顿:“前两日说先放一放——而且,大小姐有规矩,不喜见人。”
“那今日便先这样吧。”黑发冷面的人后终于不沉默,只垂了眼睛,猛然饮下一杯,酒液的辛辣超过了富冈同学的想象,顿时眼角一红。
误会就是容易这样产生,老板娘在这人群里年轻又俊美还器宇不凡的人本就少见,她又看见这位公子哥如此痴情,便动了恻隐之心。
不死川看见老板娘微微皱起的眉毛,嘴角微微翘起,只是不大——这不是就上钩了?
哼,富冈义勇这家伙很好用嘛!
第六十七章
吉原女子的闺房到底跟扬屋不同,比起扬屋人声鼎沸,器乐音响不绝的环境来说,她们住的地方倒是清净很多,偶尔有来往的女孩子,也把不死川实弥当做客人。
一开始他确实没想到从楼底到楼顶一路畅通无阻,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这里在三年间也没有什么变化——这似乎是个很守旧的地方。
但也仅是似乎罢了,因为不死川这一路上,竟然是没看见过一个眼熟的人,他也知道吉原是个什么地方,一时间有些感慨。
可是他越接近曾经那个他被女孩子踹出来的房间,这种感慨留在心里也越发沉重,试问,哪个男人愿意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留在这种地方。
不仅如此,除了这个关系,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青年垂着漆黑的眼仁,一手捂在肩膀上,脚步顿在了门口。
万隐迦夜听见门外边的脚步声,轻轻吐出一口白烟,涂了口脂的唇笑起来——一个男人怎么能在女人做买卖的地方自由行走?
除非是被上边的人打过招呼。
自昨夜她就肯定猜到这稀血的人会找上来——她不信一个鬼杀队的柱,看见迷恋自己血肉的鬼,会轻轻放下。
窗外的风轻轻流进房间里,叫烟云缭绕的地儿清晰起来,身着红绸金线的女人轻轻合拢面具上的机巧,搁下烟杆,手里扯过桌上的白纸黑字,一把火苗在手心里将其烧成灰烬。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来?”
万隐小姐的声音穿过金丝面,叫纸扇门外边的青年一顿,然后门被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轻轻拉开。
这只手跟他记忆里的相比,一点也不一样,他觉得这只手很硬,很大,冷冷清清,不尽人意。
“万隐、迦夜。”
“啊~好久不见,不死川先生——”
三年。
头一次,不死川实弥察觉到了时间的痕迹——
女人一身红袍,跟以前明明是一样的打扮,金色的半面具护在对方的嘴上,却叫人看不见半点相似之处。
身量抽条的女人跟记忆里矮个子的小姑娘一点也不一样。她似乎没有了小兔子一样的心脏,整个人沾染了红尘世俗,就单单只露出来的那一双眼睛上,顾盼之间全是风情。
这是一个很叫人有幻想的女人,单纯的,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忽的,不死川实弥被自己这种自认为卑劣的想法吓了一跳,当即皱起眉毛,摆出一副凛若冰霜的脸色来:“你早知道我要来。”
他觉得自己肩膀上,已经痊愈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这种陌生让不死川浑身僵硬,可等待他的,不是剑拔弩张的紧迫,反倒是对方轻轻笑起来。
“当然,进来吧,不死川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她对着白头发的青年如此说。
万隐迦夜倒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这么多变化,她只觉得这样的自己才是她平时的姿态,以前那样年幼都是因为她摄取的生命不足,导致没长大而已。
万隐迦夜本来就是个成年的女人,再加上吉原这边的衣服花里胡哨的,她自己在顶层闲散惯了,也就没觉得自己身上这一身衣服,为什么不拢好衣领,为什么下摆开了老高。
不死川实弥的视线飘过对方的肩颈跟腿之后,就撇开了视线。他跟着对方走进去,屋子里的味道照旧只是掺杂了很多烟叶的呛味。
这味道在昨夜还没有很浓郁,只因为是今天万隐小姐才刚刚造出来的。
女人叫他坐下,然后开始沏茶——出乎意料,她的茶道竟也像模像样。
不死川实弥的眼神暗了暗,他以为这是她在地方学的东西,可实际上这算万隐迦夜自带的技能——她早年被培养,又不单单只是武力方面。
“不死川先生真是,今日不可往日耳语。”女人推过来一茶杯,青年没说话。
“长高了,眼神也凶了,气势上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故意叫你送些汤汤水水走那么远的路,很辛苦吧?”
万隐小姐的语气平和,艳红的嘴张张合合偶尔带上一两句笑意,如果不是不死川实弥真的是知道点什么,他都以为只是很久不见的朋友在叙旧。
可是他知道。
“……你说的,我一直都知道。”他淡淡地说。
“诶?”这下子轮到对方惊讶,浅淡的眼睛眯起来:“你知道我是故意的?可是后来还——”
“啊。”她突然又明白了什么发出一声叹息。
万隐迦夜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脑子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那个时候,不死川先生就那么喜欢迦夜了吗,原来如此呢~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