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被猗窝座扛着的时候,就暗自计划着怎么谋杀那只让她生气的鬼,有人都自己送到跟前,她不撕下一口肉来实在是对不起自己。
毕竟想想看,万隐迦夜那种混账性格,知道有人这么捉着自己的痛脚让她做一些不喜欢的事,她不搅得那人无法安生都不算完。
更别说,在万隐迦夜知道鬼舞辻无惨不仅设计自己,还偏偏是那种被锖兔、义勇拼了命也要杀死的人。
她既然有了这个机会,又有了这个条件——体魄更加强健,曾经舞动着黑刀在人堆里杀个来回的黑刀鬼怎么能不好好款待自己??
所以万隐迦夜,一个掌握着风火双属性的上忍,再加上一对儿就算失明也能迅速恢复的万花筒血轮眼,对上一院子她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鬼,没有轰烂东京区已经是客气。
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万隐小姐对着对面同样狰狞的几只鬼,空气里溢满鬼的血味,这里到处是断壁残垣,那个女人模样的鬼舞辻被围在后面。
对于那几只,她不认识但是也不代表花子不认识。
“这可真是!”花子小姐推开门扉,脸上是镇定而温柔的笑容。
她出现的一刹那,背对着自己的金发的孩子就像受惊的猫一样扭过头来,花子小姐被这一眼看得极为舒心。
真是可爱的孩子呀。她心道。
她喜欢夜夜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眼神。
原本还打算着叫几人停手,好把她的夜夜捞回来,但就在这回眸中,花子小姐就被自己的孩子勾去了全部心神,她的眼中染上怜爱:“夜夜——看样子,很疼吧?”
花子小姐是怜爱,但不代表万隐迦夜也会表现出‘母女’重逢的欣喜来。
因为从根本上来讲——
“ma、ka——”万隐迦夜浅色的眼仁剧烈地抖动起来,她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喉咙里挤出来,像是被扼着喉咙:“母、亲?”
这一瞬间,万隐迦夜终于将那个在列车上的噩梦跟现实融为一体,她的厌恶,她的恐惧,她的祈求几乎都在这个女人的身上。
万隐迦夜是个奇怪的孩子,她的脾气很烂,性格恶劣,对于恶道也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做出来,可又很小心翼翼地对待他人不掺杂任何东西,纯粹的好意。
她也会心存感激,也会对此慌乱失措。
可是有一个人,尽管那个女人如何对待自己,她始终无法心怀感激——就算她救了自己的命也好,就算她知道那人从始至终都很喜欢自己。
这就是她的母亲——花。
“夜夜……”
“……”
万隐迦夜下意识将自己身上的刺全都收敛起来,把对算计自己人的恶感敛进肚子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说起来,她找她这么久,这么费劲,等真真正正见了这个女人的时候,她还是不敢质问对方。
花子小姐将自己身上厚重的、密不透光的外套盖在小女孩子的头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这才看了看猗窝座跟半天狗的几个‘喜、怒、哀、乐、憎’。
“到此为止吧?”她说。
鬼舞辻无惨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沉默地伫立在别墅的门前,一双赤红的眼睛沉默着,头上的发饰散了一半,这跟他以前的来比,都可以用凌乱来形容。
黑色的头发散开,几根头发丝儿粘在他艳红的唇脂上,他不说话,剩下的两只鬼也不说什么。
“说起来,也是你们不好”,花子小姐说这话的时候还笑着:“无惨,就算是鬼,太贪心,也会死的哟。”
鬼舞辻无惨额角上暴起青筋,可面上还是一副优雅的样子:“你要插手。”
“难不成让夜夜杀了你才行?”女人笑意不减。
“……”
这是失策的地方。他叫来了上弦三与上弦五,可根本没想到这个万隐迦夜竟然有如此实力……而且是还没有吃过人的情况下。
刚一见面时,他就能察觉到对方心里的杀意,鬼舞辻无惨其实也不是杀不死万隐迦夜,只是他觉得比起杀死,更加能够掌控起来为自己所用。
但是眼下——半路杀出来了个万隐花子。
“天要亮了,我要带着夜夜回去了。”
花子小姐总结陈词。
她说完就拉着比自己矮上一点的孩子的手,转身离开。
头发有些松散,但依然不减风华的鬼最后看了自己跟前的上弦,低声骂了一句:“废物!”
作者有话要说:
忘八,指花楼老板。
第六十一章 (三更)
京极屋的女孩子们都察觉到了最近花魁小姐蕨姬的心情不是很好。
每每路过那里,不是听见摔东西的声音,就是含着怒意打骂侍女的声音,别的人听见也权当没听见,只怕被卷进去,成为花魁小姐下一个折磨的目标。
这地界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如此,在不知道鬼存在的背后,人们总是对这位美貌而脾气爆娇的花魁小姐有所闲谈。比如说忘八大人对她的纵容,又比如说忘八大人的纵容是因为蕨姬能挣钱。
总而言之,犹豫往日里花魁小姐的言辞与行为举止,她被旁人背后破的脏水一点也不少。
有了像玫瑰一样美丽而恶毒的女人,那就一定有一个同样漂亮,却又心怀善心的用来对比。
在花楼里的女孩子们口口相传的话里,这应该说她们接触不多却又是人人见过,被忘八大人捧在手心儿里的新来的。
人们都说那是忘八大人新看中的女孩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下一次吉原的花魁非她莫属了,后来养的花魁候选也要靠边站。
更何况,说是大了一些,其实也到了可以见人的程度,也正好壮大他们京极屋的名声,打破这吉原花街三足鼎立的形式。
了解这些人的大多是这屋里头管事的遣手、番头,或者混得好的,指名的客人多的散茶,至于年幼的女孩子她们也就是感叹屋子里那位生的极其漂亮,性子也跟忘八大人一样温柔宽和而已。
这被人津津乐道的正是自从那日被花子小姐从鬼舞辻无惨那里领回来的万隐迦夜,她披着厚厚的衣服遮着阳光,牵着她母亲的手,像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住进了花子小姐旁边的房间里。
不过她渐渐地在这烟花柳巷里走动,也是好几日之后。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她自己根本做不到自如地收回自己的爪子跟角。这些明晃晃的鬼的特征,也叫万隐迦夜好几日都没有照过镜子。
她本就讨厌这种东西,现在清晰的鬼的特征从她身上冒出来,如果不是有她的上位控制着她,或许万隐小姐把这里闹得能有多糟糕也说不准。
一回楼里,花子小姐就准备了蒙着脸且活的人与雕了掐丝金黏了珐琅假花的金属半面具,让生着鬼角与尖牙的万隐迦夜选。
“……”身上沾着血跟灰的少女沉默不语,对着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的活人:“母亲,你要做什么?”
“吃或者不吃,选一个吧,夜夜。”
万隐迦夜咬紧牙:“您何时知道的。”
“知道什么?”一身素白的女人伸手拿起那只放在妆奁里极尽华丽的面具,她赤红的指甲轻轻滑过上面精细的纹理跟用矿石粉末绘出来的珐琅:“知道你会变成鬼,还是早就到了东京府?”
女人的语气仍然很平淡,像是轻轻滑过水面的一片落叶,甚至还让人感觉很舒服。可是万隐迦夜却知道,对方的性情全然不能仅仅通过讲话的来判断。
多年的经验,就算那是一百年前,她也记得对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知道,对方生气了。
“抱歉,母亲。”
“说那个做什么呢,夜夜,来选吧。”女人忽然一笑,伸手替万隐迦夜整理了整理凌乱的头发。
“那……”她看了看那个被蒙住眼睛捂住耳朵的小姑娘,吞下一口唾沫,伸手将花子小姐的手里半面具接了过来直接戴在自己的嘴上。
花子小姐对此只是笑笑,将帘子放下来藏住对方的面貌,以保证不让人看见她身上非人的部分,才叫来了人把这花魁候补领了下去,并要求准备热水以供梳洗。
伺候八忘的侍女领了命令,热水便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浴室。
后来万隐小姐就常常呆着房间里,戴着掐金丝珐琅面具,每日压制着自己的食欲又或者尝试将角收回去,可是都没有用。
花子小姐看着不解,她也找了方法,不过鬼舞辻因为落不下面子也不愿意帮忙。
可歪打正着,只在一天夜幕刚降的时候,万隐迦夜才兴冲冲地从那房间里赤脚跑出来——因为角跟指甲还有变成鬼身上才有的花纹都不见了。
问起她,万隐迦夜思前想后跟她的母亲说:“大概是我睡觉了。”
这说法招来花子小姐的疑惑:“怎么说?你平时不睡觉吗?”
“我……没有困意,自从变成鬼就再没有睡过。”
“胡说!”女人眉头一皱,万隐迦夜脸上的笑也逐渐消失:“每三日我便看你一次,三日前我看了你不正睡呢?”
“三日!?”
年轻的女孩子叫嚷起来,这声音让外头的侍女听着了,她也知道八忘大人是独独受不了别人大喊大叫的,心里替刚才进去的女孩子担心,可过了许久也没见老板娘叫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