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萤火虫是生长在夏天河沟边上的小虫子,所以秋天就全死掉了呀。
第三十四章
‘对了,晚上河那边应该有萤火虫,要去吗?’
越过令人发闷的夏日,便是将天空的温度降下来秋天,而秋天到夏天就是,等你日常五点钟起来,太阳去睡了个懒觉。
季节更替的变化很明显。万隐迦夜记得之前自己还是穿着麻制浴衣也会觉得闷,就裹着外衣也无法驱赶万隐小姐在山里的夜间凝结在肌肤表面的凉意。
白天的时间在一点点变短,无论是早上还是傍晚都在一点一点地削短。
“那个……哥哥呀,大概——”
“已经进入秋天了,还没有自觉吗,小子,秋天没有萤火虫。”
鳞泷打断万隐迦夜想要告知锖兔的犹豫,果断地告诉自己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力的弟子,其实萤火虫什么的,已经死掉了的事实。
锖兔微微一愣,万隐迦夜即刻笑笑:“鳞泷先生说的对。”
“啊,时间过去很久了啊……哈哈,抱歉,等来年夏天再带你去吧?”
他也为自己的鲁莽感觉抱歉。
“唔……也不是不行啊,萤火虫……”万隐小姐想起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关于萤火虫的画面,“诶,总而言之,趁着这个时间锖兔来给我念书吧?”
锖兔的行李里有两本故事书,那是他从家里拿过来以前母亲读给他听的书,后来遇上了年龄尚小的万隐迦夜,他便在睡前给她读故事。
一开始,万隐迦夜是拒绝的,她虽外表稚嫩,也不见得喜欢听那些道理浅显的东西。
可是在这边她离开了自己的厨房还有小舍,连收集了那么多年的妆奁都没带过来,她的乐趣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万隐小姐除了偷偷练习自己许久不碰的忍术,剩下的好像还算有意思的东西便是锖兔这个人了。
她试着去让锖兔给她讲自己的事情,结果对方说要给她念故事。
或许他以为这孩子就是喜欢听这个的,毕竟那个人在小时候没有求着父母双亲给自己讲个睡前故事呢?
在听锖兔照着书上的字句念的时候,万隐迦夜有时候会自己披着羽织靠着墙听他讲;也有时候仰在锖兔的小腿上,合着眼全都当做睡前念经。
不过大部分是被这人拉着一起看,他用手指点着文字嘴里逐一念出发音,万隐迦夜也有时候会被要求一起念。
锖兔总是将万隐迦夜当成很小就被人抛弃的孩子,他以为她是不识的什么字的,也算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不要当一个文盲。
在次次被要求跟着读的万隐迦夜也琢磨出来味儿,她在内心无语凝噎,她体会到少年的好意,也无法亲手将这份好意随意打发。
后来万隐小姐就自己装傻充愣,除了展现过于优秀的学习能力以外,别的一概不说。
那种教学也就持续了五六天的样子,到了雾狭山锖兔被拎去训练,她自己闲下来又有了厨房,一时间将她跟锖兔所共有的交流手段抛之脑后。
现下似乎是有了一点时间,关于‘读书’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
晚上点了烛火,三人聚在大堂,锖兔翻出书掀开好几日前折好角的书页。鳞泷对此不置一词,只是又给了这两个孩子几本书。
他看了看将万隐迦夜当成幼儿教导的锖兔,赤红面具下的眼睛瞥了那个又开始装傻的少女。
他可不信有那种淡然处之的心态的孩子只是外表表现出来的年岁,他可是还记得万隐迦夜说,‘我是不死的’。
“这些书,也给你妹妹读吧,小子。”
锖兔看自己的师傅,然后笑着道谢:“迦夜离开家的时候还小,不像我,她估计是认不全字的。”
“啊”,鳞泷认了点头:“这些更适合她,你那本对她来说太傻了。”
“诶?是吗?”锖兔挠挠头,然后问万隐迦夜:“你想看那个?”
万隐。装傻充愣。迦夜:“读新的吧?昂?旧的我大概能看懂了,剩下的我自己看好了,锖兔哥给我读鳞泷先生的这本吧?”
锖兔看了看被鳞泷老师给的书,这是一本稍微深奥的书,里面讲的东西他也不一定能读得懂,对自己的斤两甚是了解的锖兔也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迦夜你学的真是快啊,这还没有半个月。”
万隐迦夜眼神一僵,模糊道:“没有吧,就那样了,我以前又不是没看过书……”
这种含糊在锖兔的心里一闪而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胳膊将小姑娘固定在跟前儿:“我看看,第一页……”
万隐迦夜乖乖听话,还特意给他放了一碗水晾凉。这对假兄妹窝在灯下度过了几个小时,在大点的孩子的声音里,万隐小姐将这本书在自己的脑子里传成一条线。
这本来就是一个小说性质的书,读起来让人上瘾也不奇怪。
万隐迦夜在锖兔揭过一页的同时就迅速浏览,到了底才会重新翻上去看少年手指的地方,然后再慢慢移动。
夜半三更,也同样听了个故事的鳞泷起身催促两人休息。
锖兔收起书,打算叫着小姑娘,万隐迦夜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先去,我把碗放回去。”
“啊,忘了,要帮忙吗?”
“不用啦,不过一会儿你要等着我吹灯!”万隐迦夜故意挪走对方的注意力。
“行!”
锖兔对万隐小姐的拖延毫无所觉,他拐进了里屋,万隐迦夜才拿着碗看了一眼没动的鳞泷左近次。
鳞泷左近次能看得出万隐迦夜对锖兔的重视,这种从来不会在鬼身上出现的情况叫他有些将万隐迦夜将他印象中的‘鬼’分离开来。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红脸天狗如此问。
被问的小姑娘的身高还不足一米四,她将杯子放进柜子里,“也是,我想你也是问这个……那还用问吗,看也看得出来,当然是因为锖兔。”
“他不知道你的事情,这样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伪装成一个可怜无辜的幼女?”
“阿勒,鳞泷先生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真正‘可怜无辜的孩子’?”
鳞泷左近次皱眉,他讨厌这种滑不溜秋的感觉,而万隐迦夜若是没了锖兔在的话,又被提起这种敏、感的事情,她几乎嘴里没一句能踏踏实实的听的东西。
“万隐小姐!”
被叫了姓,她也听得出对方的生气,她无奈地摊手是,示意鳞泷左近次先不要着急:
“好好,别急我说——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年纪;字的话,也是认识几个。你要问为什么要装成小孩子——您看,我也没办法迅速长大,也不想让锖兔知道我的奇怪之处,就只能这样了……”
“你——”
鳞泷左近次将万隐迦夜的心思看见眼里,自从他认识这两人以后他就能感觉出两人之间的亲昵。
他以为这是因为是兄妹的原因,不过眼下看来,一只鬼一个人,那有什么血脉关系可言……
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算了,去睡吧,明天锖兔要进行新的课程,别让他等太久。”
鳞泷起身,叹了一口气。
万隐小姐听见这话,顺嘴问:“锖兔的学习进度算好吗?”
“怎么?”
“嗯……就问问。”
“还行。”
鳞泷已经走远,他想起这个被女鬼缠上的孩子,却有着比常人出色许多的才能,一时间无法做出判决。
等了一会儿的锖兔帮万隐迦夜铺好被子,她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锖兔对着桌上的故事书发呆,万隐小姐坐在他身后拍了拍他。
“发什么呆,是不是久等了?”
“没有,我要吹蜡烛了。”
锖兔看了一眼万隐小姐,确认那个金发的孩子钻进了被窝,这才吹了烛火。
两人似乎都养成了习惯,在这方空间里在吹灭烛火以后就成了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空间,有时候会说些悄悄话,也有时候由于白天太累会一言不发。
但今天显然不是后面那一种,锖兔在不逼迫自己做更多的训练以后,他今天的精力明显有些剩余。
在男孩子翻来覆去进行第三次的时候,万隐迦夜忍不住伸脚踹了他一下。
锖兔动作也算敏捷,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攥住了姑娘伸过来的脚踝,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踢了一脚,于是坏心眼地没有松手。
“锖兔哥?”
万隐迦夜难以置信,她虽没有躲,但也不是代表要一直攥着啊?
“怎么了?”他故意道。
“……”万隐迦夜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认输了,能不能松开?”
“小迦夜是说松开什么?”
“锖!兔!”
男生在暗中笑了一下,然后松手,他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小迦夜,我以后会去鬼杀队当猎鬼人,你想过自己以后要怎么办吗?”
“我?”
“一开始就说过了,杀鬼就是一只脚踩进了棺材,幸运的话会成为老师那样;若是不幸——嘶!”
她又踹了他一脚。
从锖兔的表现来看,这一脚万隐迦夜踢得比刚才重多了,只是这一脚也不仅是为他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万隐小姐自己的想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