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儿不能手撕祖母亲爹,却能扑咬那个表姑姑。可惜鹦哥儿今年也才七.八岁的样子,又哪里是那表姑的对手。
不但那个表姑想要摁死这个原配之女,就连鹦哥儿那个祖母也朝鹦哥伸手打骂。
好在刚刚吃亏,鸳鸯就到了。
鹦哥儿家人本就理亏,行事又不忌,原还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想要弹压鹦哥儿,给她扣一个不孝没礼数的帽子。
好在这小姐俩都是嘴皮子利落的,没吃什么亏。再有不少人都知道鸳鸯现在极得老太太重用,看热闹的人到有不少帮腔的。
等赖大家的去了,情势更朝着鹦哥儿这边倒。
下人没了,身后事也简单。一口薄棺送到城外铁槛寺旁的空地一埋,齐活。
赖大家的出面帮忙和给鹦哥儿撑腰,又言心疼鹦哥儿丧母,祖母不慈,老子不仁,最后竟当众说认了鹦哥儿做干女儿。回头便回了老太太,以后鹦哥儿的事都只管找赖家……
“这也罢了,我今儿在赖嬷嬷那里可是给你俩打了包票,说你俩早就想着给赖嬷嬷绣个炕屏呢。记得别让我做腊呀。”
这事鸳鸯做不做都无妨,只鹦哥儿却得将这事圆回去。
鹦哥儿听了点头表示明白,“今儿多亏你了,若不是你请来赖大娘……本就欠你不少银子,又让你赔了支好簪子。真不知道要怎么还你呢。”
“一屋子姐妹,说那些多见外。是咱们好我才舍得,换了旁人,你见我何时这么大方过?”
珍珠:……
总觉得自己被内涵到的珍珠转身翻了个白眼,正好看见桌上的盒子,“这是哪来的?”
“哦,那是我的。”绯歌只扫了一眼桌上放着的盒子,漫不经心的回了句,“赖嬷嬷说我聪慧,伶俐,叫我平日多读书,又送了套文房四宝给我。”
听完绯歌的话,三人不知道都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齐齐点头。
毫不心虚的的接受三人肯定的视线,聪慧伶俐的绯歌早就将角门那里可怜的马车夫忘到了脑后……
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马车夫正在怀疑人生。
抬头看一眼角门处趾高气昂的贾家小厮,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的马伙计。重新坐回马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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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的二太太出身王家,王家又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女方法。所以别看府里的姑娘读书识字,天天吟诗作对的,但咱们这位二太太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绯歌有时候会想,若不是有老太太在上面压着,说不定荣国府的姑娘们就真成了‘略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姑娘们尚且如此,她这个小丫头若是传出读书的话来,岂不让人说轻狂。
这也是之前在赖家赖嬷嬷一说读书的话头,绯歌就连忙驳回来的原因。
现在有了这套文房四宝,再有了刚刚绯歌拉着赖嬷嬷扯大旗的话,以后绯歌读书都是奉了荣国府九千岁的二等圣旨。
所以对绯歌读书这事,谁不服,谁有意见,谁想说风凉话,先看看是谁非要绯歌读书识字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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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从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绯歌早就累得睁不开眼睛了。见鹦哥儿不哭了,绯歌也就不劝了。
拿着眼睛四下扫来扫去的,绯歌心想不劝也应该没什么。
起身去门口叫人送些水来洗漱,绯歌等水的时间里又打开她自己的箱笼,从里面找出一条也穿了红色珠子的宽珠串。
好在那样的珠串她不止一条。
鸳鸯见绯歌一只手带珠串,一只手系绳结有些笨,上前帮她时不禁问道,“你之前那条怎么不见?”洗澡睡觉都不摘下来,极为中意的样子。
绯歌有意识的将有胎记的那面朝下,然后一脸乖巧的让鸳鸯帮忙,“今儿在外面跑了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就当破财消灾吧。”
可不是破财消灾呢,若没那珠串挡了那一下,她现在估计已经可以申请残疾人补助了。
如果这个时代有这种政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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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想这条珠串被绯歌戴上了,怕是不到丢的时候也不会换新的,于是在系绳结的时候故意系了个死结,防止它再掉落。
绳结系好了,洗漱水也打回来了。绯歌才想起被她遗忘的马车夫。
也顾不上洗漱,只拿了个荷包就往外跑。因着用过了晚膳二门便会上锁,绯歌也只能先到二门那边找个传话的小厮,让他将车钱给角门外的车夫送去。
拍拍额头,绯歌都服了自己这记性了。
……
是夜,绯歌一声惊呼从梦中醒来,粗喘着气神色慌乱的看着四周。
梦里一片血腥,跟血屠地狱一般。井然就是今日白天观音庙的情形。
不是不想,就真的会遗忘。不是自以为没心没肺就不做恶梦的。
绯歌屈膝,将头埋在膝盖里。双臂环着膝盖,可怜巴巴的。
我在这里挺好的。
我一点也不想回家。
现代有什么好?
空气不好,水质不好,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和怪病。
升学压力,考研压力,就业压力,结婚压力……
对,她一点也不想家。
天天都说什么庭训,庭训的,烦都烦死了。
她一点也不想家里的家常菜,耽误她减肥。
她更不想家里的人,一点都不想。反正他们都喜欢别人家的小孩,也一定不会想她。
……
反反复复的说着现代各种不好,这里各种好后,绯歌仿佛真的将自己说服了一般,将抿得紧紧的双唇微微张开,吐了一口长气。
眼泪好像也被刚刚那些‘不想’吓跑了。
都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今天谁过得都不轻松。绯歌半夜惊梦并未将其他三人吵醒,绯歌侧耳听着轻浅的呼吸声,揉了揉脸,复又躺了下来。
睡吧,明天的太阳仍然需要她来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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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歌睡了一觉,中途还被恶梦惊醒,复又数了两百只羊睡下去后,这一夜倒是没有再做梦。
而让绯歌做恶梦的那些人却没有绯歌这么好命了。
绯歌一定不知道朝.廷的那支禁卫军和后来的那支队伍被她坑惨了。
锋利的小刀片在风中旋转,风中还夹杂着各种大大小小的物件。两支人马在这场风里受到的伤亡比跟其他人生死拼杀还要多。
毕竟那刀片若是割在了人的动脉上,想止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幸好绯歌不知道,不然今后她估计是再不用睡觉了。
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愧疚这种玩意是一种易耗的奢侈品。
“最先出现的那支人马确实是前朝复国党,不过让他们逃了。最后出现的那支太后私军,已经在回程途中全部绞杀殆尽。”
“那叛徒呢?”
“……逃了。”话落,单膝跪地,“属下办事不利,请星主责罚。”
之前那股奇怪的风刮过后,他们四支混战的队伍就被迫分开了。前朝复国党离他们最远,见势不妙转眼就跑了。
而隐元星带领的禁卫军和太后私军则与他们相隔不远,再加上那怪风过后,那两支人马都受不了同程度的损伤,此时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
趁你病,要你命,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能用的上。于是九星旗的旗主当机立断兵分两路要将这两支人马绞灭。
可惜太后私军好收拾,了解九星旗和洞明星行事作风的隐元星却跑了。
着实遗憾。
“有消息了吗?”
百户知道自家星主问的是什么,有些迟疑的回道,“尚不知她的身份来历,不过有线索指向,有个身形相似的小姑娘曾进入许家院落,祭拜过许大太太。”
洞明星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感慨,心忖,果然是他们家小郡主。
“找到她,不惜一切代价。”握紧手中的令牌,声音坚定。
“是。”
九星旗核心的人都知道养在信王府里的小郡主是个冒牌货,如今在观音庙见到疑似小郡主的小姑娘,自是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找到她,保护她。
为王爷报仇,为她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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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元星这一次受了极重的伤不说,还因为风里的刀片直接伤了一只眼睛。
狼狈逃回去的隐元星先是追忆了一回自己的那只眼睛,之后便由着太医处理其他的伤口。
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
奇怪的小丫头,奇怪的风。
了解你的人除了你的战友就是你的敌人,洽巧隐元星和洞明星就是这样的一种关系。
洞明星再微小的神情也逃不过隐元星的眼睛,所以将之前的事情从头想到尾,隐元星便发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
洞明星是九星旗主,他对睿亲王忠心耿耿。不可能任由小郡主在危险之中还只顾着找他拼命。
这一点最不寻常。
再有那个一直藏在角落里满脸污垢的丫头也有问题。直觉告诉他那个小丫头是问题关键。
“查,往死里查。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查出来。”
侥幸跟着隐元星逃回来的下属领了命令转身离开,隐元星看着那下属的背影,微微眯了眯双眼。
那个小丫头是个关键,但那些前朝的复国党也有些怪异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