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您当初怎么就不造个反呢。
人真是很奇怪的一种生物。
明明只是相处了不足一年的时间,可这位‘父王’在她心里的地位却不低。
他很忙,每天都要见很多的人。不过只要他在王府,都会叫人将绯歌抱到跟前。
绯歌也乖,不哭不闹。被抱在怀里听着此生的父亲说着那些她记不住的地名也没听过的人名。
有的时候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听听他们的说话声也能睡得香甜。
食金咽玉,金枝玉叶,她是王府唯一的子嗣,自出生便受着独一无二的宠爱。说一句掌上明珠,都不足以形容睿亲王待绯歌的珍视和舐犊情深。
纸钱快烧完的时候,绯歌突然发现不远处站了几个人。火光映照下,彼此的容貌穿着看得一清二楚。
绯歌哆嗦了一下,慌乱间想起这些人洽好是那日在观音庙里遇到过的其中一支人马。
低下头,借着身上披风的掩饰,绯歌又故技重施的吹起了气哨。
这一次,她只吹了一阵风,也只是将她自己吹跑了。
其他人仍然留在原地,怔怔看着一阵风后就消失的人和地上那未燃尽的香火……
这风真真是邪门了,难道是王爷天上有灵?
今日是睿亲王的祭日,为了找到真正的小郡主,九星旗的人这两天一盯着各大纸扎铺子和城里城外的寺庙庵堂。
好在绯歌是打发了贾家下人,独自一人买纸钱香烛的时候被人发现的踪迹,不然她就是回了荣国府估计也得被人找到。
绯歌摸了摸脸,今天之后几年内她都不会再出府了。
绕了些路,又从一处后墙翻进荣国府,绯歌才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绯歌刚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墙角有人在说话。
在直接走出去和躲一会儿在出去之间,绯歌果断选择了后者。
蹲下来,小心猫好自己,绯歌双手放在身前小心的搓了两下。
这天真冷诶。
“你婚事……真的定下来了?”
一个略微有些耳熟的男声响起,绯歌还在想这人是谁时,一个更熟悉的女声也响了起来。“你巴巴的打发人叫我出来,就问这事儿?”
“怎么就定了他?那我们,我们。”那男人听了这话,明显有些气急败坏,似是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到是那女声,仍旧嘴巴锋利,不改本色。“别我们,我们的。谁和你是我们呢。”说出来的话,还带着些娇蛮和委屈。
绯歌:“……”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第29章
绯歌一听出那女声是未来的琏二.奶奶, 眼珠子转了转, 就知道跟她说话的男人是谁了。
宁国府的长子嫡孙贾蓉呗。
早年看影视版红楼的时候, 便觉得贾蓉去找凤姐儿借屏风的一幕特别暧昧。
在含蓄的古代,又当着刘姥姥的面那么亲昵说笑,当时绯歌就觉得那一幕颜色不太正。
来了这里后, 绯歌到也见了几回贾蓉和凤姐儿如何相处……摇了摇头,绯歌想,不过又是一场人间风.月债罢了。
所以有这么一份‘交情’, 到也怪不得凤姐儿以后收拾贾瑞的时候会找贾蓉帮忙啦。
知道是谁的绯歌,瞬间没了看戏的心情。
她又不是偷窥狂, 刚刚不出来不过是怕撞了什么不该看的人和事, 彼此尴尬再给自己添隐患罢了。这会儿摸清情况了,绯歌就开始思考如何弄出点动静,好结束面前这场戏。
半晌,绯歌无奈的拿起挂在脖子上气哨,对着那二人吹起了小风。
穿越大神果然不是她亲妈~
细小的风吹在两人耳后脖子处, 带着‘呜呜呜’的风哭声, 无端的让人打了个寒颤。
寒冬腊月,月黑风高, 阴气震震。
小风吹了没一会儿, 二人就变了脸色迅速结束这次见面, 离开了此地。
等人走了,绯歌见确实不会有人杀她个回马枪,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抖了抖身上的披风, 绯歌抬脚刚要回荣庆堂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住了。
“我还说是哪只野猫藏在那里,原来是……”腊月初九,贾琏这厮打着把折扇突然出现在绯歌面前,脸上的神情绝对不友善,“绯歌姑娘倒是好兴致。”
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的绯歌,拍了拍胸口,对着来人问道,“琏二爷又是从哪个……冒出来的。吓人一跳。”
这男人不会跟她一样躲在哪个旮旯角落围观未婚妻和他大侄子那点事吧?
那您可太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贾家的男人除了善于发现姑娘各种美的贾宝玉外,绯歌最欣赏的男人里也有贾琏这一个。
一方面生怕媳妇不知道自己在那方面多受欢迎似的,拿着媳妇的东西到处送情人,渣得清新脱俗。一方面又不计较尤二姐婚前种种,用心相待。若尤二姐一直在外面,说不定俩人还真能发展出点真爱。
渣得如此水道渠成,也是人才。
(→_→)
此时贾琏仗着身高,低头俯视绯歌。绯歌输人不输阵,仰着头不说,还垫起了脚尖回看他。
“……刚刚看到了多少?”
什么意思?
灭口前的例行审讯还是在诈她?
“刚刚?”不知道贾琏转的什么心思,绯歌眨眼间脸上的神情就变了。不服输的小老虎瞬间变成迷糊的小奶猫,“琏二爷,刚刚怎么了?”
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样子。
一见绯歌这样,贾琏就知道面前的小丫头片子想要装傻。
心下有些气恼,迁怒的眯着眼睛打量绯歌,忽的一笑。
“罢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你长的好呢。”
“嘿嘿,您是主子,您说什么都是对哒。”绯歌一点不害臊的接受了贾琏对她容貌的夸赞。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到没……来的温顺可人。”
“呦,咱们府里还有这样的人呢?”仿佛是没听出贾琏话里的意思一般,绯歌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那您快跟我说说,咱们府上谁得了您琏二爷的青睬,谁又配担一句‘温顺可人’?”
她在凤姐儿身边找过,也问过跟着凤姐儿来的王家丫头,就没发现那朵叫平儿的解语花。而荣庆堂的丫头,除了珍珠给自己立了人设,其他人哪个不是按着老太太的喜欢挑的。
必须个个伶俐呀。
贾琏摇头,“懒得与你胡扯。刚才的事,莫要传出去。”
我又不傻。
压下翻白眼的冲动,绯歌一脸迷惑,“刚才有什么事吗?”
好气又好笑的瞪了绯歌一眼,贾琏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她,便抬脚越过她,走了。
朝贾琏的背影吐吐舌头,绯歌又跺了躲脚连忙小跑着回荣庆堂了。
这天肿么辣么冷,脚丫子都要冻得生疼生疼的了。
……
绯歌在元春房里当差,和她们房里的另外仨人暂时没有利益冲突。她当差或是请假出去,也妨碍不到旁人。
至于元春房里真正有竞争关系的同事,她们上面有抱琴压着,青芸出嫁在即也不想得罪人,一般事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有元春要进宫,本就会遣散屋里侍候的人,一来二去的,人心都不在这上面做纠缠。到也叫绯歌的日子过得顺心无争。所以回来后,都没想过去元春房里打个卡。
在外面跑了一天,绯歌一回来就累得不想动。
抓了一把铜钱给外面侍候的粗使丫头,让她去灶上给她点一份清淡的素食过来。
“再打些洗头水回来,我要洗头发。”头发上不是土灰就是烟灰纸灰,不洗干净,睡觉都能闻到一股烧东西的味道。
一时,洗过头发,绯歌一边用帕子绞头发,一边想着白天的事。
仇要怎么报,她心里有个大致的想法。但很明显她老子留给她的那些人是不怕事大的。
谁的命不是命呢。
她老子的命金贵,死的冤枉。那别人呢?
身份有高低贵贱之分,但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应该是平等的。不能因为她要报仇,就害了无辜人的性命。
哪怕是影响,也要降到最低才行。
……虽然这种想法很不合时宜,但这已经是做为一个现代人最后的坚持了。
如果在现代接受了数年思想教育的人还会无视生命,道德法规,那不但是现代教育的可悲,也是绯歌的悲哀。
不能因为你穿越了,就连个人都不做了吧。
是夜,鸳鸯三人回房。洗漱过后,鸳鸯坐在自己铺上聊天做针线。鹦哥儿也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劈着线,绯歌没用赖家给的那套文房四宝,仍旧拿着毛笔蘸水在桌面上练字。
大家平时都是这样消磨时间的,到是珍珠今儿有些心不在焉,时常走神。
绯歌不是那种豁达到不喜欢的人看都不看一眼的人。正是因为不喜欢某个人,绯歌还会多看几眼。
看到珍珠今儿这么反常,绯歌便不由想到之前贾琏说的那个‘温顺可人’。
嘴角眼角都不由抽了几下,绯歌手一抖,斗大的水珠就先落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