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就点了点头,还真是这样,看王夫人就知道了,周瑞家的就是王夫人的陪嫁丫头,却做了她身边的管事娘子。看现在周瑞家的,也还风韵尤存,年轻的时候也不至于真入不了二老爷的眼。
见珍珠已经听进去了,巧云又问道:“那你是等着到了年纪,由着姑娘给你指人,还是让你家里给你选?”
珍珠听了后半句,唯有苦笑:“我那老子娘是什么样子,姐姐还不知道?不求与姐姐的爹娘一样,哪怕有一成我也知足。说句不怕姐姐笑的话,要是让他们给我选 ,我还不如求姐姐给我留心。”
“你说的可是真的?”巧云直直地看了珍珠问。
珍珠不知道她为何对这事儿一直不放,可是也觉得巧云不会坑了自己,至少要比花家的人靠谱,点头肯定地说:“自然是真的。这话我只今天对姐姐才说。咱们看着在府里吃用不差,姑娘也是和善的性子。可是谁能保证日后的主子,个个都如此宽厚?说句不怕臊的话,将来等我成了家有了孩子,碰到个严厉的主子,那还不得心疼死。所以还不如出了府里,自吃自用的自在。”原著里不就有一个中山狼在那里等着呢。
巧云让她一说,也勾起了自己的心事:“可不是。我也是这次出来了,才知道好些人家下仆的日子是如何过的。别人家不说,只看我家伺候的这几个人,月钱只是咱们的三成,活计倒比咱们重了几倍不止。所以我倒是犹豫,是不是让我娘去求了二奶奶,给我赎了身的好。”
“自然是要赎了身。”珍珠一听赎身二字,就周身热血沸腾,哪怕不是自己,看着相好的姐妹能走出这一步也是好的:“姐姐想想,还是我原来的那话。将来姐夫读书不读书不知,可是姐姐的孩子还能有不聪慧的?万一将来小外甥读书有成,却为了姐姐的关系进不得学,姐姐岂不是悔之无及?”
虽然听珍珠满口姐夫外甥地乱说,巧云倒是真的活了心。就算是自己将来的孩子读书也不成,可是孙子呢?孩子有了出息,却只为自己是个奴才的身份,就给耽误了。不用别人说,她自己就得后悔死。
定下了心思,却还要再与自己的老子娘商量商量,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女孩能办得来的。巧云就点了点珍珠:“好好地说你的事,竟差点让你岔过去了。”
明明是你自己先歪楼的好不好。可谁让人家现在是待嫁之身,略矫情些也是可以原谅的。珍珠无法,只好陪笑道:“是我乱了姐姐的话头。只是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巧云却不是这样好被蒙混过去的:“自然是说到你要托我给你相看人家。只是你可心里想过,要寻个什么样的?”
就算是珍珠再想着赎身出府,可是对男人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良民。不是她没眼光,实在是原主的愿望就是这样一个。想了想,珍珠还是又替她加上了一条,那就是人最好老实些。她都能穿进原主的身体,说不定实现了原主的愿望,人家就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呢?可别再找一个蒋玉涵那样外表光鲜,内里龌龊的人了。
“你竟从来没有想过?”巧云见她只是出神,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来,不由暗中着急。平日看这个丫头也算是有些主意的,怎么这样的大事竟没想过。看来还是不在自己娘跟前的缘故,要是有娘在身边,总能提点一二。
珍珠就把自己刚才想的,加加减减地说了出来:“总要与姐夫一般,有个良民的身份才好,这样将来孩子不至于再在人手下讨吃。再就是人要老实些,毕竟我家里那样的情形,怕是就有事也不会为我出头。另外也得能自己养活自己。”可别找来找去找了个吃软饭的。
听她说得在理,巧云就拍掌一笑。倒是把珍珠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提的条件太高,巧云在笑她自不量力。可是在她看来,这些也不过是基本条件吧。脸上也就挂了些不解,显得人分外可怜。
“我这里倒真有个人,与你说得也相差不多。还是那人家里主动找上门来的,别是你这丫头自己与人先说过些什么吧?”巧云就给珍珠解说自己为何发笑。
哪呢?珍珠脸上浮出的就是呆滞:她出府不是在花家,再就是来探巧云,何曾认识什么人?巧云自是看出她真是不知情,再说刚才那话只可两人开玩笑时说起,多说了就与名节有碍了。于是隐了脸上的笑意,是长是短地与珍珠说起来:“你可还记得那日你曾带着我家里一个人去置办东西?”
这事儿珍珠当然记得:“记得呀。那人不大老成,我回来与姐姐说起来过。不知道姐姐家里可还用他采买?”
巧云就摇头道:“自是不用他了。我爹拘着他有两个月不让出门。那人大概自己心里也有数,并未闹出什么事来。后来我爹看他还有些悔改之意,家里人手又实在有限,就又让他出门了。”
这也是难免之事。巧云家里毕竟不比荣国府,闲人一大堆,一个不用了还有别人顶上。她们家里的人,都是一个人干着荣国府里四五个人的活计,总在家里拘着,岂不是浪费。
“那日那人回来时,与我娘说起,你买家俱的那个铺子的少东家,刻意打听你来着。”巧云说完这话,就定定地看着珍珠的反应,有没有私下之意,这样乍然说出,最能试出来。
珍珠就想了一下,才回想起那铺子的少东家,可不就是她那热心邻居家的孩子。上次还为了自己老子挣了她的钱,非得要把钱退给她来着。于是珍珠就不解地问:“虽然说是邻居,可也不过只见过两面,好好地他打听我做什么。”
这样看来,这珍珠就是真不知情,而是那李家之人有意了。巧云暗中点头,还是提点她:“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不是那人看出你的好来,这才打听的。”
不是她想那样吧。珍珠一脸蒙逼,这才不过是见了两面,怎么就能想到这样的事上头。难怪什么墙头马上、什么一见钟情的事情,在古代都屡见不鲜。难道大家见过的异性就那么少,略有些平头整脸的,就能让人一见生情再见倾心?
珍珠不由地无辜看着巧云:“我与他只见过两面,不过是知道他姓李而已。”
巧云倒是有些明白那家人的想法:珍珠虽然在荣国府内不是最漂亮的,可是那长相、打扮却不是街面上能常见的。何况人家又知道她现在荣国府里当差,自己还置了产业,还能不动心?只说与荣国府里拉上关系,就是珍珠手里没什么产业,再丑上两分,怕是也足够让那些人看好她。
要不是巧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没有个弟弟,她都想让珍珠嫁到自己家里来——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这个珍珠,手里真能存住钱,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这还只是人看不到的好处。
“依我说,这家也不是不能考虑。”巧云就给珍珠分析起来:“那家也是良民,在这京里也有四五代的光景了。那家的少东家年岁不大,说是与你正相当。再者他们家里自己也有铺子,怕是也能有些地亩,这样也就不怕是吃软饭的。”
珍珠让巧云分析得心慌意乱,只说:“好姐姐,你让我好生想想。”
第31章
就算是自己马上要成亲,可也还是未嫁之身。要不是与珍珠相处越久, 感情越深, 利用之心渐收, 同情之意早起,巧云也不会与她讲这些。如今看她无措,更觉得与她一比,自己的爹娘果然疼爱自己,不用事事只能自己打算。
带着这样的同情,巧云也由着珍珠自己去想, 只看珍珠给她带来的东西。迎春因正日子还有司棋过来, 所以此次不过是些新鲜堆纱的绢花。可是珍珠自己带来的小包袱里, 竟是三四十个各色荷包。
不管是珍珠的针线如何,只看那数量之多, 用料之考究, 花样之繁复, 就已经让人震撼了。何况珍珠的针脚自来细密, 这些又是她加意为巧云准备,好让她将来到婆家的时候送人用, 更是一个线头都看不见。
这样的荷包, 就是里面不放东西, 在外面一个也少不得一两银子才能买到手。何况珍珠在那府里也不是针线上人,日常还得服侍姑娘, 这样多的荷包, 必是点灯熬油才能得的。
再看那料子, 也不是外面官绸棉布之类,说不得她自己怎样俭省出来的,再不就是厚着脸从姑娘那里讨来的。巧云一面看着这些荷包,一面自己眼里的些湿润:“我自己也绣了些。你还得服侍姑娘,何必做这么多。何况他们家里人口不多,哪里用得完。”
本来正在想事情的珍珠,让巧云的话打断了思绪,就是一笑:“瞧姐姐说的。这东西又不是吃食,放不坏的。姐姐一年使上几个,也省些功夫不是。”
巧云只问:“费了多少功夫才得的这些?”
珍珠怕她不过意,就对她道:“也不费什么功夫。现在咱们姑娘日日与林姑娘一处做针线,我们在一边也是干陪着,还不如自己也做两针。就是这些料子,也有姑娘赏下的,也有林姑娘给的。我不过是把它们缝在一处罢了。”
听她说得轻松,可都是做过针线之人,还能不知这些的辛苦?巧云就只拍拍珍珠的手,不再说什么。不想珍珠竟从自己怀里又掏出个荷包,道:“这个才是我给姐姐添妆的。到那日我怕是得在府里服侍姑娘不得来,这东西也不好让司棋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