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知道王夫人使人回娘家的事儿,就知道这是给王家去报信了,那她也就得拿出应对之策来。就算清点库房是贾家的家务,王家没有阻挠的借口,可是贾母要清点库房,又哪儿能仅仅是清点那么简单。她是要从现在开始,就让王夫人没法在荣国府再蹦哒!
那么清点完了库房,监守自盗的王夫人,势必是要处置的,到那个时候,王家就是一个绕不开的存在。现在可能不是二十年以后,四大家族只有王子腾一家独大。可是麻烦的是,现在王子腾的老子还活着,这可不是贾母能凭借辈份就能抗衡得了的。
是,事情出来之后,王家是理亏的一方。可是这人是群居的动物,就算是荣国府原来的爵位比王家高,可是现在袭爵的旨意还没有下来,荣国府对上王家,暂时还是有些势弱。
那就只能找到有还手之力的人。
于是在第二日荣国府清点库房的时候,族长贾敬赫然在坐。贾赦还没有觉得什么,贾政心里就有些含糊,而王夫人则觉得,贾母是不是几年来对自己的不满,都在这两天发作出来了。
不用细看,只把张氏留下的帐册与王夫人现在的帐册对比一下厚度,就知道里面是少了东西。可是清点之后,所有人还是开了眼:库房里对比张氏管家之时,足足少了三成。好些还是精品,还有些是带着荣国府印记、只能传于继承人的东西也都不见了。
贾政的脸已经不能再黑了,不等别人说话,他先上去给了王夫人一巴掌:不给行吗?不给他就是与王夫人同流合污之人。
可是王夫人并不是二十年后,日日装菩萨的那个,人家得了一巴掌,早就跳了起来:“老爷现在打我,可是在花用那些东西与银子的时候,怎么没见老爷少伸过手?”一句话成功地让贾政的脸变成了猪肝色,只会喃喃地在那里骂什么:无知妇人,叫着自己要休了王氏这个犯了七出的女人。
贾母才不管他是真想休还是干叫唤,只对着贾赦说道:“老大,你带些人去王氏房里走一遭,看看那些东西是不是还在。别人恐怕不知道,带她的陪房与你一起过去。”说着看了贾赦一眼。贾赦就知道了贾母的意思,专门点了周瑞家的。
王夫人此时发声不得,她是管家之人,这库房里的东西不见了,怎么也和她脱不了干系,就连冤枉也喊不得。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拿了不到两成,怎么现在就少了三成了?因为她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连周瑞家的被带走也没有注意。不过贾母倒觉得王夫人肯定是为那些奴才背了锅:按着原主的记忆,王夫人也最多只拿了两成的东西,还有一成应该是为她办事的奴才就中瓜分了。
不过这里面的事情,人家王夫人都不提,她也没有必要为她找脱罪的借口。何况还有一个王家,正好可以用这一成不见的东西,让王家没脸对荣国府的事情指手划脚。
这边贾母给贾敬用上了好感卡,对着人家道:“族长也看到了,这管家太太之祸,可是能祸延子孙的。我们府里库房是这个样子,你回去也要把家里清点一下才好。”
贾敬也没觉得贾母这样的话是多此一举,反而觉得这是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才提点自己。于是点着头道:“我们府里人少些,可能比起府里要好点。不过有些奴才是不是生了心思,也就不知道了。等我回去之后,让许氏查一查。”
看了没,不愧是两个国公府唯一能中进士的人,人家光看就能分析出奴才在这里头的做为。王夫人也听到了贾敬的话,刚想着把这锅重新扣回奴才身上,从她房里已经陆续地搬来好些原来在帐册上,可是在她自己帐本里却已经报了损的东西。
王夫人再次无法发声。
正在大家清点从王夫人房里搬来的物件的时候,门子来报:“回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王府老爷、太太过府来拜。”
贾母就看了恢复了些精神的王夫人,鼻子里意味不明白哼了一声:“王家还真是会挑拜望的时候。咱们府里可还是热孝呢。”
见王夫人那点精神气一点点又蔫了下去,才慢慢道:“不过现在两府里还是亲家,也不好把人关在府外不让进门。就请到这里来吧。”
那门子应声看了几位主子,却发现不管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都没有起身迎客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到门口传达了老太太的意思。
王公接了自己女儿求救之信,心里也不是不恼火:自己家对女儿一向是厚嫁,并没有在银钱上亏待了她,怎么还是养成了这样一幅眼皮子浅的性子。有心不管,可是耐不住老妻哭闹,又怕此女真的被贾家休弃,带累了自己府里的名声,这才不得不走这一回。
所以听了门子请他进府,却没见一个主子甚至管家出来迎接,王公的心里还是有准备的。只是那王太太可就不是这样想了,她是从头到尾都觉得自己女儿是让人算计了,又觉得这是贾家大房要开始压制二房想出的由头,抱着给自己女儿出头的心思气哼哼过来的。
一见荣国府竟然没有主人来迎接自己夫妻,直接来了一句:“这国公爷一去,荣国府的规矩也就不成样子了。”好在被王公横了一眼,才算自己把嘴给闭上。
那门子也是妙的,就算是不知道内里情形如何,可是主子们的眼色还是会看的,脸上不好挂笑,可是身子还是低了一低,才道:“实在是主子们都忙着,才没能来亲自迎接王老爷、王太太。等王老爷、王太太去了库房那边,就都能见到了。”
听说荣国府的主子们都在库房,王太太才意识到自己女儿可能真有什么不妥。不过在她看来,那也是每一个管家太太的通病,哪个管家的太太不往自己私房里添点东西?还待拿着架子问问库房那边的情况,门子只低着身子领路,并没有听清她的问题。
直到他们来到了库房门前,才发现荣国府的主子们除了邢夫人回避出去了、别的人都在不说,就连贾家现在的族长也在座。王公给自己太太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一会少说话,多赔笑脸。
谁知王太太却会错了意,还当丈夫是要让她打头阵。又见别人都坐着,只有自己女儿瘫跪在那里,当时就大声哭了起来,一边要扶王夫人起来一边问:“我可怜的闺女,你嫁进这府里十多年,又为这府里管着家,还给他们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起来,幸亏今日我与你父亲过来,才知道你竟过得是这样的日子。走,与我一起回家去,王家就是再穷,可还养得起一个女儿。”
面对着王太太的一番唱念做打,贾母再次翻看了原主的记忆,发现确实没有与这位王太太结拜为异姓姐妹,才相信这位王太太,是真的觉得自己闺女嫁入贾家是亏了,也认为贾家现在就已经无力与王家抗衡。
“王伯爷,既然尊夫人觉得令爱在我贾家是受了委屈,那也就不要再勉强令爱了。今日两位正好上门,一会我就会让政儿点齐令爱的嫁妆,礼送令爱回府。”贾母对并没有马上出面制止自己夫人的王公道。
王公本虽然觉得自己夫人的行为欠妥,可是既然她已经做了,那也正好探一探这贾家的底线。谁知道这位国公夫人,竟然连原因也不肯说,直接就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回王家。他也是位高权重之人,更是好脸面之辈,这样让一个妇人直接不给面子,还真是平生仅见。
“国公夫人言重了吧。我这女儿在家时还算乖巧,过了门也还孝敬公婆,又为你贾家生了两个孩子,哪里能说带回去就带回去?贾将军,你说是不是?”王公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是对贾敬说的了。那意思也明白,就是贾母虽然是国公夫人,可是还没有与他对话的资格。现在他要与贾家的族长对话。
贾敬今日本就让王夫人的行为气得够呛,何况还有好感卡的加持,更是觉得贾母所行所言皆在理上。现在这王公明显不给贾母面子,在他看来,可就是不给贾家宗族面子。因此脸上并不好看:“现在老太太还是看在两家同出金陵的份上,愿意让王公直接将令爱带回。其实若按我看来,还是开了宗祠恰当些,也好给族里不贤的妇人一个警醒。”
得了,贾敬一开口,已经直接把王夫人定性为不贤。不光是王公一愣,就是王太太与王夫人,哭的声音都已经小了下来。
王公终是官面上走的人,就算是心中有气,可也因为知道些内幕,也有些心虚。如今见贾家完全不受他的恐吓,面皮直接转了过来:“贾将军何出此言?有道是劝和不劝离,想来国公夫人请贾将军过府,也是为了让你从中劝和吧。”完全不提贾家为何要送王夫人回王家之事,竟想把此事定性为是贾政与王夫人两口的口角。
看来王子腾能够在后期执四大家族的牛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有这样一个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的父亲,言传身教之下,王子腾为人圆滑,会见机行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贾母是知道这王公必是不久于世之人,那王子腾能在军中吃得开,好些同人文都认为是接收了贾家在军中人脉之故。因此她才不会让王家就这样轻松的过关。刚才王公即是对着贾敬说话,她也会:“族长说得有理,我也是想得浅了。好在我只是个内宅妇人,还有族长提点,就算是有一星半点的错漏也好弥补。那就如族长所说,明日请族长召集族人,开祠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