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此时迎春正是相看之时,并不如原著之中,已经年华渐逝,没得挑选。而邢夫人又一心要用此事再压王夫人一头,竟无比挑剔起来,一时就有些人家露些意思,也不过是庶子之流,并不能让邢夫人满意。
此事就从年前行起,至年下也没有定下。而巧云,却已经在此期间出了府。因珍珠要去看看巧云给她置办的小宅子,答应了司棋给她带致顺斋的糕饼,所以今年还是珍珠回家。
花家几年来终于有了些起色:珍珠偶尔帮衬是一方面,花自芳学徒有成,加了工钱也是一方面。所以今年花家的年夜饭还算丰盛,大家也吃些酒,一起守夜团年。
花自芳的女人进门两年,终于开怀,现在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在席上说话底气十足:“不是我说小姑,在那府里这些年,竟没有多少进益。我姨家邻居的女孩,也在那府里,听说还只是个三等。唉呀呀,一回到家,好大的气派。头上戴的,包袱里裹的,都是咱们没见过的东西。说是都是府里主子赏的。”
珍珠早沉了脸,只今日过年,不好扫兴,才没出言相讽。好在那花自芳还有几分眼色,见珍珠不再说话,就要以别的话岔开。不想他媳妇是个没脑子的,还接着说:
“要我说,小姑也该上进些才是。不说金的银的,好歹多拿几样点心,也是你在府里当差人的体面。”
花父与花母只做用酒菜,并不阻止儿媳妇顺嘴胡说。珍珠再不想忍,只冷笑一声:“可惜嫂子有这样大志向,当日怎么就没想着进那府里。要是嫂子进了那府里,说不得比那个丫头还得脸。只不知道嫂子说得是谁?是哪个房里伺候的。”
她嫂子是个没成算的,挖兜脸脸上全是得色:“我家又不是吃不上饭的人家,怎么会去给人做奴才。”
“闭嘴!”花自芳喝止自己的媳妇,又向着珍珠笑道:“大丫别与你嫂子计较,她是个浑人。”
因明日还要去看那宅子,珍珠不能现在就回府,只冷冷道:“嫂子知道我们家里原来吃不上饭就好。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嫂子进了花家,还是把自己什么姨家的邻居忘记了的好。”
说完,也不理会她嫂子的脸色是红是白,也不管她一会儿就叫着肚子痛,非得让花自芳陪她回屋歇下,只管自己自在吃喝。
花母无法,只好说道:“大丫,你千不看万不看,总得看看也肚子里的孩子。”
珍珠点点头:“我要不是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刚才就告诉她,她能进了花家的门,不光有我卖身的钱,还有我额外贴补的五两银子。也不知道那些银子,能买几盘子点心。”
第19章
第二日,珍珠也不管是不是大年初一,街上有没有人,只说自己在家里呆得烦闷,要出去走走。花家人因她昨日揭了短处,并不敢拦她,只叮嘱她务必家来吃饭,就由她去了。
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大家都还有家里过节。只有几个孩子,街上跑来跑去,不时还用线香点个小鞭炮,听鞭炮响了,相互看了大乐。
好在珍珠骨子里是一个寂静惯了的网站,自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什么触景生情之类的感情,问了问行人,就快步向巧云给她的地址而去。
这京城之中住人的地方,向来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比如花家,就住在南城,而巧云给珍珠置的宅子,就在南城与东城相交的地方。虽然不算是富人云集,可比起花家所在,就算得上是富人区了,邻居都是平民不说,还常有衙门中人往来巡视,安全上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地方离得不近,大初一的又没有车子可雇,珍珠只能靠自己双脚。又得不时向街上的孩子问下路,时常让孩子们指错了方向。可是大人她也不大敢问,就算是白天,也得防着有人看她是个单身女人,起了歹心。
怕什么来什么,珍珠好容易才靠近东城,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桃林”胡同在哪里。问了几个孩子,给她指了三四个方向,珍珠也不知道哪一个是对的。正踌躇着,身后有人问:“姑娘可是要去桃林胡同?”
珍珠回头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中等个,长方脸,眼睛不大不小,嘴唇有点厚,让他看起来有种憨厚的感觉。珍珠见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并不是做工的打扮,衣料也是绸的,可是只是普通的官绸,算不上多上等的料子。
看上去是个靠得住的人。珍珠就向人行了个福礼:“这位公子,小女子确实要找桃林胡同。只是孩子们指得方向并不相同。要是公子知道,还望行个方便。”
李森就有些迷胡,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却并未见过这位姑娘。看她的举动,十分有礼,显见家里教养得很好。再听谈吐,更是十分知道进退,让人心生好感。
“不知道姑娘要找桃林胡同的哪一家,我家就是桃木胡同第二家,姓李。可是却从没见过姑娘。”
没想到竟是邻居,珍珠不由得一笑:“不怪公子没见过小女。小女也是秋上才在这里置的宅子,今天无事,才来看一看。”
李森只觉得眼前让那姑娘的笑都晃花了,不由道:“难道是第五家不成?”
珍珠点点头:“听替小女置宅子的人说,确实是第五家。”
李森还让笑晃得有些迷糊,一个憨厚的笑就从脸上浮了起来:“我正好要回家,姑娘不妨和我一起走吧。”
珍珠心中警铃大作,别是遇到了拐子吧,把她骗到没人处,一个麻袋就能把她套走。李森见她迟疑,忙道:“姑娘不必担心,我家确实就在这里。这些孩子们也都认识我。”就拉过一个孩子问道:“小牛子,刚才这个姐姐问咱们胡同,你怎么没告诉她?”
那孩子就不干了:“刚才我明明告诉她怎么走了,可是她又问了二蛋他们。他们都指的是自己住的胡同,如何能对。这不姐姐就不知道怎么走了?森子哥哥,你是大人,你说的姐姐肯定能信,你告诉他咱们胡同怎么走吧。”
李森就得意地看着珍珠,看得她有此不好意思,看来是她小人之心了。所以她就又向人行了一礼,算是道歉。李森也不在意,只在前面给她带路。
“这里就是桃林胡同,听说原来这里还是外城,全是一片桃林。后来城里人越来越多,渐渐地这里就都变成了房子,就叫了桃林胡同。”李森边走还边给珍珠解说着胡同名字的来历。
原来这个年代,城市也有扩建呀。珍珠心里默想着,面上还微笑着表示自己在听。李森得了鼓励,将胡同里住的人家一一向珍珠做了介绍。不过珍珠并没有做住在这里的打算,只是一听一过罢了。
“再向前走上两家,就是姑娘宅子了。”李森有些遗憾这路今天为何这样短,可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就陪着人家姑娘去宅子,只好说:“不知道姑娘贵姓,我家就在这里,姑娘以后有事,大可招呼一声。”
珍珠虽然做人这么长时间,可是对这个时代姑娘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名字的规矩,还是不大放在心上,脱口而出:“我姓花。”再一想让人称自己是花姑娘,怎么想怎么让人想起某国的渣滓。
等珍珠自己开了院门,去看自己的院子,李家也有人议论她。
“森子,刚才和你一起走的是哪家的姑娘?看着倒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问话的是李森的母亲。
李森就和他母亲说道:“说是姓花,自己买下了第五户那个宅子。”
李母就是一惊:“自己买下的?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有那么多的银子?别是不好地方出来的吧?”
听他母亲这样说人家姑娘,李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大舒服:“您说什么呢。看人家的打扮,并不是妖妖乔乔的,说起话来也十分有礼。”
他母亲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怎么,看上人家了?我可和你说,咱们家虽然没什么大家业,可也是好名好姓的人家。你不能自己见到个齐整的姑娘,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李森让他母亲说中了心事,一扭身回自己屋里生闷气去了。倒是李母,刚才只瞄了一眼那姑娘的背影,并未看清人的模样,有些不大放心。想了想,自己出门上街,做关心新邻居的样子,要去探探珍珠的底。
珍珠眼前,是个小小的院子,只可两进光景。比起荣国府是不能了,可是比起现在花家住的地方,却也是天上地下。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有这处宅子,这是珍珠心里的想法。
“姑娘可是这宅子的新主人?”有个女声在珍珠耳边响起。珍珠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个团团脸,富态的四十来岁的女人在和她说话。
向门口一看,原来是自己刚才忘记关了院门,也就不好怪人家越门而入了。珍珠向人见了个福礼:“正是。不知道老夫人是?”
李母也打量着珍珠,就见是个容长脸,两只杏核眼,闪着提防的光,白白净净地,看着就让人觉得稳重。也难怪儿子说不是妖乔之人,就是李母自己看了,也不能把眼前的人和那些地方的人联系到一起。
“听我家孩子说了,姑娘是自己置的宅子。难道姑娘没有家人了吗?要小小年纪一个人操心这些事?”李母开始打听珍珠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