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只好答应:“好姐姐,知道了。我不过是让家里逼得急了想着要是姑娘出了阁,我也能跟过去。到时姑娘自己做主,我家里人也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听她如此一说,又勾起巧云想做迎春陪房的心思。只听巧云说道:“这事儿姑娘做不得,咱们倒是可以想想法子。”
珍珠眼前就是一亮:“姐姐可是有什么主意不成?”
巧云只说:“让我再好生想想。咱们不过是做下人的,自然要在上人身上想法子。”
下人。对呀,主子不好说的话,可不就是得通过下人来传声达意嘛。姑娘不好自己与大太太说,可是姑娘的下人,却可以不经意间把这话让大太太的人知道,说不得这话,仍然传到大太太的耳朵里。
可是这样辗转的话,姑娘自己没说,自然还是娴静的闺阁女孩。就算将来事发,追查起来,也不过是下人嘴碎。这在荣国府里就不算是个事儿,大不了扣上几个月的月钱。
“姐姐且想想,咱们房里,倒是有一个得用的人。”怕巧云没有人选耽误时间,珍珠给她提了个醒。
“就你聪明。”巧云没好气地白了珍珠一眼:“若不是想到她,我何必说出这话来。只是此事,还得你与她透个风。这几年看下来,她嘴上虽然不让人,倒不是那心里藏奸的。”
大姐,你是不知道,等你出去时,那人能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不过就冲她一心想着自己表弟,在家不能成事,到了园子里也要相会,想来也不是以这些世俗规矩为重的。何况她的外祖母又是大太太的陪房,中间倒少了传话的人,让人发现的可能也能减上两份。倒真是个上好的人选!
不错,巧云与珍珠共同想到的人,就是司棋!
为了自己能早日完成任务,珍珠也是豁出去了,第二日就找司棋私话起来。
还是用她自己家里的事做引,就引到了万一姑娘能早些出阁,到了婆家当家作主,自己可以跟了姑娘一起出去,到时死生只由着姑娘一人,不再受家里胁迫上头。
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珍珠发现,这司棋大概此时就与她表弟彼此有意了。要不也不能一说家里,就事事带出她表弟来。可是她母亲的心思,肯定存了让她做半个主子的想法,不会答应此事。
按原著里司棋的烈性,肯定不会同意她母亲的想法,才会在最后自杀。现在却有一条可以同样摆脱她母亲的路摆在司棋面前,要是还不动心的话,珍珠只能说一句时也命也了。
“姑娘的大事,自然要由咱们太太做主。”司棋听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珍珠却道:“就是咱们太太有心做主,别人家连府里有待嫁姑娘都不知道,也是枉然。总不能做女家的,倒上赶着求男家。”
司棋也道:“正是这话,总得让太太带姑娘出门应酬几次才好。咱们姑娘的样貌性情,不怕那些太太们看不中。”
珍珠却担心:“可是咱们太太并不大爱出门交际。”
司棋说道:“这个倒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想。”
第18章
不知道司棋是怎么与王善保家的说的,也不知道王善保家的是如何与大太太进的言。反正那一日,等给老太太请过安,大家坐着闲话时,大太太就与老太太说道:“老太太,现在正是各家请年酒的时候,我想带着迎春走动一二。”
听大太太要出去走动,不光是老太太,就是二太太手里的帕子也紧了一紧——大太太要是真的出去走动,与她能走动的人家,可不是一个档次。
老太太也有些不高兴:“好好的,你又提这个做什么?”
要是以往,大太太见老太太不高兴,肯定会自己先认了不是。可是今天,她却有些坚持。心里想着王善保家的,给她说过贾敏每年送回家的礼单,由不得她心里不火热:就算迎春嫁的人比不过贾敏,可是就算及上一半,那拿回来的东西也少不了,而她做为迎春的嫡母,总能拿到大头。
于是大太太就看了在一边玩耍的迎春姐妹们一眼,笑道:“老太太一向疼我们,不愿意我们劳累了。可是今年不同往日,这不迎春也一年年大了,等明年,可就该及笈了。”
二太太接口道:“大太太想是记错了,二姑娘今年才…”说不下去了,人家大太太说得可是明年才及笈。老太太也看向玩耍说笑的女孩们,可不是,一众女孩中,迎春的确到了该相看的时候。
二太太又想好了说辞:“也不急于一时。再说这样的事儿,也没有女家上赶着的。”
大太太就冷哼了一声:“亏得我还放心把迎春放在二太太跟前,没想到二太太竟是这样想的。这样的事,当然没有女家上赶着的。可是也得让人知道,咱们家里有适龄的女孩不是。”
本来听大太太说起自己之事,迎春就有些不自在。现在两位太太又为此有些微词,她更是坐立难安。李纨看出她的不自在,带着姐妹们退了出来,得了迎春感激地一笑。
屋里的老太太与二太太却没有笑脸。尤其是大太太公然指责,二太太对迎春之事没有放在心上,更让二太太的脸红了又白。可是原来大家都含混着也就罢了,现在大太太提出这个,就是老太太也不好过于阻止。
就听老太太平平地道:“你们做父母的,能想着女孩,自然是好事。只一样,这人选如何,最后总得过了我的眼才好。”
大太太就答了声“是”,才又道:“还有一事请示老太太。这迎春眼见着也是相看的时候了。这嫁妆是不是也得准备起来。要不到时现准备的话,怕是时间上赶不及。”
二太太的帕子扭得更狠了,好嘛,我说你对二丫头的事儿这么上心,敢情是想着插手嫁妆呢。老太太与她的心思差不多,说出来的话就不大好听:“咱们府里人手又不缺,就是现准备也来得及。”
大太太还是不死心:“可是不说敏妹妹那个时候,就是元春没进宫这前,不是也早早预备下了。不过是后来进了宫,才没用上。迎春自是不敢与她姑姑比,可是她与元春可是姐妹,想来也不能差太多。”
二太太最不喜欢的,就是她的元春,一心为府里谋出路,结果却只能入宫做个女官。当时就道:“这二丫头,怕是不好与元春相比吧。元春不管怎么说,也是嫡长女。这嫡长女的嫁妆,例来与别的姐妹不同。”
大太太却仍有话:“二太太这话,只可在自己这里说说。出去万不可如此说。”你元春不过是五品官的嫡长女,可不能说是国公府的嫡长女。
老太太现二太太的脸同时阴了下来。老太太脸阴,是因为这邢氏居然敢当着她老人家,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二太太的脸阴,是因为她又想起自己外出应酬时遇到的尴尬。
“好了,胡说什么。”老太太有些不大高兴:“你且先带着二丫头出去应酬,别的等以后再说。”
大太太不意自己竟然真能成功,高兴得一下子忘了形:“老太太,这二丫头出去,总得做几件新衣服,打几样新首饰。”说不定她也能跟着沾点光。
这个上不得台面的。老太太都没眼看她,只淡淡地说:“现在是琏儿媳妇管家,你自己找她去就是。”
老太太想得很好,她知道王熙凤一向不待见自己的婆婆,肯定对邢夫人的话阳奉阴违。可是她却忘记了,大太太也未必就待见她,还不是在她面前陪站小心?
婆婆,在这个时代,可是媳妇的天。有时候媳妇过得好不好,不看自己的夫君如何,而是看婆媳相处得好坏。而邢夫人,做为王熙凤的婆婆,她说出来的话,还是老太太自己让她找王熙凤去的,王熙凤敢打多少折扣?
这不,大太太与老太太说过没两日,就已经有针线上的人,来给二姑娘量体裁衣了。巧云与珍珠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们姑娘自来不大爱出头,也就不讨老太太的喜欢。还是这两年,借着珍珠时不时地为大太太做上几回中衣、荷包,多去东大院请过几次安,才算是母女有些话说。怎么这一次,大太太竟是下了力气也要为姑娘找门亲事的样子。
等那些人走了,巧云才找了个空子问司棋:“你究竟是如何作到的,再不想大太太竟对姑娘的事这样上心。”
司棋自得地一笑:“也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我外祖母只与大太太念叨过几次,原来姑太太每年捎回来的年礼节礼,另有额外孝敬老太太的东西。大太太是什么性子,听说有钱财可得,还能不动心?”
在一边听她们说话的珍珠听了,心里就打了一个愣症:虽然时间提早了几年,可也未必不会遇到孙绍祖那个中山狼。可是大太太一味贪财,将迎春嫁入外表光鲜,内里龌龊的人家,岂不是自己害了人。到时说不得,就算是完成任务,又多了一重怨念。
想及此,她不由得道:“也不知道太太给姑娘相看个什么样的人家。要是只以金钱为要,怕是不大好呢。”
这话巧云与司棋都听进去了,少不得还是司棋再与她外祖母说项,辗转劝说邢夫人。只这邢夫人自为在此事上压了王夫人一头,正得意之时,如何肯听得进劝去,只能慢慢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