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些长辈要与闺阁女儿议论朝事,而是长辈们都知道自家女儿与林家姑娘交好,而沈越是林家姑娘的未婚妻,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说与女儿听听,也好让女儿安慰黛玉一下,方是闺中姐妹情谊。
“如此说来,这些都是小沈大人准备的了。”李自珍有些羡慕道:“林姐姐真有福气,就是不知道小沈大人手里可还有多余的宝石没有。”
张玲直接打趣她:“好个不知羞的丫头,就算小沈大人手中还有这样的宝石,也要留给林妹妹,哪儿有你的份。”
刘蓉则嘟了小嘴:“且等我回家羞我哥哥,成日家说嘴,说不管我想要什么都能给我寻来。林姐姐好歹告诉我个名字,这次就主他寻这个去,定要让他吃个瘪。”
探春默默的听着姑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黛玉新样首饰,再看看自己身上出门才舍得穿的新衣,张张嘴还是不知道自己从插话。
自从搬出将军府,贾政一直没有起复,几年下来自己也歇了谋官的心思,每日里借酒浇愁,偶然清醒的时候,便与王夫人因银子吵嘴生气。要不就借着考校学问,打骂宝玉与贾环。
在贾政看来,王夫人害他搬出了将军府,又害他失了官,分家也没分到什么东西,而他居然没有休了王夫人,王夫人不该对他感恩戴德,双手奉上自己的嫁妆随自己花用吗?
可王夫人竟然敢开口闭口全家人都吃她的、喝她的、用她的,便是不贤之人,每日对王夫人不骂不开口。就是这样,贾政除了嘴上厉害些,庶务仍是不通,王夫人也把自己的嫁妆把得死死的,让贾政想喝酒的时候不得不求到她面前。
两个做主的如此相处,哪儿还顾得上替儿女着想呢?探春心里苦笑一下,也不是没替儿女着想,宝玉不是也与薛家姐姐定了亲了?不过是没人替她这个庶女着想罢了。
可迎春姐姐也一样是庶女,在自己这样的年纪也已经说定了亲事,听说还是姑母从中牵的线。自己也是姑母的侄女儿,多到姑母跟前走动走动,姑母也就能想起自己的亲事来了吧?
现在探春已经不敢奢望能嫁进什么名门望族,只要是官宦之家她就心满意足了。若不是报着这样隐秘的希望,她也不会求了又求,又拿与林家走得近些以利于老爷起复说话,才让赵姨娘说动了老爷,今日能上门来观礼。
没有帖子又如何,她就是在门房不走,那些人不也要是通报进二门?而姑母也让自己进了门,可见还是却不了这骨肉亲情。日后只要自己多来多往,不信打动不了姑母的心。
只是这走动也要有银子支撑。探春想想自己带来的礼物,心里又是一塞:那样普通的金镯子,只怕林姐姐看了都觉得俗气吧?
“三妹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兀自想着心事的探春看时,迎春由着一个丫头扶着,站在自己面前温柔的笑:“好长时间没见三妹妹了,妹妹一向可好?”
探春忙站起身子:“二姐姐。”伸手刚想扶迎春的时候,黛玉已经笑着向迎春的丫头道:“如今二姐姐是金贵人,快请二姐姐到榻上歪一歪。”刚才母亲已经使人悄悄告诉自己,迎春姐姐有了身孕,不好在人前张扬,上她屋里歇一歇。
探春脸上就是一僵:“什么时候二姐姐竟如此尊贵了?”
李自珍从黛玉开口,已经把眼去看迎春的肚子,听听探春问起,不由道:“这样的消息,娘家总要知道的吧?”刚说完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嘴虽然捂得快,可大家还是都听到了,就是迎春面上都是一热,借着低头坐下掩了过去:“现在还没往家里送信呢”。她与李自珍几个也算相熟悉,并没有瞒她们的意思。
以迎春想为,探春一向是姐妹之间最聪慧的,两房闹成那样,探春不可能不知原因。她有孕的消息,就算是送信到娘家也送不到二房去,何况自己连将军府都没送信呢。
探春脸上也不大好看,可也知道自己能进这屋子来,已经是贾敏能给自己最大的脸面,要是自己现在与人争执起来,下次能不能进门真要两说了。
如此屋子里除了黛玉张罗着让人给迎春准备软垫、准备热饮、准备点心,一时无人再说话。好在不一会儿丫头已经来请大家入席,才算把尴尬遮了过去。
等沈越散席后来给贾敏请安,就发现黛玉有些蔫蔫的,忙问:“可是今日累着了,再不然就是人多吵着了?我看大家走时都很欢喜,并没听说有人闹什么事故。”这样的日子,他便放下女婿的身份,非得做学生跟着宽哥儿一起待客,林如海难道当着来客把他打出去?只好由着他赖下不走。
贾敏摇了摇头:“不过是自己想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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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沈越忙问是什么缘故, 才知道竟是探春故意晚走, 留到人客散尽, 哭着向贾敏诉说自己在家不自在,说了多少为难之处。
“就为这个?”沈越有些好笑的看向黛玉:“贾三姑娘现在的处境自是让人同情, 可是当日贾二老爷夫妻居于荣禧堂之时,她以五品官庶女之身,一切待遇直如一等将军庶女和三等将军嫡女, 怎么不见她向人说待遇不公?当日即跟着贾二老爷得了好处, 现在随着贾二老爷受些苦,就四处向人哭诉,你觉得对贾二姑娘与贾四姑娘公平吗?我知道你一向心软, 难道是看着那位贾姑娘可怜,又明白此中情势, 所以左右为难吗?”
黛玉还是有些恹恹:“蔼哥哥说的我都知道,也不是为了探春妹妹难过, 就是心里有些想不明白。”说完一双明眸望向沈越, 内里多是彷徨与犹豫。
贾敏看着都觉得可怜,自己的女儿这些年性子一向开朗,少有思愁之态, 结果听了探春哭诉后就变成这样,看来日后还是少见探春的好。
沈越也是心疼:“即不是替她难过, 怎么自己如霜打了似的?难道是觉得她扰了你的及笈之礼, 怕人笑话你?你放心, 并没几个人注意她。”
黛玉还是摇头:“大家都在京中多年, 来龙去脉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着呢。我不过是想着,自从知道我要成亲的消息,这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凤姐姐变得更小心翼翼,迎春姐姐好些吧,可也总说在夫家应该如何,就是自珍与玲儿她们,说起日后也多有担心,怕我和穆姐姐一样再不与大家往来。”
“我就想着,难道就为了我成亲,人人待我都要变,那我是不是也得跟着变,不变行不行?别人都变了,我若是不变,别人会不会当我是异类?”在沈越关心的目光里,黛玉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蔼□□后待我会不会变,还有太太、老太太、伯母和大嫂子,是不是也会变?老爷,他已经变了。”说到最后一句,黛玉的眼泪一个没忍住,直接掉了下来,那晶莹的泪珠,直直坠到了衣襟之上,也打湿了沈越的心。
贾敏的嘴张了又张,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是打这个时候过来的人,知道此时黛玉的纠结——哪个女孩出嫁之前,没有这样的纠结呢?怕娘家不再是自己的家,又怕婆家人不好相处,夫君与自己不能同心。
可是再担心,还是要嫁。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老爷不该给孩子百上加斤,看吧,女儿有这样的心事藏在心里,与自己这个做娘的都不说,倒要当着沈越说出来,可见老爷说不给孩子准备嫁妆之事,到底伤了女儿的心,让女儿以为老爷已经不再疼她。
住半年的书房又怎样?贾敏心里的怒火也压不住了,就让他再住半年好了。日后自己只守着宽哥儿过,最好将来老爷也不给宽哥儿准备聘礼,那自己就带着孩子和他和离算了。
“玉儿,”沈越轻唤了一声:“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变,我还是我,不会变,你也不用变,只要按着自己的本心行事便好。”说完这些,他还是咬了咬牙,向黛玉道:“先生也没有变。”主意是自己出的,还是快把老丈人摘出来,再替这丫头排解恐婚的情绪吧。
“老爷变了的,我知道。”黛玉脸上神情更暗淡了些,轻轻摇着自己的头:“蔼哥哥不用安慰我。”
不安慰你,先生就要追杀我了。沈越觉得自己只想着替黛玉遮挡风雨,不让她被外界打扰的决定可能错了,几次事儿都可以看出,黛玉虽然爱娇了些,遇事并不是没有主意的,自己要不要把事情都向她说出来?
再看贾敏听自己说林如海没变时一脸期盼的样子,沈越心里也是一叹,自己的先生一定也没向贾敏说过,不然贾敏怎么也能悄悄告诉黛玉使她安心。
“都出去。”沈越向着丫头们说了一句,丫头们见贾敏没有反对之意,静悄悄行礼后鱼贯退出,冬雪更是自己站到房门五步开外的地方守好,不让人打扰公子与太太、姑娘商量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