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心不用心沈越不敢保证,他自己是用了一百八十个心:新房早按着他的意愿收拾好了,院子里夹道都摆上了盛开的水芙蓉,移栽的竹子枝枝绿叶盈盈,就等着明日将黛玉娶过门了。
带着这样甜蜜的想法,沈越翻腾了好了阵,才沉沉睡去。可是睡了不一会儿,双安已经来摇他:““二爷,时辰快到了,好起床去给太爷、老太太辞行了。”
换上大红的吉服,沈越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傻气,多精神,多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双安嗫嚅了一下,才劝道:“今日是二爷大喜的日子,奴才们也替二爷欢喜,可是二爷这笑,还是收着点儿吧,要不一会儿几位小爷要打趣二爷了。”这笑得也太傻了点儿。
让一个奴才笑话,沈越也没恼,反手赏了双安一个银锞子:“闭嘴。”
有银子拿,还是从二爷手里得的,很成功的让双安闭上了嘴。可是随着沈越往二门的时候,双安又开口了:“二爷今日要带的人有点儿多,这马的毛色怕不整齐。”
“不是就我们兄弟吗?”沈越有些不解,别人的伴郎只有两个,可他连亲的带堂的有四个没成亲的兄弟,不让哪个去哪个就到老太太跟前哭,只好都带上,难为双安从哪儿找出了五匹枣红健马,才算解了沈越的围。
双安脸都苦了:“六、七、八、九四位皇子昨日送信来,要与二爷一起去迎亲。”
闹事还差不多!你四个皇子去迎亲,林如海见了皇子是下拜不下拜?人家堵门还是不堵门,难亲郎还是不难亲郎?!
“说是,圣人同意了,也与林老爷打过招呼,只按一般亲友相待便好。”双安见自己家主子脸都变了,忙解释了一句。
好吧,有这句话沈越可以放心一点儿,却在向沈学士与老太太等人辞行的时候提醒一句:“四位未成亲的皇子要跟我一起去迎新,怕是别的皇子也来府上贺喜。”
沈学士了然点头:“知道了,你那边准备得可还好?”自己就不该听林如海的,还什么他不给孩子准备嫁妆,自己也不必操心婚礼之事,最后竟然摆了自己一道。不过沈学士也知道,林如海那样与自己商量,何尝不是在试探沈家对沈越的态度,如果自己真的有意帮衬,关起门来有的是办法。
自己这个做亲祖父的,竟真的对婚礼大撒手,还不如林如海对孙子上心。
这是沈学士第一次主动问沈越婚礼的准备情况,沈越含笑向沈学士点头:“席面备的是流水席,客人自取食物,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请了房家两位表兄与大哥一起迎接客人。内院女眷由母亲迎接。”
沈学士刚要呵斥沈越怎么能上客人自取食物,就想起自己不让他用府中一人的吩咐,没有服侍的人,可不就得自己取吗?不过见刘氏向自己点头,想必这自取也不会引起混乱,沈学士把自己的一声叹息压了下去。
林如海这一试,自己这个祖父再也没资格在沈越面前指指点点了。
“你父亲与大伯自会迎客,皇子们到来,我也会到府门相迎,你放心吧。”即是不能指点,沈学士平静的说出了自己能补救的安排。
沈越脸上的笑就带了感激:“多谢祖父。”然后再次拜别长辈们,意气风发的向兄弟们一挥手:“走!”
询哥儿四个今日都是一式一样的宝蓝绣祥云长袍,头上都戴了小小玉冠,簪玉冠的簪头还都绑了红绒,看上去分外精神喜庆。几个孩子腰中玉带也是一模一样,就连腰上的荷包、压袍玉佩都看不出区别。听到沈越招呼,四人齐齐站到沈越身后,五人齐向长辈们一躬身,那场面不是不让人震撼。
等他们兄弟出了门,沈学士才向刘氏道:“这身袍子做的好,老大媳妇有心了。”沈家儿郎走出门去,多么的整齐体面。
刘氏面上带笑:“都是越儿让人做的,儿媳不敢贪功。”
沈学士神情又是一顿:“你也替他盯着宴席些。”刘氏应下不提。
这边沈越兄弟出了二门,四位皇子也已经到了,他们身上皆是浅黄长袍,妙的是上头竟与沈家兄弟是一样的祥云纹绣,只是玉带是上好和田玉,比沈家兄弟的要高上一筹。
与沈越最熟惯的九皇子,没等沈越等人行礼,已经笑向他们兄弟道:“不必多礼,今日咱们都是迎亲之人,不必拘这俗礼。”
八皇子精神也不错,见沈越不解的看自己兄弟身上的衣裳,向他解释道:“我们问过五皇兄,知道沈先生替你兄弟做的衣服样子。”这些日子为完成沈越交待的功课,八皇子才知道沈越成功不是侥幸,这一声先生叫的心服口服。
六、七两位皇子稳重些,向着沈家四个小兄弟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聚齐后一起向府门而去。
红日已经东升,九匹神俊的健马被下人牵在手中,不时的打个响鼻。见他们出府,不管是牵马的下人还是马,都抬起了头,沈越向几位皇子告了声罪,飞身上了头一匹马:今日他是新郎,这头一匹马当仁不让。
最小的讷哥儿是让人托上马的,略微觉得有点丢脸,可是早等着看热闹的人群还是发出了一声喝彩,让他的小脸直接抬了起来,昂首挺胸的在马上坐得笔直。
沈越见大家都已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右手一挥,迎亲的鞭炮响起,鼓乐班子吹响了第一声唢呐,喜轿缓缓抬离地面,迎亲的队伍行进了起来。
一路上看的百姓越来越多,看新郎的少,看那八个整齐的伴郎的人多。等到了林家所在,已经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忠安侯府大门紧闭,门前几个一身崭新蓝衣的门子见迎亲队伍过来,线香伸向早已经准备好的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沈越从容下马,伴郎们也跟着来到府门之前。
“沈家儿郎,求娶林家千金,佳日吉时,请开门。”沈越朗声向着门内叫一声。
门子们笑嘻嘻迎上前来,一齐向沈越打千后,齐声道:“见过新姑爷。”
询哥儿便从自己怀里摇出红封,每个门子发了一个,那门子们才起身,向着门内叫一声:“新姑爷上门喽。”中门应声吱呀而开,里头站得整整齐齐,一色新衣新帽的三十来个健仆,齐声相应:“新姑爷上门喽。”
沈越脚下的步子就是一趔趄,这是响门还是给自己下马威?向后回头一示意,询哥儿、谚哥儿两个已经抢到他前头,过一个健仆送一个红封,再过一个健仆又送一个红封,更让沈越觉得他们出的是买路钱。
好不容易走过门廊,迎面摆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了三个杯子,边上宽哥儿要笑不笑的站着,等沈越一走近,便向他一礼:“此酒为我家姐出生时所酿,就为今日吉日所备,请满饮此杯。”
沈越心说你要是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番话,我就信了你。不过他还是端起第一杯酒,一饮而尽。咝,沈越强抽了一口气,把那酸涩的液体生生咽到了肚子里,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醋!
宽哥儿笑得可得意:“此酒味道如何?”
“如饮琼浆。”沈越脸上竟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好象他刚才饮下的真是美酒一样。宽哥儿的目光就不那么从容了,又指了指第二杯酒。沈越端杯,没等入口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苦意,也不问这是多少黄连熬出来的,沈越眉毛都没皱一下直接喝下。
第三杯酒,咦,竟是蜜水?虽然合着嘴中残存的酸味、苦味有些怪异,可入喉还是觉得好受多了。宽哥儿见他都喝干净了,才笑嘻嘻向他拱拱手:“好酒量,还望姐夫气量如酒量。”
沈越深看他一眼,你且得意两天,我就让你知道我的气量是不是真和酒量一样大。宽哥儿让他看得微缩下脖子,转身就往二门走。
这通向二门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似乎大家都知道沈越不善诗,不出三步总有一个青年上来堵路让他做诗。好在沈越准备充分,也不用身后的八位伴郎,自己听到题目便诵,不管多生僻的韵脚都信手拈来。
渐渐的上前的人少了,沈越长出了一口气,决定等回门那日好好问问林如海,这些人他都是从谁家找来的,下次他要向当今推荐一下,让这些人去出秋闱、春闱的试题得了。
不想最大的拦路虎出现在了二门!那拦路虎个子不高,一身大红的衣袍,竟围了黄色的玉带,两手大大伸开,示意那二门是他的地盘。
沈越不由想起小时沈超也是这样堵着门的情景,脸上的笑意快滴下来:“皇长孙有何见教?”
皇长孙小脸上全是严肃:“是你要娶我姑姑吗?”
沈越收起笑:“是,我沈越真心求娶林姑娘。”
皇长孙一板一眼的问:“你会待她好吗?你会一直疼她宠她,让她平安喜乐吗?”
“会,我会一直待她好,疼她爱她,让她一生平安喜乐。”沈越并未因皇长孙个子小,就敷衍行事。
皇长孙再问:“那你会欺瞒姑姑,遇事把姑姑抛到脑后吗?”
沈越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是谁教的:“以前我思虑不周,日后再不会欺瞒你姑姑,而且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我都没有把你姑姑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