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抽了抽嘴角:“谁和你们说吕布死了?”
哭声瞬间截然而止。
第141章 疑似失宠的荀谌?(一更)
吕玲绮本是打着若是刺杀失败, 不如自尽以维护母亲的心思, 却不想貂蝉一句话, 将她的计划全都打乱。
“父亲还活着?!”吕玲绮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侍卫将父亲的兵器作为遗物送回, 方天画戟都折断了……”
“兵器是断了,人没死,谁和你们说吕布死了的?”貂蝉见吕玲绮气势已是弱了大半,转而严肃问道:“你可知, 那些长安旧臣囚禁了陈宫?”
严氏晃了晃,她并不愚钝, 当即便想到她们极有可能被骗了。
“是哪些人骗的你们,又是谁给你们带来的消息?”
严氏将吕玲绮拉到身后, 附身一拜,报出了几个前来与她们联系的人名,这位柔弱温婉的当家主母, 愣是在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不敢言语的时候硬着头皮站出来与貂蝉说话。严氏也害怕, 她见识有限, 十六岁起跟了吕布,为他操持后宅, 为他生女育儿,对于这个以夫为天的女子而言,没有什么消息比丈夫还活着更令她惊喜万分的了。
为此,她能鼓起勇气去与丈夫的敌人周旋,为此,她死死拽住女儿, 在一众妾侍们只知害怕哭泣的时候,硬着头皮,僵着直挺挺的背脊,即便手心汗湿了一片,面上也不露丝毫怯弱。
严氏的配合很快让貂蝉锁定了企图捣乱的长安旧臣人脉,由此可以顺藤摸瓜揪出一连串的人,蹦跶最厉害的杀,罪不至死的压去做劳役,轻一些的摘去头顶乌纱帽。
未能问到吕布的去向,严氏哪里会放弃?她万分庆幸当年貂蝉住在府中时未曾得罪过她,甚至还与她关系和睦地说过几句话,她的要求也全都答应。
严氏不提起曾经过往,只以当初那般温婉的态度,示弱以貂蝉,柔声细语请求:“小女冲动不懂事,犯下大错,是妾身管教不严所致,恳请官主让妾身与小女一同受罚。”
刺杀的死罪,若是多一个人来分担,能不能变成活罪来逃脱呢?
严氏是个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她也没读过书,脑子里的概念就像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她承认吕玲绮的错误,作为母亲,能保护女儿的唯一方法便是与她一起承担后果。
说完以后,严氏又请求:“妾身在临死之前还能再见夫君一眼吗?”
吕玲绮咬着下唇,愣是被严氏给镇压下来,不敢再有造次,只无声地落下泪来。
貂蝉挺怕女人的眼泪,严氏未哭,那强自镇定的模样,像极了当初面对董卓时的小蝉。
“白瞎了这么温柔的姑娘吊在吕布一棵歪脖子树上,”貂蝉悄声嘀咕了句,视线飘过那一群不下于十人的侍妾,其中两人还为吕布生了儿子,这一大家子,吃穿用度全都紧着有儿子的,其余的美人各自争斗,没少给严氏这主母添堵。
这里的美女,有想要讨好吕布的官员送的,有长安旧臣联姻的,有吕布自己打下城池搜罗来的,后院里百花齐放,这才是这个时代当权者家中的真实情况。
她该庆幸她是个女儿身,属下想要讨好她的官员们还没人动过要给她送美女的歪心思。
貂蝉表情越发严肃,她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天下战乱已久,女孩儿难养活,人们爱生男丁,社会上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更有当权者,有钱的富商养她个十个八个夫人……
她手下那么多优秀的男丁打光棍娶不到媳妇,就是这群人害的,长安是个好地方,妹子多啊!
严氏看她表情严肃紧皱眉头,险些落下泪来,难道她不同意让她去见夫君吗?
貂蝉眼看严氏红了眼眶,松口道:“吕布伤了脑袋,正在兖州疗养,我打下了那么多的地方,还从来都没有打下后就诛杀诸侯的习惯。”
看看田楷,看看公孙赞和曹操,貂蝉对于弃暗投明、从头做人的诸侯一直都以优待重用的,只要他们肯跟着她脚步走,致力于基础建设促进人民生活的改善,他们就是友军。搞事,她带头,挨打,她罩着。
貂蝉前来的目地是受陈宫所托安顿吕布的家人,意外之喜则是牵出了不安分的长安旧臣,又有陈宫实现诺言从旁协助,很快便将司隶接手了下来,原先还想要抵抗的守将张扬眼看大势已去,只得投降保命。
貂蝉没有为难她们一家子,她深深看了一眼吕玲绮,只觉得当年那天真无邪,说话爽利的小姑娘变了许多。
“此番刺杀我的事情,念你年少无知,又是为父心切之故,可以饶过你,但是正如你母亲所说,冲动之下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相应的后果,便命你随我来指正是哪些人前来哄骗你们,待抓住了幕后元凶,便算你个将功折罪,如何?”
严氏非常惊讶,更是狠狠松了口气。
吕玲琦擦了眼泪,一口应下,倒是还有几分当年胆大小姑娘的影子。
貂蝉让人带走了那些妾侍,又邀严氏单独谈话,对她承诺道:“你们收拾一下,司隶这边盯着你们的人太多,我派军送你们去与吕布相见,至于吕玲绮,待处理完这边,我会将她安全送回你的身边。”
严氏感激还想再拜,貂蝉一把拉住了她,她挑眉握住了严氏的手,在她快要摔倒之前搂住了她的纤细的腰。
“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要这般与我生疏谈话吗?严姐姐,”貂蝉轻声一句,倒是让严氏红了眼眶。
“妾身不敢高攀官主,当年与您姐妹相称,是误以为您是夫君想纳的侍妾,如今才知是妾身想差了,倒是折辱了官主,”严氏低声回答道。
“你没有想到我会有现在的成就,我也没有想到,”貂蝉轻叹一声,白皙的手指抚摸上严氏出现褶皱的眼角,注视着她忧郁的双眸,惋惜般叹道:“吕布没有好好待你。”
“夫君对妾身很好,相敬如宾,”严氏扭头,避开她的触碰。
“一房接着一房抬回家,让妾侍养育儿子,也算将你这当家主母放在心上?”
“郎君幼小,离不得母亲,夫君地位超然,三房四妾乃是常事,妾身为正妻,当贤德宽容,否则岂不成了妒妇?”
“你真这么认为?”貂蝉轻笑一声,反问严氏:“还在看那些女德,女戒?我以为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身体力行地给你做了榜样。”
“妾身惭愧,没有官主的智谋与能力,做不得惊世骇俗的事,”严氏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哽咽不能再聊下去。
“我,我若有你这般的能力,如何还会眼看夫君一房又一房娶妾生子。”
“我的能力也不是风刮过来的,你自己不去争取,自然什么都得不到。”
“我若争取,他会休妻。”别说什么没有男人一样能活,她就是爱她那战场上所向披靡,新婚夜对她柔情似水的夫君,就是要为他守着一家子后院,哪怕赔上自己一辈子,因为一颗心早就在嫁给他的那一刻,都悉数给了他!
为他操持内院家室,为他打点女眷之间的关系,为他养育儿女,他是大英雄,在外头战争沙场,她配不上他,却能给他最安稳的家。
“八年来,你一点都不怨过,冷过?”貂蝉不可思议道:“那么玲绮呢?”
提起吕玲绮,严氏更是泣不成声:“妾身这辈子,最亏欠的便是玲绮。”
“你别哭了,”貂蝉头疼了,她招呼严氏坐下,与她闲聊起来,从严氏的挣扎与话语中推断出来,吕玲绮这闺女,才是她的心肝宝贝眼珠子。
貂蝉发出来自灵魂的询问:“假如你丈夫与你闺女同时掉水里了,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严氏大惊失色,只以为貂蝉要杀吕布,惊慌反问:“官主不是说,不打算杀死夫君吗?!”
话题又绕回来了,和她沟通可真难。
貂蝉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于是她开解严氏道:“你们快将吕玲绮养废了,你当真打算眼看着她泯灭于众生,做个眼界狭小的后宅女子?你要知道,在我的治理之下,女子是有机会做官做将军的,吕布打算让儿子继承,你这便欣然答应让那些妾侍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然后将玲绮嫁人,再留在后院仰仗他人鼻息生存,受她们蹉跎晚年吗?你别说你没生儿子愧对吕布这种蠢话,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并州是个民风彪悍的地方,你出身于那个地方,几时起竟套上了长安官僚妇人的枷锁!”
严氏低下头,悄然拽紧了衣摆,内心强烈地挣扎着,她不想,她当然不想啊!
貂蝉与严氏聊了许久,严氏的心房被她敲出了一个豁口,对于这位慈母而言,女儿才是眼珠子,而常年出征在外的丈夫当然不如女儿重要。
严氏终于表露了她的态度:“恳请官主将玲绮带在身边,哪怕是做个侍女也好,她能为您指正此前误传消息恶人,也能作为人质,只要知道玲绮在您身边,想来夫君也会有所顾忌,不会起兵造反。”
严氏知道,貂蝉花费心思与她这般深聊,为的是向她讨要吕玲绮,这是貂蝉顾念旧情,有意想要拉她们一把,这也是吕玲绮挣脱原有人生轨迹的唯一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