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根本没来得及学三国的贾诩,报出外公是哪位大佬。土匪们就已经抢先说了“只要钱,不害命,把身上财物留下就放行。”明煦一听,要钱也不行啊,孤身在外的钱不就是命吗,于是他坚持的说完了外公的官职名讳。
然后我们明小煦就受到了来自对面土匪们的鄙夷,领头的老大拿着鞭子指着明煦哈哈大笑:“你是我干土匪这几年来,第二十九个这么说的,还你外公官居三品,你咋不说你外公是明候呢,这个我听着还熟。”
明煦:……
这是在逗我吗?如果我现在说我其实姓明,有个祖父叫明榭,泥萌是不是不仅觉得我在开玩笑还会觉得我是个傻的。
初出茅庐的明煦被将了一军,接下来更是节节溃败,无论他说啥,已经习惯了的土匪根本不听不理会。还是那句老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阳谋都不堪一击。土匪头子显然深有领会,直接带着一帮人把明煦的东西搬了个空,连马车也没有给留下。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看在明煦读书人的份儿上,没有把他身上的衣服给拔了,还在明煦的坚持下,十分有人情味儿的把书纸什么的也给留下了。
等季阳晚上带了信儿回来的时候,就见主仆两个凄凄惨惨背着书步行往城里赶,夜里也不敢露宿荒野。所幸距彭城内城已是不远,走了两天便到了。
明榭信中说家中大姐儿明睐婚期已近,让明煦尽快回到扬州,再与祖父母一并归京观礼。奈何就在不久前明煦才丢了钱财行李,卖了书也根本凑不足回扬州的路费。
于是在让季阳当街表演胸口碎大石被拒后,就有了这个代写书信兼买字画的摊子。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明煦简陋的小摊鲜有人光顾。
明煦有些郁闷,“你还说上次,也不知道还要在这里逗留几天。”他看着凄清的摊位叹了口气,心里默默腹诽,在这种地方摆这种摊子根本就行不通好吧,季阳也是,有什么好矜持的,在闹市胸口碎大石多赚吆喝啊,大爷我都愿意当街敲锣揽客了,他就是不同意这个来钱快的法子。
人最不经念叨,正说着季阳,那个身着黑衣,样貌平凡的青年就轻巧的从街前走了过来。明煦招手叫他近前来,小声说:“怎么样?你那小伙伴给你银子没?”
季阳颇为无奈的开口:“大爷,我们通常身上都不怎么带钱,侯爷也没吩咐这个不是?”大爷的思路总是那么清奇。
“那今时不是不同往日嘛,我也是想早点回去,别的都好说,只可不能耽误了姐姐的大事。”明煦撇了撇嘴,心里不免庆幸时日还早,祖父也没说具体何时归。
明煦吩咐了长安去买早饭,自己走到案前弯腰整理案上的纸张,完了坐在季阳昨日找来的石头上思考今天画点什么。
长姐的婚事定在明年二月,那肯定是在除夕之前赶回京城的,那便是还有四个月。说到京城,明煦操心了一阵子姐姐之后不免想到了黛玉,算起来将近三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小姑娘出落了什么模样,前段时间的寄京的东西收到了没有,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明煦的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倒没有怎么注意周围,直到被几声指节敲击木桌的声音唤回思绪。
明煦直起身子就见面前正站了个衣着锦绣的白面小公子,那小公子见他回了神,收回手笑声道:“你这人瞧着是个呆的,问你几句也不见回话,怨不得生意如此冷清。”
小公子说完稍垂了眼,诶呀,见了这个人觉得有趣,上来搭话竟大意失言了,读书人大多清高,我方才说他做生意,恐是惹了他。
等了一会儿却未见这俊俏书生有所讽言辩驳,反而一直没接话,隐晦的打量自己。
小公子蹩眉侧了侧身,这难不成是个哑巴,可是哪有哑巴识文断字的,狐疑的看了一眼。
明煦被这一眼叫回来,有些尴尬的开口:“这位兄台,实在对不住,方才走了神,你问了什么?可否重叙一遍?在下也好做出解释。”
不怪明煦突然反应慢,实在是面前这个小公子长得过于清秀了,不知觉的让人怀疑他的性别来,明煦瞬间想到女扮男装的套路。嗯,离近了看眉眼清秀,眉毛有修过的痕迹,再看耳洞,这个不分明,喉结处也遮掩着。
明煦不能确定客人的性别,所性抛开了去,现下招揽生意为要。
见他没有在意“生意”一词,那小公子指了指摊前最前的一幅画:“这个花瓶画的极其细致,技法也独特,可是你独创的?”
明煦见他问这个,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独创的,我也是跟人学的,不过确实很少见就是了。”
“我瞧着喜欢,这幅画多少钱?”小公子十分干脆。
“一两银子。”明煦瞧着小公子的衣着配饰,昧着良心报价。
“这般廉价?”小公子脱口而出一声惊呼,这时他身后一直没开口,行为颇有些扭捏的小厮扯了扯小公子的袖子。
“咳,那便给我包起来吧。”小公子没有接着说下去,示意身后的小厮付钱。
“额,在下小本营生,客官不若自便?”明煦不好意思道,包起来,我拿啥给包,要不给你扯张白纸?
见他有些窘迫,那小公子反而笑起来,直接将画卷了抱在怀里。再开口就多了几分随意:“听你口音,是外乡来的?为何流落我彭城卖字画?”
“公子也说是流落,在下出门时遇到了些许意外,暂留彭城,待些日子便离开。”明煦实话实说。
“我名谷秀,你我差不了多少,唤我名字便是。”小公子喜欢他的坦诚,提醒道。
“谷兄弟好名字,人如其名”明煦从善如流。
“你这画有趣,人也有趣。”谷秀竟微红了脸颊,笑声道。
“谷兄弟谬赞。”明煦有些不明所以,你从哪看出我有趣的?
……
那天过后,两人这有几分话本情节的相遇并没有结束,谷秀小公子连着几日来光顾明煦的生意,哦,或许不能称他为公子了,在这几天里明煦已经明确了这位大主顾的性别,确实是虚凤真凰。
暂时称她谷姑娘,谷姑娘不仅每日来买画,有几次还带了东西给明煦,都是些精巧实用的。而且总是一坐就是半日的与明煦闲聊,随着明煦学习他的画法,自在得很。
明煦托谷姑娘的福,回乡的日子得以提前,在勉强攒足了银子后,主仆几个便计划着离开。
这日谷姑娘按时又来了,照常与明煦闲说了几句后忽然提起:“明日在福源楼有个诗会,彭城一年一度,场面算得上盛大,知州与学正大人都会到场,我得幸可进去一观,明日我带你一起去,明煦觉得如何?”
谷秀说完看着明煦,面上也露出期待的神色来。
嗯~,明煦觉得如何,明煦觉得你对他有意思,但是他没有证据。
第28章 谷女琇莹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是“她喜欢我”, 是以明煦怕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姑娘没有明说,明煦也不确定对面姑娘的心思。
但是邀请他参加诗会这一点让明煦觉得有些不对。明煦听到后的第一感觉像是富家姑娘扶贫穷困书生,带他拓宽交际, 介绍门路来着。但是他这个“灰书生”不准备长留彭城啊。
强烈的第六感让明煦决定还是防患于未然, 于是明确果断的表达自己的心思, “谷兄弟, 我非彭城人士,且不日就要家去,恐怕要辜负谷兄弟好意了。”
“你要走了?怎么这才同我说?”谷秀触不及防听了这个消息, 惊讶之后有些委屈, 控制不住的眼眶微红, 连忙侧了侧身遮掩, 故作指控道。
“也是才决定要走的, 原就准备今日告知谷兄弟。”明煦装作没看到谷秀的失态, 干巴巴的解释。
“是要回扬州么?什么时候走?届时我给你践行啊。”谷秀语态潇洒, 她并没有出言挽留, 因为知道明煦不会轻易改变已经做下的决定。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已经发现明煦这人做事喜欢给自己个框架, 远的不说, 就中饭吃什么都要提前想好, 如果想吃的菜没有, 还会有备选一二三。
“回扬州,之后也许会进京,我有一个未婚妻在京, 去看看她。”明煦十分生硬道,他说完觉得自己有点直接不留情面, 也太不做修饰了些。可脑海里又不免生出疑惑来:谷姑娘瞧着跟自己一般大,也不像出身普通的样子,竟是还未定亲么!
谷秀果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羞恼道:“明兄瞧着年纪不大,倒不似旁人那般取了进士再议亲。”语气里颇有几分嘲讽。
明煦笑笑:“可能是我天资不够吧,不敢做赌。家里早早便给定下了。”这姑娘还是天真呐,榜下捉婿固然自来就有,但是真正有底蕴的家族是看不上的,取士之后再娶妻未免过于看不清自己,当然,真正优秀的人除外,但是真的优秀大多早早就被定下了,少有剩到最后的。
谷秀此时又羞又慌,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她觉得明煦已经洞悉了一切,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了然,但他偏偏什么也不说。
不对,明煦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了,她想到这里索性不在顾忌君子风度,匆匆说了一句,也不等明煦答话就带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