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简直震惊全家。相泽消太陡然生出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你能说话?你竟然能说话?”那之前为什么不理他!他一个话废容易吗!
“我当然能说话。”织田咲茫然地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大人,“我已经十一岁了,为什么还不会说话?”你十一岁不会说话吗?
等等。等等、等等。相泽消太扶额:“那你为什么……不对……”
是他失策了。逆流之河掌控织田咲身体时‘能动手绝不逼逼’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导致他们兀自认为这孩子有交流障碍。
“我和乃美,说话了。”织田咲认真道,“要教小孩子说话。不要和大人,说话。”
“……?你和乃美说话了?”相泽消太有种不妙的感觉,“怎么过去的?”乃美的房间和后院可是隔着整个相泽祖宅!
“晚上。”织田咲晃了晃脑袋,“从屋顶上爬过去。她会醒,还有奶粉。”似乎对‘小婴儿床头有奶粉’这件事十分满意,小家伙甚至罕见地露出了一点微笑的模样。
……是被带到岛上的孤儿。相泽消太心口滞了滞。
‘要教小孩子说话’是因为许多拥有特殊个性的孤儿在战时被聚集到岛上,三四岁的孩子自然连话都说不清楚;‘不和大人说话’是因为岛上的大人只有敌人,和想要利用他们的人。
作为工具被使用的孩子们关在一起,年长的会抱住年幼的,抖抖索索安抚他们不要哭;
食不果腹,寒冷饥饿,织田咲这类培育成熟的人形兵器偶尔会被扔到战场上,每一天年幼的孩子都在减少,每一天都是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你想要吗?”床,奶粉,或者其它的东西。青年抱住裹在被子里的小姑娘,轻声问道。
奶粉吗?织田咲有些困惑,还是呆呆地回答道:“我不要。”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我可能是傻了。相泽消太揉了揉眉心,继续兢兢业业喂粥:“当我没说。喝粥。”裹在杯子里的小凶兽自然不会追问,于是软软地嗯了一声后,啊呜张嘴咬住勺子。
“等等。”青年突然想道,“不要和大人说话?那为什么和我说话?”
小凶兽鼓着嘴咽下奶粥,脆生生:“相泽!”
“……我觉得你在消极应对。”青年皱眉,“回答我。”
小凶兽:“相泽!”
“如果你觉得成年人这么好打发,那你可就错了。”
“相泽!”
“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父母的名字呢?”
“相泽!”
“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人民教师。”
“相泽!”
“就算我,也是会生气的。”
“相泽!”
“…………行吧。喝粥。”
作者有话要说: 相泽老师已经熟练掌握了带孩子技能√
两年
正午, 阳光灼人。
‘HOMRA’后厨内,流理台上一片狼藉。
锡纸和各种容器七零八散, 蛋壳惨兮兮地带着没打干净的蛋清, 敞着参差裂口、晃晃悠悠挂在流理台边缘。
造成这等惨状的两人却毫无自觉, 而是双双板着脸守在烤箱前。
“……没错,请继续跟进。资金的问题不必担忧, 主要——”草薙出云撩开后厨的布帘,被扑面而来的混乱场景震了一下,惊愕道,“你们在干什么?伏见?还有,呃, 美咲?”
不怪吠舞罗的副手如此迟疑。
毕竟橘毛美咲全然是刚从面粉里捞出来的模样。
矮个子的少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小声辩解:“草薙哥你不是要找酒吧的甜品兼职吗?我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万一我、我就突然被打通了什么奇怪的——”
“八田。八田君。”草薙出云一手按住手机的收音口, 快被自家不省心的大孩子气笑了,“八·田·美·咲·君!你看着我!你真的觉得你可以吗!回答我!”
八田美咲赶紧停止了腰板,忏悔状抱头:“对、对对不起!我虽然不太可以、但是猿比古一定没问题!”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落跑谁是狗!
伏见猿比古推了推眼镜,干脆道:“做不到。”
“喂!猴子!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八田美咲炸毛, “混蛋!明明自称代表秩序!青王有你这样出尔反尔的二五仔盟臣,也迟早会完蛋的吧!”
伏见猿比古无所谓抱肩:“随便你说。”呵。口舌之快。
“……抱歉,店里的猫和狗打起来了。”草薙出云放下帘子,心累到眼不见为净逃避现实,“德国那边有新的消息吗?……嗯……没关系……之后的事,也要继续麻烦你了。”
吠舞罗劳心劳力的二当家挂断通讯, 神色疲惫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揉太阳穴。周防尊一脸困倦地躺在另一个沙发上,掀掀眼皮,慰劳般伸手为劳心劳力的二当家递烟。
“多谢。不用。”吠舞罗低调的老烟枪草薙出云意料之外拒绝,“安娜呢?没跟八田待在一起的胡闹话——在楼上午睡?”
“昨天晚上被接走了。”现任赤王把双手垫在脑后,支起右腿,“雄英的双马尾小丫头,白色拖把头兔子,还有相泽家的小红毛。”
“……”草薙出云心更累了,“是织田咲乐、相泽怀里和辻乃美。姑且问一句,尊你没有不讲究到当面这样描述三位小淑女吧?”
该行为听起来很丧病,但自家赤王说不定真的做得出来。
周防尊叼着烟,没精神地回应道:“没有。”小姑娘过家家,他掺和什么。
“如果是那边的话就不用担心了。”草薙出云遇到了今天第一件舒心事,稍微放松表情坐在单人沙发上,“当初还很担忧,在这种男性为主的组织里长大,会不会带坏安娜。”
没想到这才安定下来两年不到的功夫,原本身为黑户无法上学的安娜小公主,就有了能够安心拜访、甚至约定过夜的同龄小伙伴——真是各方面上的可喜可贺。
“带坏?”周防尊抽出右手,横在脸上遮挡过于炽烈的阳光,漫不经心,“炼狱舍比吠舞罗更像正经黑道,做甜点的小姑娘也没长歪。”
草薙出云靠在单人沙发上顿了顿。青年沉默了半晌,才叹息般缓缓开口:“……是啊。”
比起母亲过世后被送到吠舞罗的安娜,那孩子……显然经历过更多、也更糟糕的事情。
“她怎么样了?”周防尊显然无意照顾同伴复杂的心情,直截了当道,“在国外?是蓄谋复仇?还是在自我放逐?”男人的语气很随意,像聊商店街新开的面包店一样感情乏乏。
——然而事实上,赤王周防尊可不会在乎商店街新开的任何店。
“老样子。”草薙出云摘掉平光镜,罕见露出了属于社畜青年的苦恼疲惫神色,“国外传回来的消息断断续续,只知道阿咲在频繁接触全球各地的帝光校董会成员……
“却不主动结盟,也没有其他越界行为——完全是乖巧准备继任校长的样子。”
赤王扯了扯嘴角,在烟灰缸上抖掉火星:“哈。”
乖巧准备接任校长?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那可是为了替家人复仇,在短短一天内、孑然一身算计了三批人的织田咲啊。
“的确。”草薙出云扶着额头苦笑,“这样毫无动静,才让人格外担忧。”
如果这些消息是虚假的,说明小姑娘已经掌握足够蒙蔽他人的力量,随时可能杀回国内;如果这些消息是真实的,那么小姑娘很有可能在和帝光校董会之外的、更危险的势力打交道。
无论哪个结果,都不容乐观。
“问你一个无聊的问题。”周防尊单手撑着靠背从沙发上坐起来,敞着神色外套的拉链,垂眼看向吠舞罗的二把手,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织田咲向港黑宣战。”
赤王蹙眉,伸手按掉燃烧的烟头,没把话说完——因为后半句,多年同行的两人心知肚明。
草薙出云,或者说,七王势力中代表暴.乱的赤王组织‘吠舞罗’,会站在哪边?
“要想仅仅代表个人去干涉妹妹的复仇,肯定是不可能的。”草薙出云耸了耸肩,脸上的疲惫在这个不正经的动作中消散,青年平静地微笑,“我会——”
“尊!草薙!”
“尊哥!草薙哥!”
后厨和酒吧门口同时响起的兴奋喊声打断了草薙出云的话语,满脸面粉的八田美咲和兴致盎然的十束多多良对视一眼,再次异口同声:
“美咲?”
“十束哥!”
满脸脏话、欲言又止的伏见猿比古跟在八田美咲身后,向十束多多良点了点头。
“十束哥!尊哥!草薙哥!你们看啊!”八田美咲保持着兴奋冲了出来,“我们成功了!你们看!你们看!是抹茶曲奇!说起来,安娜呢?让她也来尝尝!”
伏见猿比古推了推眼镜,撇清关系:“不敢居功。”
在场的三位成年人目光聚焦在少年手中的烤盘上,然后浮现出异曲同工的复杂微妙。草薙出云尽量把措辞控制在青少年能接受的范围内:“嗯,我觉得,安娜不在,其实也不错?”
……这黑漆漆且形状诡异的一盘,怎么看也找不出‘抹茶饼干’的灵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