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他和铃木园子相处时眼睛就下意识的往她发顶瞟,这种神奇的关注点,甚至完全压过了他被LEVEL E本能催生出的、总是想要盯着人类肩颈部看的冲动。
铃木园子还试图给他买房子,在各种地契上写锥生的名字(主要是他爸妈生前锥生家住的那座山丘)。
她也曾经订包场的电影院看大片,结果因为走错场浪费了预定不说,摸黑进了个放鬼片的影厅,吓的自己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锥生零忍着额角乱跳的青筋煮着牛奶,寄希望于牛奶在专家口中的安眠功效,可以和镇定剂不相上下。
在电视剧的情节里,有钱的人负责为所欲为,被追求者负责无动于衷。
在现实的状况下,有钱的人只负责突发奇想,被追求者负责给她收拾烂摊子。
可是锥生零其实不怎么生气。
然而这天晚上,那个只会突发奇想的有钱人,居然真的展现了一次金钱的为所欲为。
铃木园子约他吃饭的时候,拿了个特别厚的档案袋。
这一兜子的东西可就高能了,自□□主灰阎开始使用现在这个身份,就连注册黑主学园时的资金渠道都被扒的一干二净。
连带着黑主灰阎的私人关系,细微到多年前老旧的监控画面、或者是路过写生画家有意无意的一副速写,都详详细细的当做线索资料列了出来。
其具体可论证结果有三。
其一,玖兰枢很可能不是个想傍大款的心机屌,而是个坐拥大笔遗产的富二代。
其二,那对留下巨额遗产的、姓玖兰的夫妇,曾经在XXX广场买过鸟食喂鸽子,那个画面被采风的摄影师拍进了照片里,洗出来的照片收录在了这位落魄摄影师自费出版了三册样刊的影集里。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被玖兰夫妇抱在怀里一起喂鸽子的,是一个和黑主家养幼女姬幼时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其三,在锥生夫妇遇袭当晚,在前往锥生家的必经之路上,出现过紧急故障维修的记录。
交通监管部门曾经在完善的手续下,封过一段时间的山路,阻止了车辆和行人从那片山丘附近通过,直到铃木家用更多的关系让警方开直升机上去救人为止,那座山丘及附近的大片荒野,就是一片人为制造的“寂静之地”。
而提供这份故障维修表单的部长,曾经是一条财团独家合作商的二把手的小舅子。
下面还附了一张名单和若干照片,连这个小舅子曾经养过的几个情人都没放过。
除了这些,后面还有一连串的顺着一条财团查出来的信息,小到流动资金和账目有出入、大到一条家每年上报死伤人口似乎暗地里支持人体试验,零零总总不可一概而论。
锥生零看着铺了一桌子的档案纸,短暂的失去了语言能力。
铃木园子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本着自古豪门多狗血的阴谋主意精神,试图编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出来。
“照这么看,黑主灰阎收养黑主优姬,很可能也是有预谋的!”
园子跟专业说书的一样,还用手吧唧拍了一下桌子:“在玖兰夫妇死后,他想借收养为名侵吞玖兰家的财产,哪知玖兰夫妇虽然身死,玖兰家的长子却流落在外活了下来!”
“十年之后,玖兰枢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他隐忍不发,步步为营的进入学校,看似想要假借同理事长养女的恋爱关系飞上枝头变凤凰,实则是想要就近看护自己的妹妹,顺便手刃仇敌,夺回属于自己的财产!”
锥生零的耳朵已经丧失了摄取信息的能力,他用手肘支在玻璃茶几上,脑子里一下闪过猎人协会的总部,一下闪过微笑着的养父,偶尔还有蹦蹦跳跳的优姬、和那些以血为食的野兽嘶吼时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画面定格在某个漆黑的深夜,狂咲姬绯樱闲神情冷漠的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和一条财团有些瓜葛的人类,正将禁止通行的立牌放在他们可以求生的路上。
“你怎么会想到要找这个的……”
话音出口,听起来比零自己想象中要冷静的多。
他看似自如的翻动着资料,压着本能没有震惊抬起头来——他现在的眼神可能充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园子还兴致勃勃的给自己编着故事呢,没必要吓到她。
此时此刻,铃木园子已经从玖兰家的悲惨遭遇引申到了锥生家,进而开始分析:锥生夫妇是不是给零留了什么稀世珍宝,导致黑主灰阎故技重施,想要再次通过收养遗孤的法子将其据为己有呢?
等她把脑洞里的一长串故事都说完了,零沉默的将茶杯推到她手边,等她呼噜呼噜的咽下所有果汁,才用看似毫无破绽、实则压抑到可怕的声音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园子怎么会想到要查这个的?”
铃木园子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抱着茶杯一脸茫然:“这不是必须要查的吗?不然黑主灰阎侵吞你遗产怎么办?玖兰枢靠娶优姬撺掇你继承权怎么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特别喜欢求表扬的铃木小姐眨了眨眼睛,脑袋顶上冒出一个又一个文字泡,全都写满了【夸我啊】【快夸我啊】【为什么不夸我呢】的颜文字。
锥生零依旧保持着垂头看文件的姿态,他完全能感觉到那股漂浮在空气中的、软乎乎的催促,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一片空白的大脑还有没有组织语言的能力。
他只是不动声色的、从茶几地下的藤筐里摸了几块巧克力糖,隔着不宽的玻璃板面,轻轻放在了园子捧着的茶杯里。
随着叮当几声脆响,铃木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扒糖纸,一边补充说:“不过这上面有关一条家涉黑的信息不能随便曝光,黑社会有黑社会的潜规则,有些事情查是可以查的,但查出来的东西绝对不能捅到明面上,不然会成行业公敌被一致追杀的。”
她嚼着糖果,难得有良心的说:“人家帮个忙也不容易,别给他惹多余麻烦咯。”
隔着遥远的距离,正在围观暴躁富少和庶民少女撕逼大戏的美作玲,莫名其妙感觉到一阵蜜汁欣慰。
他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心口,觉得自己的血压应该还算正常啊……
然后他原地打了个哈气,在瞟到西门总二郎无聊的侧脸时,表情一言难尽的转开了头。
怎么说呢,美作玲卷了卷额发,她曾经以为铃木园子是个手段高杆的肉食女,本着同性相斥的心态,光明正大的讨厌着他。
后来他发现这是个和阿司画风一致的傻白甜,又被西门虎视眈眈的盯上了,不由得对她产生了些微妙的同情。
等西门一连盯了好几年也没见半点起色时,同情就变成了微妙的敬佩。
直到他无缘无故的接到了一通来自铃木园子的电话。
这位小姐打电话的时候貌似在吃东西,美作玲从来只被火辣勾人的女声在耳垂上呵过气,这还是头一次被咔嚓咔嚓或是黏黏糊糊的咀嚼声,硬生生的咬到他耳根发麻。
“铃木桑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是想打听的西门的事了吧?
他最近可才遇到那个叫优纪的女孩子呢……
铃木小姐砸了咂嘴:“我想找你帮我查点事情。”
美作心说我和你很熟吗,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提要求,你真把我当西门了啊?
“唉?”表面上,他还是风度翩翩的笑道:“有事你可以先给西门打电话啊。”
铃木园子一愣:“可是西门最后不还是要来找你吗?难道上次有关黑崎家的消息不是你帮忙查的?”
美作啧了一声:“是倒是——”
“那不就结了,”铃木小姐十分费解的问他:“我又不是没有你的电话号码,既然直接找你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为什么还要多打一通电话给总二郎,然后再让他打给你?”
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美作玲第一反应是她说的好有道理,第二反应是我呸。
他帮西门,那是为了朋友,帮朋友惦记着的前任未婚妻……算怎么回事啊?
“可是我姓铃木啊,”这位小姐更加费解了,几乎开始怀疑美作玲的脑回路有问题:“你帮西门是友谊万岁,帮我是卖铃木家人情,这两个选择中间,有值得犹豫的地方吗?”
本来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情啊,园子咬着冰棒疑惑:交易而已,和西门有什么关系?
——美作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听着一点都不像挖自己兄弟墙角。
因为这一通沉默有点长,园子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让步说:“你要实在觉得为难,不想告诉西门的话,那就干脆不要说好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泄密的!”
美作玲越听越觉得这话不对劲,只能在心里补充道:除了最后这一段莫名其妙的保证,其他听着确实一点都不像挖自己兄弟的墙角。
等挂了电话,他后知后觉的的扶着额头倒了杯酒。
铃木园子这个人是不是有毒啊……
——他什么时候表达出不想被西门知道的意思了?
你顺理成章发了个什么莫名其妙的誓啊,没事都说的跟有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