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注意到小孩手里的笔反抵上了她自己的手腕,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定要像个没安全感的婴儿一样抓着些什么——因为她看起来有种超乎年龄的镇定——他的直觉告诉他她能用这笔做到近乎奇迹的事。
……为什么会有这个直觉?
布鲁斯的下颌紧紧绷着,满心疑惑。
但这并不妨碍他伸手拦在两人中间,勾起玩世不恭但又寸步不让的礼节性微笑:“实在抱歉,女士,这孩子在韦恩集团晨星计划的名单上,除了她的亲人,没人可以带走她。”
不论这个孩子有什么古怪,也只是个不满六岁的孩子。
被少年唤作“小夜莺”的小夜莺鸟被罩在他的影子下,磨着自己的尖爪。
布鲁斯能察觉到她对他似乎抱有某种程度上的信任——毫无由来的信任——也许是因为她认出他可能会是她的资助人。
倒是被当作坏人一样,挡在“自己”之外的南丁格尔了然地笑起来:“这么轻易就信任他?哦……我记得你梦见过他,不是吗?”
她这句话是朝着幼年的自己说的。
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微微的哑,和小时候的自己的奶声奶气完全不同。
在布鲁斯看不到的角度,小小鸟瘦小的身躯微微僵住,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满目狐疑与打量,惊疑不定又带着丝被拿捏住了脖颈要害的警惕。
男人伸出手把她往自己身后又拢了拢,然而对面戴着面罩的年轻女人却好像终于不耐烦了似的,道:“过来。”
明明只是一句短语,没威逼也没利诱,身后的小孩却突然直愣愣地跑了出来。
她蓬蓬的卷毛被顶在小脑瓜上,随着小短腿的啪嗒啪嗒一下下抖动,从布鲁斯的角度只能看见她脑袋顶,看不见她因为失去身体控制权而惊愕慌张的表情。
南丁格尔半蹲下身,安抚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乖孩子。”
苍白纤长、指缘光洁的手指,贴在小豆丁灰一道黑一道的脸颊上,食指轻轻扣着太阳穴,手下的皮肤因为紧张和怒极而微微发颤。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年幼时候的自己,因此从一开始,南丁格尔就没打算让小夜莺有写字的机会。
南丁格尔的拇指轻轻拂过小孩儿的眉眼,仿佛点石成金,星星点点璀璨的鎏金色光点也从小夜莺的眼眸浮现。
起初是点点金芒,随后活动起来,像是一缕一缕的游丝,爬向太阳穴,又顺着南丁格尔的食指引向她的血管。
布鲁斯先前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也许是因为他南丁格尔那句“我记得你梦见过他”里判断出她们可能之前就认识,又也许因为他莫名觉得小孩可能是变种人,以为她们是引导人与被引导人的身份……他迟疑了一下。
但当那鎏金色光带从一方连接上另外一方,他猛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一方面惊诧于他的警惕心为何降到如此之低,另一方面惊讶于面罩女性的行为——不是诡异,而是让他再一次有了熟悉感,心底突然就知晓了这光带所代表的含义。
可以是能力的传递。
也可以是单方面的剥夺。
她是要这个孩子……再也不是变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不是正常的世界,大家应该猜到了~
(以下是一点和文章无关的碎碎念)
蜻蜓正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
留学毕业的时间完美错过校招,社招又争不过有经验的人。
这段时间,有一个很好的、可以参与进漫威授权的工作的机会,(就是我上次在通知栏说面试请假的那次),我真的一直在准备这个。
为了这个工作,我把之前几次面试拿到的offer都推了,因为这可能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个离漫威爸爸最近的机会……真的很想去。
然而准备了那么长的时间,拿到了试一试的机会,最后却因为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没有过面试。
简直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所以这几天我的状态还挺差的,更新也很慢。
家里希望准备公务员,自己想留在大城市却待业没有工作,小说嘛也写得不温不火,和晋江的五年合约明年就到期了,却没有做到四年前雄心壮志立下的、想要靠稿费养活自己全职写作的梦。
啊……果然毕业季很可怕。
碎碎念完毕。
PS:小说是肯定会一直写的,合约怎么续之后我研究看看再说,大家莫慌,不写文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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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南汀·韦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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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已经是2000年, 变种人在人类社群中的处境和尴尬地位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句来自古老东方的俗语,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世界各地人民对待变种人的态度写照。
在那基数庞大的、变种人威胁论支持者中:
一部分人坚持要想办法消除变种人的能力;
另一部分人则走上了另一个极端, 要求彻底控制变种人——至于控制了之后干什么, 又是另外的事了。
而, 在变种人这个族群本身内, 极端派也分为类似的两部分:
一部分无比厌恶自身的能力想要做回普通人;
一部分则极端报社、手段过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布鲁斯·韦恩看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姑娘像极了介于两者之间的混合派系。
——己之所欲施以于人,直接替尚未感受到这个世界恶意的变种人孩子、做下可能连孩子自己都不清楚意味着什么的决定。
这是对的还是错的?
就这件事本身,布鲁斯没有答案, 毕竟哪怕是变种人自己都没有答案。
但这个孩子,这个在出门前还用她毛茸茸的小办法想要护住兄长的孩子,她才是唯一有权决定自己是否要留着这能力的当事人。
在哥谭讲人权, 这要是说出去大概是个笑话。
但尚且年轻的布鲁斯·韦恩、继承了父母遗志的布鲁斯·韦恩、刚刚经历了血与火的试炼回到哥谭的布鲁斯·韦恩、心中尚且对拯救这个城市抱有那么几分期盼的布鲁斯·韦恩……他做不到视若无睹。
属于男性的、青筋和骨骼分明有力的手, 抓在了南丁格尔的手腕上。
他很用力,用力到连原本没有在意“这个时代的他”的夜莺都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在某一瞬间布鲁斯觉得她的眼眸让他很熟悉, 但他们仅仅是彼此陌生地对视着。
但现在不是计较他们到底有没有见过的时候, 布鲁斯略惊讶于南丁格尔的腕力——他全力之下都没有移动她看似纤细的胳膊——然后迅速改变计划, 转而将表情空茫的小姑娘拉到自己怀中。
这一次,他没有被阻止。
男人的视线落在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怀中是她无力的、软绵绵的身体, 带着这个年纪孩子不该有的瘦弱。
因为是冬季,小姑娘露在外面的面颊和小手都是冰凉的。
布鲁斯下意识拿手去捂她,却碰掉了小孩此前一直悄悄、又紧紧抓牢的短笔头。
坑坑洼洼的笔头落在坑坑洼洼的泥雪地里, 看起来像支普普通通的……垃圾。
一个念头清晰地划过布鲁斯的脑海:
她从此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
南丁格尔·韦恩是一个狡黠的坏姑娘。
以上,是来自卢修斯的评价,布鲁斯很不客气的征用了,并且一用就是很多年。
其实卢修斯原话里用的是“聪明”而不是“狡黠”这个词,但中年金刚石单身汉布鲁斯·韦恩先生,不大乐意多给他们家的小夜莺长脸。
“只要您高兴就好,老爷。”
阿尔弗雷德用他一贯严谨恭敬又毫不掩饰揶揄的语气说道。
“顺带一提,南汀小姐昨晚朝老宅打了三个电话,以确保您能带着蔓越莓小甜饼出现在她的毕业典礼——餐盒正放在客厅茶几上,老爷。”
望着老管家恶趣味的红白格子小餐盒的布鲁斯·西装革履·成功人士·韦恩:“……”
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哥谭小王子花了十年都没有搞清楚。
总而言之,2010年的五月底,韦恩家唯一的女孩即将拿到她的本硕双学位,并打算进一步的深造。
她将有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为“究竟选择继续哥谭大学读博呢还是跑去纽约试试钢铁侠同款专业院校”发愁。
布鲁斯对后一个选项嗤之以鼻。
不过,当他真正坐到哥谭大学毕业礼堂的台下,看见他们家的姑娘披散着长而卷的黑发、踩着长靴风风火火走上演讲台、眨一眨那双从小到大一如既往清澈的蓝眼睛,而台下无数小伙子们吹着口哨面红耳赤地起哄鼓掌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表面上笑容镇定而骄傲,内心却像是被一瓢水泼了的小苏打,咕噜咕噜冒着来不及看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