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永玙看着流水一样搬出来的金子,也不由张大了嘴,凑近了永玙道:“爷,咱、咱们拿着这般多金子,出、出不了这、这享乐园大门该如何是好?”
永玙一个烧栗砸在文竹头上,小声答道:“傻瓜!就地花掉不就得了?”
“花,花掉?”文竹万没想到他家世子爷这般败家,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永玙却转头冲杨毅挤了挤眼,打趣道:“让杨叔去那赛宝大会里多多囤一些千年人参、天山雪莲的,这金子不就用完了嘛!”
囤?
用完?
一旁帮着清点金元宝的管事们闻言,纷纷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原来不是败家子!是真财大气粗啊!
等到这边金子清点完毕,当真交割了六万两黄金时,在外跟踪的两名大内侍卫也早已回转,甚至绘制好了地形图。地形图上将中转场所,运输路径全标得一清二楚,由其中两名禁军首领亲自分送给林如海并岳将军手下心腹干将了。
永玙见诸事已毕,拍拍手道:“平安州享乐园果然非同凡响,这般多金子一口气就能拿出来,小爷——服了。文竹,分一半给杨叔,让他去买些稀罕物件。另一半,你随便拿去花吧!”说罢,转身,走了。
走了。
剩下享乐园一众大大小小的管事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六万两黄金,全打赏给下人?随便花?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公子,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不成?
杨毅无语扶额,冲众人作了一个团揖,开口道:“我家公子少不更事,太、太……些,还请各位管事多担待。不过,本人此次出门,确实也需采买些贵重药材。还烦请管事们指条明路。”
那些管事见杨毅说话办事井井有条,知道这位才是正经管事、做生意的,以为杨毅会把永玙的豪言收一收。没想到这位更吓人,干脆点明了他们确实、当真、就是要立即把这六万两金子全花掉!
肥羊!大肥羊!无敌大肥羊!
管事们手都抖了,关了兑金处,啥也不干,带着杨毅和文竹把个享乐园逛了个底朝天,就连保存贵重物品的仓库都公开给了二人观看。
那头儿,屈文沅还睡得跟死猪似的。永玙在他人中处狠狠掐了一把,见他脸上肥肉滚了一滚,这才装模作样往桌子上一倒,假装不胜酒力,醉酒熟睡。
屈文沅眼皮睁开,缓缓爬将起来,四下一打量,见满桌子杯盘狼藉,永玙就趴倒在自个儿旁边,外间天色却已晚了。只当两人都喝醉了,推醒永玙道:“孟兄,孟兄,时辰不早了,我等该回府了。”
又扭头看看,不见杨毅行踪,忙追问道:“不知杨先生何处去了?”
永玙揉着眼睛道:“杨树听说这里有许多宝贝,去寻摸药材去了,让我二人只管尽兴,不需管他。”
“杨先生不愧杏林圣手,倒是时刻不忘医者本分。”屈文沅也会见人说人话,跟着永玙免不得文雅了许多。
永玙见他费尽心机咬文嚼字模样,实在可笑,强忍了笑意,与他一道先行回转。
…………
却说屈光士后院内。
林如海住着正堂正房,黛玉和永玙住了客房。屈光士被赶到了柯燕芸房里,却也被嫌弃,只得蜗居爱妾小桃红院中。
小桃红是妓、女从良,哪里见识过好东西,被紫鹃拿着林家商铺里的头面、首饰一哄,俨然忘了初衷,一味地在屈光士面前说黛玉等人的好话。至于几人进了制作安乐散花园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而那许老,做贼心虚,生怕屈光士心血来潮,让他和旁人比试,再把他藏身平安州的事情泄露出去。也绝口不提黛玉等人闯入之事。
只有林如海并黛玉父女,隔着几道院墙,却将各自查探得来的消息都交换过了。
是日夜里,杨毅带着一大车奇珍异宝回到屈府。永玙更是十分识趣,听说府上来了钦差大人,主动求见,送了许多礼去。
哄的林如海捋须长笑四五回,连带着屈光士都得了林如海另眼相看!
后来,屈光士离开自家正堂时,拍着肩膀感谢永玙知情识趣,不仅彻底熄了抢夺黛玉的心思不说,还耳提面命屈文沅多与永玙交往,多向永玙学着点!
永玙似模似样地摆手,表示谬赞,暗地里肚皮都快笑破了!
那边厢,林如海拆开永玙送来的礼盒,从里面拿出黛玉的一封亲笔信,还有那枚虎符。
信上,黛玉把蜀中许家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林如海,连带安乐散的研发、制造,并柯燕芸曾经打探到的屈光士和屠光文为了安乐散收益和金矿分成的事情有龃龉,彼此生了嫌隙的事都说了。
林如海看罢信,就着烛火烧掉,这才对着内室低声唤道:“蓉哥儿,出来吧!”
却是贾蓉应声从内室屏风后转出来。
原来贾蓉自打投入岳将军麾下后,踏实肯干。他又是读过书的,比许多莽汉细致多了,还有贤亲王府举荐并宁、荣两位国公旧情,在前线锻炼几个月后就被叫到了岳将军帐下伺候。
这回儿,临行前,永玙亲自去信给岳将军,还用了虎符金印。岳将军便派了贾蓉打头阵。一来保护永玙并林如海安全;二来贾蓉在帐前伺候,认识的人多,又持有岳家军腰牌,方便调动周边兵马。
林如海带着运粮军兵前行,贾蓉则带着一队士兵缀在后面。那个在小巷里盯着倪刚武的人,便是贾蓉。
那日,贾蓉接到倪刚武后,由城里一个废弃的土地庙,转到城外营地。贾蓉亮出钦差身份,将林如海计谋一事跟倪刚武说罢,并在倪刚武带领下,先行夜探了发现金矿的小山村。
那山村防守却不严密,有好几方人马,彼此间互相提防,交接班时,经常发生冲突。贾蓉便趁此机会,让手下溜进去,取了一块金矿石出来,六百里加急送回了京城。同时,贾蓉已经秘密在那里驻扎了人马。
“蓉哥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适才玙儿已经将虎符也交给了我,你便拿着这虎符去周边府县调兵吧!”林如海对贾蓉说道。
贾蓉躬身行礼,接过虎符,贴身放好,趁着夜色,悄悄出门去了。
……………
次日一大早,林如海就敲锣打鼓,命屠光文集合了平安州全部官员,陪着他视察受灾情况。
可是,美其名曰是视察灾情,其实却是聚众吃喝玩乐。
林如海声势浩大地各处巡查了一遍,自个儿却连马车都不下,官轿都不出。可怜那些官员顶风冒雪,骑马奔波,或者干脆每日步行百余里路。
各个官靴都磨掉了底,白白胖胖的父母官全熬成了黄瘦“灾民”。别提升堂理事了,每日巡察完毕,回府后,各位官员通通都是倒在床上就睡。
一觉睡到第二日天不亮,被幕僚从被窝里再拉起来,睡眼惺忪跑到知府衙门报到。
就连屈光士,不用出门,只是后院到前院断断几百步,也熬的头发掉了好多根,补药吃了一大堆。
这一日,林如海眼看火候到了,忽然提出要去受灾最严重的地方看看。
“屠知州,本钦差听说州城之外,不远处便有一个小山村,是此次雪灾中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整个村子都因雪崩被掩埋了,无一人生还。此等惨事,本钦差既是奉旨前来赈灾的,若不亲眼看一看,祭奠一下亡灵,实在良心不安。”林如海道。
屠光文这几日被林如海折腾得陈年旧病都快发了,偏偏又说不得。
只因白日里林如海只顾拉着他们走路,晚上有些官员可以回转,他却还有陪着林如海喝酒饮宴,不闹到三更天不许他回去。等到屠光文回到自个府中,脚都顾不上洗,就累得睡着了。在他感觉,不过头才挨着枕头的工夫,又被小妾唤醒,着急忙慌更衣来见林如海。
屠光文憋着一肚子怒气亟待发作,可是,林如海却一改初见时的作风,对他恭敬、礼遇有加,绝口不提雪灾事情,没口子称赞他治理有方,还说要上表为他请功,叫屠光文又该如何发作?
心力交瘁之下,连永玙在享乐园闹出那般大动静,屠光文听了管事汇报,也完全没放到心上。
反正金子最后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他们自个儿手里,一本万利的买卖,怕他作甚
现下却听林如海突然说要去有金矿的村子里看看,屠光文立时觉察出不对,有心拒绝,但是林如海所用借口天衣无缝,他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推拒。
“这……回禀钦差大人,不是下官不愿意陪您前去,实在是那里地处荒僻,道路不通。便是抬轿也颇辛苦,下官实在担心您的身子受不住。”屠光文道。
林如海一摆手,道:“屠知州多虑了。别看本钦差文质彬彬,却是弓马娴熟的。区区山路,能奈我何况且本官听说蜀中还有一种竹轿,可抬着人上山。便是难如蜀道,依然可上青天,咱区区平安州的小山坡怕什么?”
林如海见屠光文还有疑虑,转头对屈光士道:“屠知州要是不信,可问问屈知府,本钦差是否使得一手好剑何况咱们此遭不过是屈看一看,如果当真道路不通,再折返回来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