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名著]小班纳特“先生” 完结+番外 (仅溯)
这样的模样和声线毫无气势,反而像是裹在一只蓬松的面包里,伪装成一只河豚,故意和他的关心唱反调,可爱膨胀着耀武扬威。
“我替你检查一下。”
药剂师正经了脸说,在惊呼声里连人带被子又抱回去。
起初还只是两个人笑闹,意图也不过是顺便帮她按摩,没多久,或许只是一个对视,两个人就在清晨熹微的光里安静拥吻起来。
爱德蒙突然想起了小时候。
海港穷人家的孩子几乎都会游泳,大海是他们游戏的场所,捉到海物还能拿回去兜售换钱。
爱德蒙曾是马赛港口最优秀的潜泳能手,灯塔前的港口他再熟悉不过。他也是最有天赋的孩子,第一次潜水就捞到了很多东西。
那时候他年纪还很小,自制力不够,即使出发前拿着父亲亲手织的网兜,信誓旦旦要带很多东西回去,让他给自己做鱼汤,结果还是忍不住躲在一座礁石后头,偷尝了一只牡蛎。
他告诉自己只吃一个,结果那肉太鲜嫩,他怎么也不满足,等回到家时,网兜里就只剩鱼了。
那是他唯一一次贪图口腹之欲。
后来坐牢伤到了胃,得到宝藏后,爱德蒙就更加没有迫切想要吃到的东西了。
现在,他发现了怎么都尝不够的存在。
而她的滋味比什么都要好。
像是剥壳着让被子散开,露出蚌肉,吻上比缎子还要柔软的温热。
“既然你感觉很好,那趁着药效还在,我们再来一页。”
他沉着眼说。
然后,神魂颠倒,意乱神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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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生活规律的小绅士头一次没有准时吃早餐。
来送文件的侍从官忧心忡忡坐着,哑仆却不慌不忙在一边擦盘子。
快到九点时,领事出现了,脚步不太稳,伯爵在一边不放心跟着。
“您生病了吗?”巴特关心问。
“没什么。”
领事声音比以往要沉一些,说完还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伯爵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反过来绅士状替年轻人拉开椅子。
迟来的早餐很安静,反正伯爵不是法国人,侍从官很放心说起巴黎城里的情况。
起义刚刚爆发时,温和派提出要和谈,国王拒绝了。
现在市政厅和杜伊勒里宫都被攻占,看到形势不对,查理十世才慌起来,主动提出妥协,收回相关法令,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理他了。
这些还在克莉丝的意料内。
按住身边人还要给自己分餐点的动作,克莉丝示意侍从官继续说。
“希腊那边来消息了,他们派了船,将在几天后到马赛的港口接人。”
说完这句,巴特小心看了一眼领事。
年轻人看上去漫不经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因为身边伯爵脱口叫了声“mon petit lapin”,在桌下踹了他一脚。
巴特想起老绅士指导过自己的话,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一本正经继续说:“还有就是……剧院那边说,他们老板有留言要给您。”
听到“留言”,领事皱了眉,敏捷看过来。
巴特把一张卡片小心递过去,伯爵顺手接了,示意给身边的人看。
卡上的内容很简单,也确实是杜朗的笔迹。
开头有点眼熟,克莉丝还没问,侍从官很体贴道:“是《曙光升起之前》。”
《在曙光升起之前》来自奇马罗萨作曲的歌剧《秘密结婚》,一首男高音咏叹调,男主劝说女主,请求心爱的姑娘与他趁夜私奔。
那几句唱词后,是莉迪亚写的句子,还有拼写错误。
“克里斯!他答应带我去看看真正的海‘到’,所以我们先回英国见爸爸了!你放心吧,这不是私奔,以后我们还可以在马‘塞’再见!”
克莉丝面无表情把水煮蛋磕碎了。
“我也不知道。”
在她看过来后,瞬间意会,爱德蒙连忙澄清。
他毫不怀疑,以这位继承人的意志力和对姐姐的执着,就算是被他折腾得腿软,也完全可以现在就爬起来,坐马车走他的私人驿站追上去,在几里开外端起枪爆了马赛贼首的狗头。
想到五小姐总是擅自推门而入,为了未来幸福考虑,“少夫人”只能帮连襟收拾烂摊子。
“我让巴浦斯汀带人去把他们抓回来?”
克莉丝想了一会,摇头,不怀好意笑了。
“反正爸爸在,就让他们去浪博恩好了。”
“前面那么多女婿,爸爸没管,因为都是正常嫁娶,他也懒得管。但是这小子的背景,没有我在旁边帮忙,就轮到他见识一下爸爸的手段了。”
政治犯忍不住为自己担忧起来,也没有心思再给同伙说什么好话了。
用过早饭,克莉丝和巴特去书房谈了一会公事,侍从官走时带了特别厚的几摞文件,郊外别墅的主人安排车夫把他送去城里。
发现今天的伯爵格外好说话,想到今后说不定还要在小绅士身边继续打交道,巴特忍不住提示:“先生已经订了回英国的船票。”
爱德蒙一愣。
也对,她是追着他来法国的,现在他复仇结束了,巴黎又太过混乱,她好像也没有呆在法国的必要了。
回到书房时,正在看报纸的人果然和他说:“明天还有一些事情交接,后天我可能要去一趟马赛,把弗尔南亲自送到希腊人手上,我在法国的所有工作就做完了。”
爱德蒙:“我陪你一起去。”
克莉丝有些惊讶。
“我以为你会想留在巴黎,把唐格拉尔先处理了。”
“没关系。现在国王自顾不暇,他彻底落在我手里,所以我可以带上他,既然他的盘算在马赛开始,就让它在马赛结束吧。”
克莉丝点头,又问:“你是怎么做的?”
“我听了你的意思。”爱德蒙握住她的手,“当初他亲自写了举报信,诬陷我成为政治犯,我就亲手操作了他的借据,让他毫不自知资助杜朗,把国王出卖给了拿破仑党人。杜朗安排叛徒被捕后,有证据在,唐格拉尔自然也被抓住了。”
“警务队那里,我将他们掉包了。这样,他落在我手里,那个名字也成功背上了叛国的罪证。”
“我也是这样对弗尔南的。投递了举报信,屡次出卖上司,他其实很有远见,这次也投靠了一个厉害的人,我就让布尔蒙元帅察觉他这次的意图,并让他的下属出卖他。”
爱德蒙说完后,克莉丝定定看他,好一会没说话。
她当初居然还胡思乱想,觉得他这样被形势摧毁的人,说不定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也是一个操纵形势的人,说不定还会对自己失望。
结果他自己就借着这次革命,成功让那两个人遭受了他遭遇的一切。
“这个人其实是被我带坏了吧。”
克莉丝忍不住说。
听力很好的人故意问:“什么?”
她突然转移话题:“其实我本来不打算让你跟着我去马赛的,因为我在巴黎给你留了个礼物。”
爱德蒙失笑:“为什么会突然给我送礼物?”
克莉丝红了脸,看着被他昨晚偷偷套上的戒指,有些害羞说:“算是订婚礼物吧。”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突然舍不得你了,所以等回巴黎再看吧。”
克莉丝很快就后悔了。
“所以这个药效到底有多久?”
这个借口太不走心,还过于走肾,虽然她的睡眠质量确实变好了很多,但是对方总是得寸进尺,在把整本册子快要实践完后,她终于忍无可忍把人赶到旅店外面吹风清醒一下。
等她冷静下来,不太放心往外看,发现三十多岁的人独自坐在那里,看着月亮默默抽烟,又忍不住心软去找他,结果被直接拖进了马车。
第二天准备套马时,看到守在车厢外的阿里,巴浦斯汀一瞬间怀疑自己起迟了。
雇主和最近变得喜欢赖床的大少爷都在车里,伯爵在看一本书,领事枕着他的腿,看上去睡得很香。
发现他后,伯爵冷淡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动作轻一点。
巴浦斯汀用毕生精力驾了一次最平稳的车。
他只能庆幸这段路不长,中午就能到目的地。
到了马赛后,克莉丝精神很不错先去拜会了市长,被打趣了那位“神秘情人”后,向他出示盖章文件,要求暂时借间伊夫堡的牢房给他。
“我都听说了,是这次要送去希腊的人对吧。你这个孩子做事还是这么稳妥。”
克莉丝微笑说:“在希腊的人来之前,我只能想到这个地方最安全了。”
以前就很喜欢年轻人,现在成了外甥的小舅子,马赛市长很热情将克莉丝一直送到门外,交代守在外面的缉私队队长带着领事一起过去,配合希腊方面的工作。
然后他看到了非常眼熟的男人。
“还有这位先生,他是贴身照料班纳特的男仆,也会跟着一起去。”
于是,时隔十六年,爱德蒙再次踏上了去伊夫堡的路。
这次天气晴朗,港口平静而充满生机。
所有的记忆都复苏了。
对去向的迷茫,一点点被抽走自由的绝望,自此是不见天日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