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名著]小班纳特“先生” 完结+番外 (仅溯)
他如维尔福所愿,老实扮演着借助在检察官家的“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 维尔福帮他把“失手杀人”掩埋过去,保障他们共同的体面和安全。
这是一种互帮互助, 共同的秘密总会让两个人很快亲近起来。
经过他亲爱的爷爷房间时, 安德烈亚探头往里面看。
须发皆白的老人瘫在椅子里,对面坐着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我不知道您对家族纹章还有研究,可惜她那时候太小,所以记不太清了。不过还是多谢您的祝福。”
年轻人说着, 手里拿了一个方形纸板,角落和各个地方用不同颜色写了很多字母,他随意将手臂支在板子上,撑头盯着老人家转动的眼睛。
一个动了动眼睛, 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另一个已经微笑道:“所以是因为那部戏让维尔福小姐也非常挂心, 才拜托道您跟前了?我会谢谢她的。”
看两个人像是约定了什么暗语,沟通毫无障碍,安德烈亚有意搞清楚这个小子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也顾不上一边老仆人的瞪视,道:“我能加入你们的谈话吗,班纳特先生。”
领事语气温和道:“这位是您家里的住客吧,我只是个客人,您觉得怎么样?”
诺瓦蒂埃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领事冲他抱歉耸了耸肩。
安德烈亚见过他和那个宝贝孙女的繁琐交流,很清楚这是“否”的意思。他也很明白,诺瓦蒂埃还不算老糊涂,甚至对上他的眼睛时,安德烈亚会有种被看透的紧张。
老东西再讨厌我又怎么样,最后遗产总会有一份给我。
安德烈亚一边走,一面不屑想。
走出房子,在前院的花园里,安德烈亚迎面碰上了瓦朗蒂娜。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在一从茶花前精心挑选,一边哼着歌,曲调是那个《神秘情人》里的《他掌控了我》。
失散多年的孩子找回来了,即便是私生子,只要他适当表现出自己受的苦,又受到了怎样不当的教育,多铁石心肠的父母都会觉得问心有愧。他才十七岁,年纪不大,看上去足够聪明而且审时度势,似乎还可以教养掰回来,所以维尔福也愿意给他一点适当的自由。
不能被承认私生子的关系,进入上流社会的福利总要享受到。
拿了钱后,安德烈亚认识了巴黎城一帮公子哥,为了表现得足够合群,总得陪着他们去剧院,他偶尔装作内行,评论一下那些女演员,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团。
安德烈亚露出笑容,双眼如同鬣狗看到落单幼兽。
“你在高兴什么呢,我亲爱的妹妹。”
“安德烈亚。”
善良的姑娘瑟缩了一下,守礼小声招呼。
他狡猾说:“见到班纳特就让你这么幸福吗……也对,每次他来,你都趴在窗边望着人家,等进来就凑上去叽叽喳喳讨好,还总是不知羞耻邀请他改天再来。真可惜啊,现在全城都知道,他有未婚妻了。”
瓦朗蒂娜皱起眉,纠正道:“我高兴是因为班纳特先生找到了他的心上人。班纳特先生是唯一能和爷爷聊天的人,爷爷每天待在家里太闷,因为有个人和他交流,最近精神也好很多。我像喜欢一位友善的朋友一样喜欢他,绝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污蔑我。”
安德烈亚顿觉无趣。
他更加确定自己只是私生子了,据维尔福家的佣人说,这位小姐和死去的夫人性子一样。那种软弱的女人一定不是自己的母亲。
撇下瓦朗蒂娜,安德烈亚走出大门,决定去逛街碰碰运气。
走到街角时,有一辆马车静候在那里,安德烈亚不由停下脚步,在一边惊叹打量那四匹马。
他最近也锻炼出了一些眼力,他们那群人里的领头曾经想花一万法郎买一匹马,可是这几匹比他们那天在马市看到的还要漂亮,没有半点瑕疵的纯色。
“贝内代托?!”
有个人惊呼出了他过去的名字。
安德烈亚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抬头,就见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坐在车夫旁边。
贝尔图乔也惊呆了。
当年为了刺杀维尔福,他撞破了他和一个女人的奸情,还捡到了被他遗弃的孩子。仇恨一了,因为愧疚,干脆将这个孩子交给嫂子抚养大,哪知道引狼入室,这个孩子生性狡猾恶劣,在嫂子的放纵下更是坏到了骨子里,偷盗作恶,害死养母后就不知去向。
没想到贝内代托还活着,更想不到会在维尔福家附近看到这个孩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时,车前风也难吹动的铃被拉响了。
贝尔图乔被吓醒,几乎出自本能下车,走到马车边,拉开车门,垂首躬身道:“伯爵。”
安德烈亚见他这种反应,直接往车里看去,他向来无畏,即便入狱也没有怕过,所以毫不犹豫与那个伯爵对视了。
男人有一头漆黑的头发,面色苍白,神色淡漠,使他整个人显得高贵宁静,被用目光冒犯后只是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
他的眼瞳比车厢中的阴翳还要幽邃黑暗。
这一眼让安德烈亚莫名想起了过去狱中见过的死牢囚徒,顿时心里一跳,控制不住低了头。
“贝尔图乔。”基督山威严看了管家一眼,成功制住了他更多的辩解,问,“你认识这位先生?”
贝尔图乔连忙答道:“我们是在巴黎认识的,我买东西时见过很多次这位先生。”
见他没有说出自己过去的身份,安德烈亚心中松了一口气。
伯爵点了点头,似乎对安德烈亚失去了兴趣,摆手示意管家关上门,因为五官深邃,阖目养神也像是陷入思索。
“我们去一边叙旧。”贝尔图乔压低声说。
安德烈亚便冲他微微点头,随即以滑稽的姿势冲目无下尘的异国伯爵抬帽告别,被贝尔图乔警告看了一眼。
他们走到了一个不会打扰这位先生的距离。
“重逢后发现两个人都过得很体面,多么值得庆祝啊,叔叔。”安德烈亚说:“我成为了检察官的儿子,您呢,一个阔绰亲王的管家,他一定很有钱吧。”
贝尔图乔惊讶道:“检察官的儿子?”
安德烈亚:“当然,所以恭喜我吧,叔叔,我找到我的亲生父亲了。”
见他还这么戏谑叫自己叔叔,笃定维尔福还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刺杀他的人,贝尔图乔沉住气,继续道:“你是怎么知道……是布沙尼神甫告诉你的?”
当年的事情,只有神甫一个人知道,他的过去连尊敬的雇主也瞒着。
安德烈亚也在打量这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怎么,您还向这位神甫告解过吗。”
“这还要多亏了您呐,”安德烈亚笑起来,他长得好看,笑起来非常具有迷惑性,说谎也像在说实话,“我是从一个英国人那里知道的,他与伯爵有仇,所以花了很大功夫研究他。您当然也是目标之一,他查到了我,想要用我卖人情给我的父亲。”
“我本来是在过苦日子的,这个叫威尔莫的勋爵暗中帮助了我,他还给我写信,问我愿不愿意见我的亲生父亲,我当然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就来了巴黎。”
面前人的表情变得缓和,显然不知道他最近做了什么,反而规劝起来:“过去我管教你,你说我没有权利。现在你既然找到了亲生父亲,他又是一位检察官,就好好听他的话,走回正道。”
又在说那些陈腐滥调,安德烈亚心中嫌恶,为了定他的心,不让贝尔图乔四处乱讲,面上应承,眼睛却在胡乱看。
英国领事就在这时候走了过来。
他想起来了那些传言。
所以,那个男人就是那位基督山伯爵了。
领事怀里抱了一束白山茶,显然来自他那个便宜妹妹,和淡粉色的晨曦一起,颊发垂顺,映得他比女人还要秀美。
青年单手敲了门,冲着门里的人示意那束花,弯起眼睛说了什么。
没有人放踏脚,车里的男人直接微微探身,轻松把人连着白色的芬芳一把揽住,带进马车,随即关上了门。
马车玻璃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根本看不清里面。
“这位漂亮的领事和伯爵是什么关系?”
从监狱逃出来的人打断长篇大论,满脸兴味问。
贝尔图乔警告道:“如果你胆敢把主意打到大人和少爷头上,我宁可自己跟着入狱赎罪,也要将你把养母活活烧死的罪名捅出来。”
安德烈亚面上满不在乎说:“那是一个意外,叔叔。我只想要钱,顺便吓吓她。”
“我心中对您是尊敬的,过去我看着襁褓,做工多好啊,恐怕外省都找不到这样的布料吧。所以我总是想,我应该是巴黎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被您偷了出来,所以心中对你们总是有一些怨气。现在我知道啦,原来我的父亲以为我出生后就死了,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他不敢找医生验证,干脆就将我活埋了。”
“是您从把我交给自己的嫂子抚养,我该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呐。”
他说着,面上半点感激的意思也没有,更别提害死慈爱养母的愧疚。
贝尔图乔被他的无耻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