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小孙子没中举,大房又被分了出去,六十亩地现在只剩下一半了,二房又马上就快要生了,小孙子以后读书赶考的银钱,还不知道怎么攒出来呢,要几间空房子有什么用,哪里有银钱买几个人回来养着。
林大力越想越气,自打分了家之后,他的心气儿就一直没顺过,这会儿都有些迁怒了,老大在县城里头不知道小孙子没中举的事儿,多嘱咐几句也就算了。
林泽这一路过来,能不知道小孙子没中举的事儿吗,说话之前就不知道动脑子想想,简直就是戳他老人家的心窝子。
被戳心窝子的不止林大力一个人,但林泽也确确实实是故意戳人心窝子的,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扮猪吃老虎了,这感觉确实爽。
李氏根本就没听出来儿子这话戳人心窝子,关注点跟其他人完全不同,她们是打算搬到县城里头去住,但是也没说不回来,万一在县城扎不下根儿呢,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别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家人露宿街头了可怎么办。
当家的从来就是这样,不管是分家前,还是分家后,都没为她们的小家想过,就 知道当他的大孝子。
李氏还没来得及发作呢,老爷子自己就先拒绝了,“买什么下人,又不是老的走不动了,那房子你们自己留着吧,什么时候想回来就能回来。”
小孙子没中举之前,肯定是用不上这几间空房子了,中举之后,又哪还会在乎几间空房子,去县里头买处宅院都行,说不定还会有地主老财主动送房子呢。
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都知道,举人和秀才的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前者就意味着可以做官了,后者虽然要比平民百姓高出一头来,但跟举人压根儿就没办法比,想做正儿八经的官就更是不可能。
所以这乡试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都是一道坎,迈过去之后,天地都不一样了。
小孙子落榜之后,林大力虽然心里头恼怒,但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不让小孙子接着往下考了,家里没有银钱可以去攒,踏踏实实再准备三年,应该就能考中。
林泽也没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在这边多呆,把该说的话说了,该看的戏也都看了,直接领着他娘走人。
剩下的人里头,林溪是触动最大的,他们堂兄弟两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曾经还做过三年的同窗,而且在做同窗的时候,他刚开始是羡慕堂兄的,羡慕堂兄的好记性,如果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如果上学堂之前他没有提前做准备,读书上肯定是比不过堂兄的。
但是后来这份羡慕慢慢的就没了,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每次考试堂兄的名次都排在他的后面,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比堂兄会读书。
再后来,爷爷就不让堂兄去学堂读书了,家里头没那么多银钱同时供两个孩子上学,而且堂兄回到家也是一份劳动力。
愧疚是有的,但就像是爷爷说的那样,家里的条件不允许,又不是他抢了堂兄的机会,要怪也怪不到他身上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愧疚就变成了瞧不起,沉默寡言,整天只知道闷头干活的堂兄,跟他不再是一路人,他们原本的起点是一样的,但是已经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堂兄落下的太远了。
哪怕现在堂兄穿着长衫,而且一家人要搬到县里去了,林溪仍旧觉得两个人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但是不得不说,在他停滞不前的时候,堂兄正在奋起直追。
这感觉实在是让人不爽快的很,把林溪在落榜之后的压抑和苦闷放到了最大。
“爷爷,这次去乡试我也跟一些考生交流过,总是在家里闭门读书不是回事儿,来不及去打听主考官的兴趣和爱好,也没人指导,为了下一次县试更有把握,我觉得我还是去府学吧,有名师指导,三年后必然是能够中的。”
林溪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过自傲了,不应该闭门读书的,要是早早的去了府学,哪怕是州学,应该也不会接连两次都落榜。
现在连堂兄都走出村子去县里生活了,没道理他还困在这个小小的村落里读书,是时候走出去了。
林溪下定了决心,不过对于林大力来说,小孙子找到落榜的症结所在是好事,但去府学读书就意味着一大笔银钱,家里头哪里还有多余的银两,去府城的路费都凑不出来。
“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之前分家的时候,你大伯那边一个铜板都没分到,所有的银钱都给你考试用了,现在家里头也就只剩下粮食了,留足一家人的口粮,剩下的连10两银子都卖不到,拿什么去府学读书。”
这读书还真是天底下最费银子的事情,林大力年纪不小了,早就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现在想到银子的事情就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不应该分家的,有大房在,也就能分担的人。
老爷子没办法变出银两来,二房那边就更不可能了,林木跟兄长一样,某种程度上就是他爹的应声虫、小兵,指哪儿打 哪儿,没多少主见,也没多少自己的想法,爹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溪花银子可以,让他赚银子可真就是难为他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辈子还没人告诉他长大以后要赚钱,而是都让他读书,让他科举,日后做人上人。
不过,只花钱没赚过钱的人,说话相当的轻巧,“咱们家不是还有田地吗,卖几亩出去,应该能弄到不少银钱吧。”
反正日后有了名师,三年后他是肯定能够中举的,到时候再把土地赎回来就是了,而且又不是全卖了,家里三十亩地呢,卖上个六七亩,大头都还留着呢,应该也没什么妨碍。
第72章 科举文男主的堂兄(9)
林大力是外来户, 当年到这个村子的时候是一无所有,老林家的这些家产大半都是他一个人挣下来的, 包括田地,在两个儿子能下地干活之前,他就已经置办下来了30亩。
中间的过程,除了拼命干活之外, 也用了点见不得人的手段, 不过犯法的事他是不敢干的。
对他来说, 小孙子是希望,日后可以给老林家改换门庭、光宗耀祖的, 但是土地却是他的命根子,到这个年纪了,他不能够再像年轻的时候一样挣下一笔家产, 就靠这土地养老呢。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天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上了, 小孙子是有读书的天分,但是这万一要是遇上个意外, 别说是给老林家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了,能不能传宗接代都是回事儿。
所以林大力不能为了一份希望,断了自己的后路。
但同时他对小孙子之后能中举这事儿还是有信心的, 只要碰不上那天灾**,早晚是可以中举的。
林大力不想断了自己的后路, 同时也不想切断那一份希望。
“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 但咱们家分家的时候, 大房那边就不太满意,一两银子都没给那边,我这边要是突然卖几亩地给你凑钱去府学读书,大房非得闹起来不可,你大伯娘那个人你还不知道,撒泼打滚什么事都能办的出来,你是读书人,名声上不能有污点,我这边要是卖了土地,万一闹起来,这不就得不偿失了吗。”林大力一脸为难的道。
当初分家的时候,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96两银子和10亩地归二房,30亩地归大房,还有20亩地归他们老两口。
虽然他们老两口是由二房来养老,但是那20亩地是在他的名下,林大力当时只是为了有备无患,给自己加一道保险,没成想还真用上了。
小孙子要去府学读书可以,要卖地也可以,但是只能卖二房名下的地。
林木压根就没听明白老爷子的意思,这会儿还真心实意的叹了口气,也不怪他爹为难,大嫂那个脾气,他是知道的,一点儿都不讲究,生怕家丑不能外扬。
林溪倒是听明白了,忍不住有些心寒,老爷子既然已经打算跟他们二房过了,那还分什么彼此,再说了,老爷子不愿意供他读书,是不是对他考中举人这事儿不抱希望。
他是两次落榜,但是也不看看家里都提供给了他什么条件,笔墨纸砚全都是最普通的,而且中了秀才之后,他就一直在家里头读书,也没有想着拿钱送他出去拜名师。
那些中举的考生呢,人家有在府学上学的,也有在州学上学的,还有去书院的,全都有名师教导,关于主考官的消息也都比他灵通。
能怪他中不了举吗,本来条件就比不上人家。
林溪是一肚子的埋怨,但是这会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爹名下不是还有10亩地吗,卖我爹名下的地,大伯娘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已经分家了,大伯娘就算是闹,也不占理。”
更何况人家一家子都搬到县城去了。
好主意,林木舒心了,“那爹就卖我名下的地吧,大嫂就不能说什么。”
林大力抿了抿唇,停顿了很久才答应,“那就照你们说的办吧,林溪的学业重要,家里的地没了还可以再买。”
林木心里不好受,他们家在村子里是单门独户,那些家底儿全都是他爹拼了命才挣下来的,就这么卖出去,他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