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柳湘莲于她来说,终究是不一样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师父,柳湘莲便是她最了解,接触也最多的男子之一;换句话说,两人是有情份在的,暂不论到了什么程度,在一起时,两人的情绪变化,已经足够影响到对方。
但禇英知道,自己现在还远不到放松的时候,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还是得往后放一放。再说了,依着傅山的意思,柳湘莲现在做的事情很要紧,也很凶险。那么他不应该分神来管自己的事情,自己也是为他好。
“我自己的事情,我有分寸,不劳你费心。”禇英说着就给了元绪一个眼色,元绪正要为柳湘莲分说几句,就看到祖母也从里屋出来,连忙对柳湘莲道:“柳少侠,请吧,这天色己晚,咱们这儿僻静,你待会再走,只怕看不见路了。”
柳湘莲一见祖母出来,就知道很多话都不方便再说。他看向禇英,见她也安慰性地看了自己一眼,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于是向几人告辞,“不几日你们就要出门了,师父让我过来看一看,师妹的行程准备得怎么样了;现在既然一切都己准备停当,那我就去回了师父;我这次有要事在身,就不陪你们一起了,你们路上小心。”说完才又行了礼出去。
“这柳家小哥儿,现在好像沉稳了许多呀!”祖母有些疑惑地道。
“我看也是如此。比我们才见到他时,柳少侠知分寸了许多,他这次来,也不过是因为郑家来了人,他不放心,过来看一看。”元绪一面说着,一面扶着祖母往屋子里走,“祖母就放心吧,姐姐是个有成算的人。姓柳的若果真轻浮浪荡,傅先生怎么肯收他为徒?姐姐又如何肯和他打交道?祖母想想看,一直以来,柳少侠对我们可是只有帮助,您是为什么对他生出嫌隙?说到底,您还是舍不得姐姐,生怕她给人诳骗了去。若这柳少侠生得平常一点,性子木讷一点,祖母说不定就觉得他正合适了?说不定还要撮合他俩呢!”
“你这猴儿!”徐氏恼羞成怒地佯打了他两下,“倒叫你说嘴!我这不也是为了一家子老小吗?你姐姐要是所托非人,咱们可该怎么办呢?”
“祖母,姐姐必竟只是个女子,她就算能干一些,懂事一些,那是她孝顺;但您没必要把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她身上;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吗?等明年开了春闱,过了县试,那时候我就有功名了;我再好好读下去,和父亲大人一样,中举人,考进士,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就都有了着落,我必定会好好的孝顺祖母的。”
“那还得等多少年呢?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徐氏说着叹了口气,“我活着一日,便要为我禇家的后辈们做一日的筹划;眼前也确实只有你姐姐才有能力养活我们一家老小,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徐氏看向元绪,“再说你姐姐也答应了,她的婚事都由我作主;我也不过是想找个稳妥的老实人罢了,我又不想害她。”
“夫妻结发,一生至一死,在这件事上,我自有打算。等我决定好了,我会告诉祖母一声,让祖母为我作主;祖母就不必为我操这个心了。”禇英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跟了上来,对徐氏道。
徐氏吃惊地看着她,禇英又笑一笑道:“祖母,我之前就和您说过了,您只管照顾好弟弟妹妹,管着宅子里的事就行。您年纪都这么大了,还筹划什么呢?莫非怕我丢下你们不管?我要真不想管你们,我还巴巴的把你们从睢阳接过来干嘛呢?我只不理会你们就可以!您是只念着弟弟妹妹,不顾着我?我难道不是您嫡亲的孙女儿吗?难道因为我能干,我懂事,您就可以随意拿捏我,让我不快意?若是您存着这个心,那可就打错主意了,别说是您,就是我亲妈,那也休想!”
禇英说完,也不管徐氏有什么反应,就提着裙子,径直走上阁楼去了。徐氏愣了片刻,眼圈便红了起来,元绪摇了摇头,安慰她道:“祖母,都这么长时间了,您早该知道姐姐是个什么脾气,又何必自找没趣呢?说到底,咱们都是寄人篱下,只有姐姐是在堂堂正正的过自己的日子;姐姐待我们亲厚,咱们也该关心她,爱护她,而不是让她不自在。要不然她何必要顾着咱们呢?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找不痛快?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徐氏也不吭声,半天才叹了一口气:“罢了。枉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你一个孩子看得明白。你和你姐姐说一声,外面的事,以后我再也不管了,她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第二日,元绪便将徐氏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姐姐听了。
褚英本来心事重重,听到元绪的话以后,不知为什么,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下来。她现在才意识到,元绪比她想象的更聪明,更懂事,她是无意中捡回来了一个宝贝。就算他举业不成,只做个顶门立户、兴家立业的男子,也尽够了。
“谢谢你,元绪。”
褚英在心里默默的道。
离着京城还有十几里,褚英就听到路旁暄喧嚷嚷的,而且慢慢的,人竟然越来越多。
“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大人物在我们后面?那些人是来迎他的?那咱们是不是该走快点,免得挡了什么贵人的道?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面想着,褚英就打算去问问傅山,看他怎么说。
撩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一看,禇英就愣住了,傅山高坐在马上,这些人都是以傅山为中心,层层的围了过来,往后面看去,只怕有上百人之多 。
有佩剑的,有背着大刀的,甚至还有提着链子锤的,连读书人打扮的也不少。
而且看上去,这些人对傅山都极为恭敬,虽没有跪拜,但每个人都一揖到地。
“青主进京了!”
“门下特带着弟子们来拜见青主!”
“青主风姿一如当年,门下弟子何其有幸,得以亲见,宛平门下弟子十四人,这厢有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有事,又卡文,所以停了两天,之后会尽量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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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可惜了一段好姻缘
见这浩浩荡荡的气势, 禇英也不敢说话;傅山并没有下马,只是对着众人说了几句什么, 就见那些人都分批上前拜见了他,然后才渐渐的散去了, 只留下十几个人依然护在傅山周围。
“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创的到底是什么教派啊?看这些人恭敬的样子,该不是什么神教吧?什么日月神教,明教,拜火教,摩尼教之类的,不过也不对,神教那些可都是信徒, 是很狂热,很容易受到蛊惑的,而现在来的这些人看着都挺有身份, 不像那些无知好糊弄的人!无极门啊无极门,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呢?”禇英一面疑惑着, 一面开始深悔自己平时没有向傅山打听明白。
怀着一肚子的好奇, 一行人终于进了城, 禇英向四周看了看,可能是为了避免引人注目,那些带着武器, 跟着傅山的人早己化整为零,各自散去;但是禇英知道,这些人都掺杂在路旁的人流里, 如果傅山这里有什么动静,他们随时可能冲出来。
柳湘莲的身手,禇英是见识过的;傅山是他的师父,照理来说身手只应该比他更好;但由于傅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一招半式,禇英甚至下意识里觉得傅山是个文弱之人;但看今日这些人对他护卫甚周的架势,禇英又开始疑惑了,傅山他到底会不会武功呢?
事实上,这一切倒是她想多了。傅山不仅医术精湛,也绝对是当今世上的绝顶高手之一;他自创的无极剑法,门下弟子众多,因为剑法厉害,而且易于练成,这南北两京附近几乎所有州县都有他的门下弟子;他佛道双通,翻译的昙严经己为各大寺庙竟相翻印传诵;对于心学的阐述,他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这又吸引了一大批读书人;总之,他就是一个无所不会,无所不能的奇人。
而这些门下弟子们来追随他,保护他,那都是人家自愿的,也并不表示傅山自己就不会武术。总不能因为皇帝不使银子,就说他没钱吧。
傅山安排禇英一行在金陵会馆住下,然后就出去了,至晚方回。禇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因此一见他回来,就迎上去了。
“师父,这些人都是你的弟子吗?我看他们好些人比你年纪还大!”
“也有交往得来的朋友。至于年纪,那就不好说了,德高身正为师,艺高一筹也可为师,如果有人比我厉害,我也不介意拜他为师的。”傅山淡淡地道。
“这么说来,师父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人?您是开宗立派的人,没人能做您的师父,您也不需要拜别人为师?”禇英兴奋得捧起了脸。
“哪里,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只是暂时没遇到罢了,”傅山看了她一眼,“而且,你不就是我半个师父?”